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拳手都只会依仗体型和本能。
也不是所有的拳手都像大胖子那样留手。
接下来的比赛中，老秦亲眼目睹一位泰拳手用低扫腿踢断了对手的胫骨，并且毫不犹豫的对着倒地的失败者头部连续扫踢。
直到失去意识，直到颈骨折断、脑袋和身体呈现出奇怪的夹角，直到约束眼球的上下直肌、内外直肌断裂，眼珠带着肌肉和神经纤维在眼眶外摇晃。
与之相比，另一位练过柔道的选手称得上仁慈，他只是在折断对手手臂时用力过猛，以至于肘关节皮肤破裂、白森森的骨茬和肌腱外露而已。
——之后他便停手了，任对手惨嚎着爬下擂台。
还有一位打的比较有技术含量的家伙应该练过跆拳道，可惜擂台在多名拳手的鲜血浸染下滑腻不堪，他的腿技难以施展，与对手的重量级又差距过大。
对方硬生生挺住他的踢击、近身后便是一记熊抱。
随着对手的双手在背后交握、背部肌肉和手臂肌肉贲起，肺部受到压迫，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他的挣扎渐渐无力，最后像破布口袋一样被扔在台上。
二十一场比赛，这是唯一没见血的一场。
等获胜者绕场三周，弗雷兹又一次踏上擂台，老秦也没办法再心疼鞋了，擂台上根本找不到干净地儿，勉强挑了一处有血无肉的位置落脚。
“女士们、先生们，第一轮比赛已经全部结束，让我们迎接今晚的二十一位胜利者！他们是「肉山」——”
“喔！！！！”
“「坦克」——”
“喔！！！！”
“「食尸鬼」——”
“喔！！！！”
……
老家伙喊一声，台下便欢呼一声，相应的获胜者便爬上擂台，只是这次不再有帮派成员跨过绳索，第一个被点到的「肉山」反而最后一个就位。
没办法，他太胖了。
擂绳间的空隙钻不进去，到处是血的擂台也站不住脚，最后还是老秦出面帮他举高擂绳、在其他拳手的协助下才勉强挤上擂台。
绳内面积60.84平米的擂台被二十一位壮汉挤的满满当当，即便如此，他们依然给中心位置的弗雷兹和老秦留出了足够大的空间。
“女士们、先生们，第一轮的胜利者正站在我的身边。”
“他们需要休息，因为明晚我们将进行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的比赛，直到角逐出最后的冠军，休息时间将越来越少。”
“这里是最公平的竞技场，这里有最血腥、最原始、最激烈、最刺激的比赛，拳手们用生命和鲜血获取胜利，他们是令人尊敬的勇士！”
“你们，准备好了吗！”
“嗷！！！！！”
“准备好了吗！”
“嗷！！！！！”
“准备好了吗！”
“嗷！！！！！”
台上台下齐声嚎叫，野蛮、粗犷、邪恶、嗜血、凶残，似乎属于人的一面即将消散，兽性逐渐苏醒、并开始支配他们的躯体。
“明晚九点，我们不见不散！”
——————————
垃圾们带着兴奋和期盼、议论着离开拳馆后，幕后工作者走上前台。
有的负责拆卸摄像转播设备，有的清洗擂台、以及台下遍地都是的烟头和大麻，最后「收尸人」上场，检查并破坏隐藏的血迹、肉沫。
至于尸体，早在温度尚未消散前便被装进救护车，免费！
这是只有庄家才知道的秘密，帮派首领自以为省下一大笔处理费用，殊不知尸体也分很多种，死亡时间越短，器官存活几率越大！
……
“老家伙，你好像不怎么开心？”
拳馆门前，弗雷兹脸色阴沉的站在那里，老秦换回湿冷的运动装，龇牙咧嘴的坐在木质台阶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还能穿穿，沾了血的皮鞋只能扔了。
“有人违反了我定下的规则。”
“谁那么大胆？”
“那个泰拳手！我告诉过他们，可以杀人，但不能在对手死后继续攻击！该死的混蛋，很多付费观众都因为他的行为取消了订阅。”
——老外就是这么奇怪，自欺欺人是常有的事儿，比如他们吃肉、却见不得动物的头部，超市里大部分肉食都没有头，否则动物保护组织就会找茬。
“他还活着？”
“已经被救护车送走了。”
老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四十二位参赛者，系统认证当场挂了十三位，致残并活着爬下擂台的只有八人，其中一人下擂后被帮派首领当场打死。
加上泰拳手，致死率高达35.71%！这还没算下台时只剩一口气儿随时会死的、以及得不到治疗只能回家等死的。
不过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反正又不是自家同胞，死光了他都不心疼，于是特随意的问：“你从帮派分红里扣掉不就行了？”
“不！这不止是钱的问题！”弗雷兹有些疲惫，在小家伙面前也无需伪装，面带杀意狠声道：“庄家的规则不容侵犯，他们是在挑战我！”
“所以……”
“所以他们会被S.W.A.T（特殊武器与战术小组，即特警）连夜端掉！”
“那你……”老秦想了想，收回「那你还生什么气」的疑问，S.W.A.T肯定不会听从弗雷兹的命令，因此答案昭然欲揭：“大老板不高兴了？”
“或许吧。”他叹了口气，道：“他不会因为某一次失误而怪罪，但总给老板制造麻烦的庄家，结局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这一刻，弗雷兹不再是决人生死的庄家，反倒像是连社保都没有还要辛苦码字的枪手，或者拼命抓鱼却注定会被夺走劳动所得的鸬鹚。
“老家伙，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说说看。”
“你办一场黑拳的总收入能有多少？”老秦不想他误会，解释道：“我听华夏的朋友说过，那边的大学城赚的也不少。”
“哦？不少是多少？”
“具体的数据不太清楚，但是你想啊，南加州大学有上万名学生，哪怕每人每天只在你这里消费一美元，月流水都有三十万。”
“……”
“而且学校聘请校警的费用也不低，那帮保安什么德行你也知道，咱也可以成立个安保公司啊，让格罗兹尼当经理，谁敢惹事？”
“……”
“再把周边房产一收，你又是干装修的，整巴整巴再租出去，南加大留学生这么多，只要够安全，那些寄宿的肯定喜欢自己住。”
“……”
“咱这儿地理位置不比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差，人家凭啥就是富人区？治安条件好了，过两年房价肯定得涨，到时候一卖，老家伙，你要发了啊！”
“……”
这货说的自己都兴奋了，虽然只是突发奇想，但老家伙的反应告诉他，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于是他又后悔了，这得多少小钱钱呐……
老家伙，你人情欠大了造不？
他上辈子在大学门口卖过茶叶蛋，深知大学生的消费能力，即使不玩儿套路贷，网吧、饭店、酒吧、迪厅、咖啡屋、茶座，哪个不赚钱？
这还没算生意火爆的情侣酒店和出租房呢！
国内的大学可是标准的每年休息四个月，就这，学校附近的门市依旧有价无市，连新建楼盘都会挂上「毗邻学府、书香门第」的招牌。
为毛鹰酱的资本家会放着这么好的位置、任黑帮肆虐？
大统领的主营业务不就是房地产吗？
“秦，这里是鹰酱。”弗雷兹试着提出疑问：“我听说华夏的土地属于执政党，而这里的土地却是私人所有，法律规定，私人财产神……”
说到半途，他说不下去了。
老家伙是谁？庄家！这片土地上最没资格讲法律的就是他，真要是遵规守纪，他这会儿就应该去警局自首才对，十四条人命还热乎着呢。
“你听错了！土地属于国家！”老秦不乐意了，“华夏还不用每年都交土地管理费呢，买房的时候一次性交够70年的土地出让金，这辈子都不用再操心。”
“那70年以后呢？”
“鹰酱70年前的土地跟现在是一个价吗？华夏国土比鹰酱大不了多少，人口几乎是鹰酱的四倍，你想想，土地会贬值吗？房子的溢价早都包含了。”
——我兔的国土面积不用赘述，人口据说14亿，鹰酱国土面积915.896万平方公里，人口（包括拿绿卡但没取得国籍者）3.3亿。
弗雷兹开始来回走动，越想越觉得小家伙说的有道理。他暗地里的身份是庄家，明面上可是正儿八经的商人，大统领的楼盘装修就是他承接的。
如果卖奶粉赚的跟白粉一样多，谁还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捞偏门的家伙终归会有，但弗雷兹肯定不是其中之一，他经营了这么多年，几百万的身家还是有的，穿上鞋的人都不想踩屎，他也一样。
别的地方可能还要考虑房产所有权问题，他呢？
这破地儿被黑帮占据了几十年，原住民的房产早都被黑帮夺的一干二净，如果他能想办法从黑帮手里将房产夺回来……
嘶！利润简直不敢想象！
弗雷兹倒吸一口凉气，以他的能力肯定无法跟所有黑帮作对，背后的乔纳森也未必能承受住黑帮的反扑，但眼界再放宽点儿……
大统领家就是玩儿地产的！
区区几十平方公里范围内盘踞的黑帮，对大统领而言叫事儿吗？动用军队得经过国会批准，可对付黑帮需要出动军队？
更何况，大统领还有权直接命令海军陆战队呢！
想到这，老家伙不再犹豫，以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开口道：“秦，能弄到华夏大学附近的商铺利润吗？这很重要！”
“呃……这得看你要的有多详细了。”
老秦心说你是不知道国内某些统计数据有多不靠谱，他上辈子最高的收入是给人搓背，每个月万分之一个小目标，就这还拖了后腿呢。
“先给初步数据，我需要向老板汇报，放心，少不了你的功劳。”弗雷兹以为小家伙在趁机谈条件，毕竟是直通大统领的机会。
“都给你，我用不着！”这货某些时候敏感的不像话，“等我毕业，大统领也快退了，你倒是差不多能活到那会儿，记着欠我个人情就行。”
“秦，你能好好说话吗？”
弗雷兹哭笑不得，什么叫差不多能活到你毕业？大学才四年好不好？你这是咒我还是怎么着？人情都送了，说句好听的你会死吗？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我这叫实话实说。”这厮半点儿敬老的意思都没有，换别人他可能还会注意，老家伙，得了吧！
不等弗雷兹反怼，他摸出手机拨号。
“喂？月姐，没耽误你跟姐夫孕育下一代吧？”
“……”
“啧啧啧，新人娶进房，媒人抛过墙啊！过河拆桥也没你这么快吧？莫不是真被我说中了？那你继续，小登科愉快哈！”
“……”
“啥有屁快放，女孩子家家的，就算生米煮成熟饭了，该装也得装，信不信我哪天领姐夫去拉斯维加斯做大保健？”
“……”
“你还别不信，我这嘴开过光，忽悠姐夫肯定没问题。对了，大仙儿呢？”
“……”
“不是吧！你竟然跟大仙儿在一起？还没拿下呢？白瞎我丢的那几个小雨伞了，姐夫该不会有啥难言之隐吧？”
“……”
“嘿嘿，不跟你瞎扯了，有事儿找你。”
“……”
“好好好，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
“国内大学周边的经济数据帮我找一下呗？我先声明啊，只要官方能对老外公布的那种，其他的千万别给，你可别害我。”
“……”
“原因嘛，电话里不太方便，等见面再跟你讲。”
“……”
“行，那我等你消息，姐夫要是不行的话，改天送他几只香——喂？喂？什么人啊这是，哪有媒人还没讲完就挂电话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货嘟囔着，斜了一眼脖子抻的老长的弗雷兹，没好气道：“等信儿吧，国内这会儿……我靠！都凌晨一点啦？”
——黑拳晚九点开始，平均每场五分钟、老家伙串场又用去三分钟，加上开始和结束语，等到第一轮结束已近凌晨，再加上幕后团队收尾，可不就一点了。
“我得赶紧走，女朋友还等着呢！”
老秦着急忙慌的掏出车钥匙，边走边道：“华夏现在是上午十点，等消息过来怎么也得一小时，老家伙你也赶紧找地儿睡吧，熬夜容易尿床。”
“秦！你就是个混蛋！”
弗雷兹破口大骂，心说你丫把老子勾的欲罢不能，竟然拍屁股走了？我这么大岁数都不在乎等一小时，你特么等一小时能死？
睡？我睡得着吗？而且你竟然咒我尿床？
等他翻兜找枪，福特野马早就一溜烟儿的跑没影儿了，老家伙气得站在门口跳着脚骂街，吓得拳馆里的幕后人员大气儿都不敢出。
庄家跟继任者闹矛盾了？
继任者开车逃跑了？
他们会不会火拼？
特么的，赶紧走，这里保不齐就要成为战场，万一被堵在屋里，收尸的成了尸体可就不好玩儿了，听说某些同事还有恋尸癖……
噫——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