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张脸,究竟是谁
那到底是那些学生口中的季子,还是他自己
又或者只不过是茫茫岁月里,一张或许有些相像的面容
“嗯”
盘膝于床榻之间,季秋仔细沉思。
他感受着自己体内的那股缓缓流淌的暖流,细细操纵着其中蕴藏的能量。
文气。
有别于炼气士吞吐天地,从而引入丹田的灵气,是一种与之截然不同的超凡之力。
这是一种缘自精神诞生之始的力量,如果说炼气士餐风饮露,为的是伟力归于自身,从而达成呼风唤雨之能的话。
那么文道炼出的文气,就是一种由内向外,由你的神魂灵光之中诞生,从而做到可以影响现实的伟大力量。
从不可能之中化出可能,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两种修行体系,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哪怕是武道也是一样。
因为炼气士只有身怀灵体的有缘之人,才能有修行的机会,入门条件艰难,所以驾驭灵气的质量更高,在炼气期就能压着所谓的武道先天。
但武道练至出神入化的境界,也是不弱于其他修行之道的。
就比如大乾的一代武林神话,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整个江湖,甚至剑斩仙师的林玉甫,便是如此。
而且据季秋所知。
在这大炎朝中, 武道先天之上,可是还有着更高的境界存在的。
那就是气血凝成狼烟, 将浑身真气遍布四肢百骸, 冲开周身三十六大穴的金刚境
在这大炎朝, 可没有什么先天宗师一说。
没有达到周身无漏的武道第二境金刚,谁敢在外面大言不惭的道一声宗师, 脸估计都得被人给打烂
“算了,不想了。”
“这种问题于我眼下而言,想不想都没什么作用。”
“明天以追本溯源法再去参悟五经时, 自然能有更好的研究,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以修行为上。”
熟悉着这一缕文气,季秋百般思虑, 终是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
到了最后,索性不再思考。
毕竟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如今他儒道武道都已入门,只需要将渡世真经的修行进度提上来, 就是货真价实的三境同修
须知道, 季秋模拟之中,最后就是仗着三境同修还有一身所学, 又以黄天大势汇聚于己身, 这才敌了天下半数的道脉真修。
若不是金刚武躯未曾无漏, 被人寻到了破绽,恐怕他还真能拖着一口气, 去将这大炎朝的龙脉给彻底屠了, 以黄天代了苍天。
所以,可见这其中威势到底如何。
不过眼下这些事物, 都已是过往云烟了,一切还要从头开始。
但好在,新生的朝阳总还是会比落幕的余辉要强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
盘膝的少年闭上双眸, 开始了这一世的炼气修行。
16岁:你拜入炎京一大儒门下,随他修行儒道, 同时武道修持也未曾落下。
你在这位文坛大儒的指点下, 获得了五经传承, 你因缘际会, 于其中观摩到了五经真谛,于春秋之上入了门槛。
你以春秋一步入门,成就文道第一境养气,一日文气生,这种传说中的事迹,只有那些个上古诸子才能做到,要是被他人晓得,足以震惊整个泰安。
你不满足于文道入门,同时拾起了前世所得的炼气传承,决定三境同修,且收效甚好。
你的未来,于此开始有了变化。
就这般,季秋平静的修行了一段岁月。
在这期间,季秋的老师郑修,已经知道了他一日通春秋,文气自心生的事迹。
当时正捋着下颌,诵读经卷的儒雅文士,差点将那才蓄起一些的胡须扯断开来,半晌说不出话。
凭此一点,足以彰显出其心中的震惊。
之前偶然间结识的北都尉曹武,也偶尔来找过他,同时还将他的朋友介绍给了自己认识。
其中有一人,他也在模拟之中见过,正是那三公世家袁家的后裔袁纪。
据说此人与那之前飞扬跋扈的袁木同出一脉,只不过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
如果不是照面过,季秋恐怕根本分不出到底谁才是嫡系谁才是庶出。
按道理来讲,袁纪作为庶兄,得到的资源与教育显然是不会比袁木高的。
但偏偏无论是武道造诣, 亦或者为人风度和涵养,他这个庶兄做的却都比嫡系的族弟要强。
就跟投错了胎一样。
实在是造化弄人。
在最开始的这段岁月,季秋大致的行为都与模拟最开始时差不多。
其中细微的差距,便是他认识的人, 以及他自身的修为。
张巨鹿十六岁时, 只有武道先天的修行,至于炼出文气,那更是在游遍天下,看尽世间疾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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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这才以大志向成就,但那已经是数年之后的事情了。
而眼下季秋的进度,却比之快了数年。
不仅如此,他的炼气修为于此时,也有了凝气之境,像是那在现世修行而出的雷法之术,已经足以施展出来了。
再加上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这偌大的大炎朝,他已经有资格前去一观。
也正是在大半年后的这个时间段。
作为京师的泰安震动,有一件大事发生。
那就是,天子举三十万兵马,由皇甫真亲自挂印征伐西狄的战事,又被挡了回来
一时间,天下哗然
太学宫。
郑修于一处书斋之中,正教授着季秋等入室弟子课业。
却在此时,有一青衫儒士急匆匆的便闯入了进来。
“郑公,有大事发生”
看着外面闯入,一身风尘仆仆的青衫文士,季秋放下手,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
这大半年来,他于太学宫修行,三道同修,皆都有了不凡长进。
尤其是文道一脉,诗、书、礼、易、春秋这五经,此时都被季秋尽皆入门。
眼下他五经同修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些同窗,甚至说一句不夸张的,此时季秋已经文气通达,距离凝聚一颗文心,成就大儒之位,都是近在咫尺。
这要是传出去,估计整个天下都得为之震惊。
一个不过十六岁,快要十七岁的少年而已,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大儒是在这个年纪成就的
当然,其中大半的因素,都是托了追本溯源法的福,不然哪怕季秋学究天人,他也不可能悟出五经之中的奥秘,更别说将这门正宗级的传承入门了。
只是有些遗憾的是,自从第一次追溯春秋之后,后来的每一次修行,他都没有再见过那名为季子的夫子真容。
就和最开始一样,那张面容被迷雾遮掩,看不清晰,倒是叫季秋没了求证之念。
而除春秋外,诗书礼易这另外四经,都是由另外不同的四个儒道大能前来推演的,皆与春秋不同。
所以之前季秋的想法,自然无疾而终。
但那却不是重点。
少年放下手中的经卷,看着眼前急匆匆迈着步伐前来的卢直,面色毫不意外,似乎是已经知晓了眼前此人之后想要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
当郑修皱了皱眉,放下课业开口询问时,卢直随后就道出了前来的目的:
“三征西狄,俱都被挡了回来。”
“皇甫使君领着兵马驻扎于西境,自大半年前陛下一旨诏令后,即刻西征,只可惜这次因粮草辎重等缘由,又是无功而返。”
“这样以来,前两次的失利,怕是都将会落在他的身上,我已听说陛下于宫内大发雷霆,隐有治罪之念了。”
这间书斋之中,目前郑修门下的入室弟子,只有季秋以及几个同窗,卢直也都见过,再加上此事不日就将传开,所以也未掩饰。
郑修听后,放下手中经卷,眉头轻轻皱起:
“皇甫使君乃兵家显贵,为将帅之才,又有金刚境的修持,再加上那些兵道战阵之法,麾下战士如狼似虎,个个以一当十,为何会又破不了西狄”
“况且不过短短大半年时间而已,纵使不能攻破,也就是无功无过才是吧,谈何治罪一说”
听到灰衫文士疑惑发言,卢直不无感慨,只是一叹道:
“按道理说,应是如此。”
“可粮草辎重,却是供应不上了啊”
“大半年的时间,再加上近些年二征西狄,北镇羌夷,穷兵黩武之下,国家损耗严重,本就该休养生息一阵,再图动兵之念。”
“此次强行动兵,突遭天灾大旱,粮草辎重难以跟上,皇甫使君没了法子,这才后撤回境。”
“本就应是常事,然而宫内宦官当政,天子只听结果,已是动怒,据说不日就将问罪,所以此次前来,我是想与公以及诸多同道一齐表奏天子,阐明道理,以期能从轻发落。”
“公意下如何”
对于卢直的询问,郑修没有过多犹豫,便点了点头。
同为大儒,一同精修过天下文碑,他与卢直的私教甚好,至于皇甫真这位当世名将,他也有所交情。
其为兵道大家,乃是眼下这大炎朝内为数不多行事刚正,有着自身操守的将领了。
替其表奏,自无不可。
下首,季秋看着郑修与卢直的短暂交流,面色未变。
但实则他已是知晓,天下大变的时机,到了。
这偌大炎朝由盛转衰,继而彻底落幕的变革,就是因这一年皇甫真回朝,拉开了序幕。
指望那位当朝天子去管这些事情
看着正在私谈的两位当世大儒,季秋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若是这能担当得起这一世皇位,又怎会致使世家与天下,落到这等局面。
积重难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