卢象升目光炯炯的盯着李朝生,李朝生看了卢象升半天开口道:“你就这么认定我会谋反”
“你难道不会”
卢象升听了这话反问,李朝生听了这话道:“哦,你认为我会”
卢象升闻言道:“你反相已露,是我认为不会就不会吗”
李朝生饮了口茶道:“你从哪里看出我有反相的”
“哈哈哈这不是明摆着吗”
卢象升看看李朝生,紧跟着道:“我来替你数数,第一你作为蓝田县令, 辖区不过百里小县,可是我前些日子听人说,目前整个渭南都是你蓝田区域,西安治下,除了西安一座孤城,其余的地盘都是你蓝田的了,你蓝田圈地自肥,岂不是谋反之意”
李朝生喝了口茶,伸手示意卢象升继续。
卢象升这时也喝了口茶道:“其次,你是蓝田县令,不是蓝田校尉,更不是蓝田总兵,可是你麾下能征善战之士多达两万余人,更是纵兵抢夺归化城,鞑子都被你蓝田兵打的灰头土脸,你兵强马壮,岂能久居人下”
“有此两点,我可断定,你必将谋反,只是不知道何时而已。”
卢象升盯着李朝生,李朝生这时表情依旧淡然,卢象升这话说的很对,蓝田县将造反对某些大人物来说,就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
圈地盘,养军队,你说你没有造反之心, 谁信
不过李朝生却不想承认,毕竟他真的没想造反,想造反的是李自成,张献忠之辈,而他只是想在这些乱贼打下大明江山之后,他再出兵荡平贼寇,取而代之而已。
杀人放火起义军,救人救灾蓝田县。
这才是李朝生的目的。
卢象升言辞凿凿,李朝生这时却微微一笑道:“卢公看错我了。”
这是李朝生对卢象升称呼的第三次变化,第一次叫卢督师,透出的是一股假客气,第二次叫卢象升,直呼其名表示李朝生要跟卢象升平等对话,而现在改为卢公,听着亲切,那就说明李朝生要说点忽悠人的肺腑之言了。
“嗯”
卢象升看着李朝生,李朝生道:“自崇祯年来,陕西大旱赤地千里, 民不聊生,而官员只知道盘剥百姓,导致整个关中百姓死伤无数, 饿殍遍地,整个关中如鬼蜮一般,白骨露于野,狗相食之,人亦如鬼,易子而食,此时朝廷不救灾,反而强征辽响,逼反陕北贼寇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之流,关中百姓更遭受荼毒,此时何人能给关中百姓一条活路,卢公何在啊”
听了这话卢象升阴沉着脸不说话,他是被问的哑口无言,当时他还是朝中一御史,虽然过得节俭,可是也能七天吃回肉。
李朝生见卢象升不说话道:“值此存亡危急之秋,陕西布政使洪承畴,寻到在下,在下当时只是蓝田县汤沟镇一富户而已,因为当时存了些粮,有一些地,因此被洪大人看上,推荐我入国子监,以监生的身份担任蓝田县令。”
“自到任以来,李某散尽家财,把囤积数年的几十万担粮食全都拿出来供全县百姓食用,并且号召富户豪绅捐出余粮,进而带领乡亲们挖水库,修水利,修整农田,堤坝,冬日把积雪撒入田中润田,如此次年虽然陕西依旧大旱,我蓝田一地却大熟。”
“蓝田一县至此不在缺粮,而且本官也遵从朝廷下达的征收条例,严格按照大明律进行征收,安抚百姓,百姓一年就不在有冻饿之虞,而周遭县城,县令依旧盘剥严重,百姓活不下去了,于是就有人动了我蓝田界碑,偷偷把我蓝田界碑挪到了他们县界之中。”
“我闻听之后,连忙派人去把界碑追回,结果上万百姓于县衙苦着求本县令接收他们,不然他们就是死路一条,而那时陕西又是大乱,边军食不果腹,节节败退。”
“如此情况,若是卢公该做如何选择这些百姓你救还是不救”
李朝生这话说完,卢象升继续喝茶,只是手微微有些抖,李朝生继续说道:“本官没有朝廷诸公那般铁石心肠,我有救世之能,又岂能看着百姓冻饿而死,所以我默认他们为蓝田百姓,就开蓝田粮仓,救济他们,并且兴修水利,第二年他们也不再饥饿,并且我那年还给朝廷缴纳了足额赋税,边军也有一层军粮出自蓝田。”
“如此这般,活不下去的百姓就把我们蓝田界碑挪过去。而他们既然是我蓝田子民,我就要救他们,让他们安心耕作,如此这般,那一片区域就不在受灾,而且这些年我蓝田,接受灾民六十余万人,让六十余万人在蓝田得活,而现在陕西边军的军粮我们蓝田占毫也没差过,我如此忧国忧民,为国分忧,最后落得卢公一句我这是圈地谋反,卢公不觉得寒了我的心吗寒了千千万万为蓝田百姓付出的官员之心吗”
李朝生盯着卢象升似笑非笑,卢象升这时咬着牙,不知道如何回李朝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卢公,我李某在蓝田所行之事,行得正,做得端,谁来我都敢拍着胸脯说我没错,你说我谋反,我那里谋反了我救百姓于水火是谋反,我供应边军打贼寇是谋反,我足额上交国家赋税,是谋反呵呵我谋反,那些只知道盘剥百姓,不顾百姓死活,天天跟朝廷哭穷没钱,却在家里娶了一房又一房小老婆的官员,才是谋反,是他们在害大明”
李朝生义愤填膺,每次提到这些该死的官僚,李朝生就心难平。
卢象升被说的面红耳赤,这个直性子的家伙,不知道该如何回李朝生,他可是御史出身,玩嘴皮子他是行家啊,可是他却一句话不能反驳,没理啊,是真的没理啊。
“那,那你养军队不是谋反”
卢象升再次找到一个突破点,李朝生听了这话又笑道:“我这不是军队,是团练,只是规模大了点而已。”
“团练”
卢象升的眼睛瞪大了:“李县令欺卢某无知吗谁家团练能办到如此装大,谁家团练能扩充到两万之数,还都是精兵”
卢象升质问李朝生,李朝生听了这话想了想还是说实话吧,这时候占理,别一个谎话把占理变不占理了,想到这里李朝生道:“其实吧,我们蓝田县正规团练有四万人,还有两万留守蓝田,护卫乡里。”
“四,四万”
卢象升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紧跟着指着李朝生道:“都如归化城这般强大”
李朝生想了想道:“差不多吧,有比这还厉害点的,不过也厉害不到那里去,大体差不多。”
李朝生这是实话,李朝生说厉害点的是李朝龙部队,这只部队除了常规编制之外,还多了石小磊的新火器训练团,以及李朝猛带领的特种旅大队。
“还,还厉害点”
卢象升有些被吓倒了,是真的吓到了,他以为李朝生只有两万人,可是没想到人家有四万人,而且还有比这更厉害的部队,卢象升这时已经妈卖批了,洪承畴这混蛋到底在蓝田养出了怎样的怪物。
紧跟着卢象升突然又想起了一些事情,连忙道:“不对,卢象霖回来跟我说,你们除了这正轨军之外,还有民兵,你说你这是团练,那你们民兵算什么”
李朝生听了这话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热心村民吧,这些都是村民自发的,我们县衙不管的。”
卢象升闻言一头黑线,热心村民,你可真能编啊。
“呵呵你们蓝田村民都如此热心”
卢象升问道,听了这话李朝生笑道:“没办法,陕西多贼寇,多土匪,多官员,村民不热心点可不行啊。”
卢象升闻言没好气的问:“那你们蓝田热心村民有多少”
李朝生笑了笑道:“二百三十万。”
“多少”
卢象升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李朝生道:“哦,说错了,应该是二百四十八万,归化城这十八万百姓也是我们蓝田热心村民。”
听了这话卢象升道:“我不是问你蓝田人口。”
李朝生道:“卢公,你不会真的以为蓝田百姓就是百姓吧,谁来统治他们都行吧这么说吧,蓝田百姓都是热心的,他们愿意安心在蓝田的地界里种田,可是一旦有一天有人不让他们安心种田了,上到八十岁的老妪,下到刚会走的娃娃,都会拿着武器,把不让他们好好种地的人脑壳敲烂。”
听了这话卢象升的脸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这样你还说你不想反”
李朝生看着卢象升,把茶杯里的茶水一口喝干道:“卢象升,你是个好官,我其实挺欣赏你的,既然如此我便不跟你绕圈子了,我蓝田如今确实不想反,但是也不会接受朝廷的拆分盘剥,蓝田百姓不会允许他们换一个县尊,而我也不会把蓝田百姓交给大明的官员鱼肉。”
李朝生再次叫卢象升的名字,卢象升反倒清醒了:“你这不就是反吗”
李朝生听了这话道:“不不,这不叫反,第一我不竖反旗,不会给自己起个什么狗屁王的称号,依旧归属大明。”
“第二,大明的赋税我们依旧会足额缴纳,当然是合理范畴的,不合理的我们一粒米也不会交。”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以上两点,只要陛下在位一天,就算数一天,崇祯不死,蓝田不反。”
“为,为什么”
卢象升这时看着李朝生,他很不理解,为何崇祯不死,蓝田不反
李朝生叹了口气道:“因为他还有骨气,他还有帝王的尊严,虽然咱们这位陛下骚操作不断,一副好牌打的稀烂,可是他骨子里还是个有骨气的,也是个可怜人,为了他这点骨气,我愿意控制我的野心。”
卢象升听了这话看着李朝生道:“我怕你控制不住。”
李朝生笑道:“也没几年,我可以的。”
“什么意思”
卢象升皱眉,李朝生笑而不语,现在是崇祯九年,离崇祯十七年也没多久了,自己最多在忍耐八年,而八年的时间,李朝生觉得还是可以的,毕竟时间这东西很不扛混的,而这八年李朝生要更将努力的蚕食,最起码关中到时候只能姓李。
“你觉得陛下会在不久死掉”
卢象升问道,李朝生笑而不语,卢象升一皱眉道:“你要给陛下下毒”
李朝生闻言一愣道:“你咋能这么想给陛下下毒,那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干的事,我可干不出来,我是说没几年,大明就要亡喽。”
李朝生看着卢象升,你可别诽谤我,给皇帝下毒这种缺德事也就你们读书人能干出来,而且还不是一次,一次是朱厚照,一次是朱由校,这两个皇帝可死的都很蹊跷啊。
“大明要亡哈哈哈胡说八道,大明春秋鼎盛,虽然有些小问题,可是只要一良臣,数年可平。”
李朝生听了这话笑而不语,卢象升却不乐意了,看着李朝生道:“你笑什么,你说大明会如何亡”
听了这话李朝生伸了个懒腰道:“大明亡于陕西贼寇。”
“不可能”
听了这话卢象升摇头表示不认同。
“陕西贼寇,王嘉胤,王自用之流已经死了,高迎祥独木难支,想要剿灭只在旦夕之间,疥癣之疾,安能坏一国”
卢象升不相信,李朝生闻言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现在农民起义还是小打小闹,而且现在还正滑向低谷期,甚至最低谷的时候,李自成也只带了二十八骑逃跑,那时候大明都以为完全消灭了贼寇了,甚至有人认为大明将要中兴。
可是农民起义军的最大帮手是朝廷滚滚诸公啊,还有那老天爷,本来都灭了的起义军,将会借着又一场天灾人祸再起来,呈燎原之势,摧毁整个大明,逼着崇祯皇帝,煤山上吊。
其实这种事情,李朝生不看史书,也认为是闹着玩,二十八骑,李自成还能翻盘,这就不讲道理了,但是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