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噗”
“嗒”、“噗”
“嗒”、“噗”
乒乓球接连喷吐在台板上，又在旋转作用下或高或低、或左或右，再被厚重的海绵手套击中，回到台板另一侧，最后沿着倾斜的角度回到自动发球机。
“哥哥好棒！”
已经不算小的小姑娘又蹦又跳的叫好，有过经验教训的老秦目不斜视，刚才就是因为被某样事物分散了心神，才导致脚下多了两枚小球。
十分钟后，自动发球机停止工作。
久米千代一手毛巾、一手温水的伺候着，老秦伸出带着拳击手套的爪子揉揉她的小脑袋，任凭她吸干汗水，又张嘴等着她喂水。
自然、熟练，显然早已习惯。
早餐前女孩儿换了一身装扮，抹胸热裤可不敢让阿曼达瞧见，否则大姑娘分分钟让她知道什么叫撞衫不可怕、谁小谁尴尬。
而且姐姐还有人鱼线……
一想到人鱼线小姑娘就闹心，按哥哥的说法，腹部肌群并不难练，难的是如何让它在肚皮上凸显，这涉及到体脂含量和人体结构。
人是直立行走动物，脂肪又是非固体，因此在重力因素下会向腹部堆积，除非体脂含量低到一定程度，否则肌肉再强壮也会被覆盖其上的脂肪掩盖。
“哥哥，我也要吃运动餐！”
“乖，再养养。”老秦第八次劝慰：“冷不丁的改换饮食会让身体来不及适应，而且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脂肪摄入少了会影响发育。”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向下瞟。
于是久米千代就很郁闷，肥肉吃的少不长胸、吃的多肚皮会有赘肉，她哪样都不想放弃，只好闷闷不乐的磨他：“那我什么时候能有人鱼线？”
“最快也得一个月吧。”
“不能再快吗？”
“想快是吧？行！先在你肚脐上开个小洞，再塞进去一根棉芯，等棉芯被脂肪浸透、拿火一点，半小时脂肪就烧没了。”
“管用吗？”
“他骗你的！那是点天灯，古代刑罚，脂肪烧没了人就死了！”程仙儿头疼，不明白小姐妹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对这个感兴趣了，“而且你想想，脂肪没了，皮肤还是原来的面积，皱皱巴巴的，好看吗？”
“……”她不敢再问了。
“下午跟我去游泳馆，我教你蝶泳，它对腹部肌肉的要求高。”他无奈道：“另外多练练转马，开学前差不多就能练出人鱼线了。”
“嗯嗯！”小姑娘连连点头。
“你看看大仙儿，你们关系这么好，她都不愁你愁什么？反正上学又不穿露脐装，有没有线条别人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程仙儿莫名躺枪，警惕的护住肚皮。
“就你那点运动量，猜也猜出来了好吧？”嘴贱男瞥她一眼，“腹部肌肉最不容易外显，你四肢肌肉都看不到，更何况腹肌。”
娃娃脸嘟嘴，不理他。
程仙儿其实比关如月高，只是总躲在姐姐身后才显得矮小，她骨架不大，在古代必然是扶风摆柳类型的娇弱美人，结果在老秦嘴里被批的一无是处。
还是小姐妹懂事，拉着她小声安抚。
老秦摇摇头，努力屏蔽姑娘们的窃窃私语，转身来到另一处。
水袋质量不错，即使不带拳击手套也没被锤爆，当然这跟内容物也有关系，与水等重的彩色小球质地绵软，换个尖锐的难免会刺破表皮。
水性至柔，以不争为争。
第一拳最简单，但从第二拳开始难度陡然增加，出拳速度越快，彩球在水压作用下移动速度也就越快、并且开始不规则旋转。
想要在乱流中准确击中漂浮的球形物体，而且不能让它左右移动，同时还要眼观六路、寻找下一个目标的运动轨迹，难度可想而知。
自动发球机毕竟是机器，乒乓球抛口固定、落点也只有几个，即使加上旋转，时间久了也能猜到落点，所以老秦更多是用它练习肌肉耐受力。
他现在的频率是每分钟60只、速度15米每秒，即使乒乓球再轻，十分钟下来，每条手臂也要挥动300次，酸到恨不得剁掉。
“大仙儿，千代借我呗。”
打了几拳，老秦决定还是先缓缓。手臂肌肉中乳酸超量堆积，高频率运动只觉得酸，频率一降，好嘛，又酸又疼。
“不借……”
程仙儿翻了个白眼，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甩了，本来小姐妹嘀嘀咕咕聊的正嗨，结果男人一开口，姐妹瞬间移动到对方身边。
“哥哥，我帮你按摩吧。”
“乖，等你学会了再按，先陪我练黏脚。”老秦龇牙咧嘴的抬起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等腿累到酸软，估计手臂也差不多该恢复了。
可惜，久米千代没能坚持到他腿酸的时候。
“仙儿姐姐！”小姑娘跟见着亲人似的抱住闺蜜摇啊摇，“你陪哥哥好不好？黏脚很好玩儿的，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我还没学。”
“那就学呀！好嘛好嘛好嘛。”
“你呀！”
程仙儿拿手指怼她脑门，久米千代笑嘻嘻的只顾求肯，于是又借机撸猫，也得逞了，只是没撸几下就被连推带拽的带到某人身边。
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女孩儿上身淡粉色半袖，下身灰橙相间紧身七分裤，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平跟网面运动鞋中隐约能看到纯白色的船袜。
那厮，大裤衩子运动背心……
手臂交叠，老秦只觉滑腻中带着冰凉，想想对方午饭时的偏好，叮嘱道：“你体质偏凉，以后凉性的东西少吃，多运动、喝热水。”
她点头，面色微微发红。
这货对二弟子没啥要求，自称师父不过是为了糊弄系统，等收徒奖励一公布便断了心思，以对方的身份，这辈子都未必能给他提供模拟对抗时间。
于是一个教的随意，一个学的随性，也不管到没到进度。
只是程仙儿小念头尚不过关，下盘功夫比千代差得远，即使互搭肩膀依然免不了左右摇晃，同出内滗脚时轻轻一勾，向后便倒。
“呲啦！”
她本能的伸手乱抓，每天最少清洗一次的运动背心光荣下岗，老秦顾不上心疼衣服，右进马上步，手臂一抄，稳稳的将她扶住。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刹那。
女孩儿双臂勾住他的脖颈，他俯身屈膝一手扶背一手搂腰，若非破烂的衣衫一角还在她手里，画面仿若青春年少般美好。
“咳！那啥，千代，你先带她练练基本功。”
这货大腿肌肉绷紧，硬是耷拉着胳膊把对方带起身，低头看了看可怜的运动上衣，心痛到无法自拔，若非家里总来外人，他能补补接着穿。
“我不是有意的。”
程仙儿趴在闺蜜耳边，声音小到不能再小，以前真心不知道人的耳力能强到这种程度，现在想想，越发觉得韩镇坤碍眼。
活人总要拉屎放屁，谁知道他当初偷没偷听？
“我知道的。”久米千代看的真切，自然不会误会，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俏脸「腾」的一下火红，想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急得直蹦。
“安啦，我不会乱讲的。”
“我、我没……”
“好啦好啦，他耳朵灵，小心被听到。”
“嗯嗯！”
小姐妹默默对视，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得说，家里有个顺风耳，隔壁还有个总蹲在警戒哨里到处乱看的千里眼，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多时，换好衣服的屌丝回归。
手臂三分酸、七分疼，疼还能忍，酸却没办法，肌肉中储存的糖分被分解成乳酸，在乳酸被血液带走、降解前肌肉没有能量来源，用不上力。
没辙，系统太垃圾，压不住牛顿的棺材板。
“中午想吃什么？”
……
用过午餐，酸软总算消失。
久米千代吃的无比纠结，筷子在脂肪和青菜间反复徘徊，程仙儿也犹豫不定，头脑再聪明也躲不过爱美的天性，更何况还被某人鄙视了。
什么叫「她都不愁你愁什么」？
我不是没注意嘛！
好在学霸面前无难事，掏手机查查资料、再问问那厮每道菜的分量，热量和消耗瞬间计算完毕，不就是体脂比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哈？你也去游泳？”
“对，我学过，可以教千代。”
“行吧，路上别乱跑，咱俩都请假，万一被辅导员逮到……”
“没关系的。”真学霸一脸平淡：“我通识课和专业课都考过了，只是为了治病才没申请学位，学校只关心我愿不愿意读研。”
“……”假学霸心虚，不敢再问。
关如月不在，程仙儿连家都不回，泳衣泳帽泳镜之类的直接去学校现买，她并不担心韩镇坤会对她做什么，纯粹是心里障碍。
池边再见，老秦眼前一亮。
程仙儿不用说，久米千代虽然同在屋檐下生活许久，但泳装秀还是头回见到，而且以她的生活环境和此时的表现，没准儿还是第一次穿泳衣。
受他影响，俩妹子不约而同的选择连体装。
小姑娘双手护胸，畏畏缩缩的跟在姐妹身后，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若非哥哥就在前方，她肯定会转身逃回更衣室。
娃娃脸个子不矮、骨架又小，其实是个肉肉的身子，平日里看不出来，泳衣却没这功能，即使在一众西方女性面前也不逊色。
“大仙儿，你真会游泳？”老秦带两人走到浅水区，边热身边做最后确认。
“学过。”
“行，那千代就交给你了。”他不再多言，反正水深只有一米二，妹妹又一身的漂浮物，想淹着都难，最多喝几口水、咳嗽两声。
学游泳嘛，谁不得喝几口？
热身完毕，这货自去深水区，没办法，以他的身高，在浅水区翻滚转身极容易碰头，不想跳台前，上届校花正笑盈盈的等在那里。
“换女朋友了？”
“没，那是我妹妹和同学。”
艾莉点点头，本就是随便问问、打开话题，她真正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秦，劳伦说你请假了，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家里有点事，已经处理了。”
“好吧，我必须提醒你，你已经三天没训练了。”
“OK，我会补回来的。”老秦没再多说，总觉得这女人有些功利，不过西方人向来直接，倒也没什么好挑理的地方。
……
浅水区。
“仙儿姐姐，你说过你会游泳的。”
“我说的是「学过」。”
“可你不会蝶泳。”
“蛙泳也是游泳啊。”
“可是蛙泳好丑。”久米千代嘟着嘴，感觉自己被骗了，“而且哥哥说，蝶泳对腹部肌肉的锻炼效果更好。”
听到腹部肌肉，程仙儿犹豫了。
她确实学过游泳，不过那是私人泳池，如果不是被老秦刺激、外加闺蜜求肯，即使公共泳池卫生达标她也不想下水，洁癖。
“我去找他，你在这里不要动。”
“嗯嗯。”
为了人鱼线，姑娘们愿意克服千难万险，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于是程仙儿很快创造出了困难——她抽筋了。
学霸临危不乱，按记忆中教练的指导尝试自救。
深水区，站立方案放弃！
吸气，潜入水中用手揉捏腿肚子，用力将脚掌上翘以牵引痉挛的肌肉、使之获得松弛，待氧气耗尽再浮出水面。
可惜，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向上蔓延的迹象。
只剩最后一招了！
仰泳，向来时方向缓缓滑动，同时强吸一口气、放开嗓子，用最大的音量：“help！救命！秦战快来，我抽筋……咳咳！”
有过仰泳经验的人都知道，吸气时人会自然漂浮在水面上，吐气时又会微微下沉，程仙儿曲着一条腿、重心偏下，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水没过脸庞。
知识归知识，心理归心理。
当气管因呛水本能封闭时，首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女孩儿止不住的慌乱，挣扎间又呛了几口，身体再无法保持平衡，生命的流逝似乎无比清晰。
学校泳池，最不缺的就是游泳爱好者。
程仙儿一喊，听到的人微微一愣，继而十几人下饺子一样跳进水里，反倒原本正在游泳的人无动于衷——他们带着耳塞。
老秦没这习惯。
穷人家的孩子都是野路子，夏天去河里洗澡都得瞒着爸妈，泳镜、鼻夹、耳塞、泳帽，统统没有，性子野的裤衩都不穿。
姑娘命好，喊他名字的时候恰逢他出水换气。
于是这货一个翻身、鱼雷一般潜入水底，以潜泳的方式急速奔向声音源头，几秒之后，泳镜中便出现一具努力挣扎的身体。
池边，艾莉目瞪口呆。
她在给他计时以便确认身体状态，没想到求救声一出，这家伙的速度竟然又提升了不止一筹，虽然潜泳本就比其他泳姿快、而且无需考虑浮球的阻拦，但这也太快了吧？！难道他之前的速度只是常规练习？
此时老秦已经游到程仙儿身后。
由于紧张，溺水者会不顾一切的抓住身边所有能抓住的东西，包括救人者，所以正确的方式是从身后伸手、绕过腋下揽住对方。
女孩儿神志已然模糊。
紧张，缺氧，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水下声音混沌，似乎整个世界都离她远去，直到被手臂揽住身体，虽然手掌落点不对，但她哪还顾得上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