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蒙迟疑了。
北美大大小小的拳击组织数不胜数，其中最大的拳击组织有四个，分别是BA、IBF，简称四大，每家都有自己的认证体系。
体系最顶点摆放着金腰带，但大家都喜欢叫拳王。
职业拳击分为17个重量级，所以理论上应该有68位拳王，但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无论哪个组织的拳王都认为自己才是最强的那个。
于是就有了跨组织挑战，或者叫「统一战」。
四大拳击组织当中的某位拳王可以向其他组织的拳王发起挑战，胜利者将直接收获对方的金腰带，失败者则跌落神坛、过往荣誉一朝尽丧。
现代社会，荣誉和利益息息相关。
拳王代表的不仅是荣誉和实力，小到教练、陪练、医护，中到经纪人、推广人，大到所在的拳击组织，一旦战败，所有人的利益都会受到影响。
这是一场豪赌！
所以尽管统一战商业价值巨大，全世界的拳击爱好者都想知道谁才是地表最强，但实际上双方谈个一两年、最后不了了之的屡见不鲜。
不过艾尔.海蒙肯定有能力促成统一战。
之所以迟疑，主要是由于收益原因，别看他现在笑的跟猩猩似的，其实商业手段极其霸道，通俗的讲就是「想和我的拳手打就必须到我的地盘」。
说到底，还是钱闹的。
电视转播分成是推广人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大佬的公司叫PBC（premierboxingchampions），即顶级冠军推广公司，在18年与福克斯体育频道签约，并与Showtime电视网续约。
观众向来用脚投票，统一战这种超级大战自然是哪个电视台播放就调到哪个台，广告商自然也会将大把的富兰克林投给哪个台。
艾尔.海蒙想赚钱，别人也想啊！
既要求速度又要求统一战，被挑战方的经纪人必然会狮子大开口，别说指定转播的电视台了，转播分成都要降低比例，这可都是钱啊！
……
“如果您为难的话，我们不妨先谈下一个问题。”
老秦也不想谈崩，毕竟最顶级的拳击推广人除了这位就剩鲍勃.阿鲁姆了，想打统一战就绕不过这两大巨头，任何一方不同意都别想开战。
“我得说，你给我出了个难题。”大佬苦笑。
“哈！在富兰克林面前没有难题，难题只是因为富兰克林不够。”老秦用真理回复他，“我知道现在谈这个为时过早，但这对我很重要。”
对方耸了耸肩。
能不早嘛！你一个业余拳赛才打过三场的小菜鸟，竟然想拿世界拳王统一战当签约条件，要不是看在商业价值足够的份儿上，大佬早就起身走人了。
“最后一个条件很简单，我需要足够多的对手。”
“足够多的对手是指？”
“经验丰富的陪练，以及您名下的超轻量级（140磅，63.56公斤）和次中量级（147磅，66.74公斤）拳手，当然，他们的薪水由我承担。”
“的确很简单。”艾尔.海蒙松了口气，“不过我要提醒你，频繁比赛会伤害你的身体、缩短你职业生涯的巅峰时长，即使非正式比赛也一样。”
“感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那么，我们回到上一个问题。”大佬目光灼灼：“秦，如果你能成为拳王，我当然愿意为你举行统一战，但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老秦没吱声，平静的与他对视。
“有的拳王有自己的推广公司，比如梅瑟威和帕奎奥，更多的拳王在其他推广人和经纪人名下，我不能强迫他们同意我的请求。”
大佬语气诚恳：“所以我会尽力，但不敢保证结果，而且我相信其他推广人也一样，阿鲁姆就是个骗子，他承诺的每一个字母都在撒谎。”
“我的条件不会改变。”
老秦一句话就让对方端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大佬面色难堪，他已经尽可能的屈就了，如果华夏小子依然不肯让步，这合约不签也罢！
“不过我愿意成为您名下的拳击手。”
这货紧接着又跟上一句自相矛盾言语，艾尔.海蒙心念电转，问：“你的意思是，合约期截止到你成为拳王？秦，这可不是对朋友的态度。”
“合约期？先生，您似乎也没拿我当朋友啊！”
“不不不，我只是口误。”大佬坚决否认自己在挖坑，“我是说，我们是朋友，你不能在我付出努力、即将收获的时候离开，这不公平。”
“所以，我们签场约？”
“对！场约！”
——合约期是时间限制，场约则是次数限制，前者类似影视公司的签约演员，让陪酒就得陪酒，让陪睡……咳，总之，不听话就雪藏！
运动员的黄金年龄能有几年？
如果老秦稀里糊涂的签个三年五年的时间合约，那以后他就是孙子、艾尔.海蒙才是爸爸的爸爸，想强行脱离？半个亿的身家也要元气大伤。
场约相对公平。
拳击手承诺打几场，在此期间内不能另投其他推广人，相应的，推广人也要承诺在多长时间内给服务对象找到符合要求的对手，否则合同作废。
“不如我们设置对赌条款吧！”
这厮卖弄着从帕克那里学到的术语：“如果我不能以全胜战绩登顶，每输一场，我们的场约就增加两场，一直输……不用我说你也会赶我走的。”
大佬露出标志性的白牙。
要知道，是老秦主动提出的不避战，所以他完全有理由安排实力强劲的对手阻击，输上个三场五场的，一个拳击手的职业寿命就基本到头了。
还是拿泰老虎举例。
从1985年在纽约第一回合击倒赫克托.梅塞德开始，到1986年在拉斯维加斯第二回合击倒特雷沃.伯比克成为WBC重量级拳王，足足打了25场！
这还是全胜情况下的战绩！
假设老秦输掉5场，等他成为拳王最少也打了30场，不算尚未谈及的赠送，按对赌条款还得再多打10场，而泰森的职业生涯一共才打了56场！
这条件对经纪人和推广人太有利了！
不过虽然大佬不认为那厮能以全胜战绩登顶，甚至不认为他能登顶，但资本家的胃永远饥饿，所以只是平淡的笑了笑：“然后呢？”
“如果我赢了赌约，那么拿到金腰带之后最少再打两场。”
“最少？”
“对，这取决于统一战。”
“不不不，你不能将统一战和金腰带挂钩，我知道你是为了增加我的动力，但两场太少了，秦，你不知道我那些同行有多难搞定。”
“时间！”
“什么？”
“我说时间！”老秦竖起食指，“梅瑟威一年打两场，但只要你能找到对手，我不介意半年之内打四场，否则就只有两场。”
大佬还想争辩，对面脸色忽然一沉！
“别下楼！”话音未落，人已夺门而出，艾尔.海蒙莫名其妙的起身张望，却见对方竟然一撑楼梯扶手、从二楼直接翻了下去！
“砰！”
“啊——！”
这货稳稳当当的落在茶桌上，有人被巨大的声响吓的惊叫出声，更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唯独江姑娘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他会蹦下来。
“怎么着，喝二两猫尿就忘了自己姓啥？”
说话间老秦已经来到江莜竹身边，对面的醉汉们被他说跳就跳的举动震慑，一时竟忘了拦阻，听到挑衅后才反应过来，不干不净的骂道：
“哪来的傻哔，哥几个低头瞅瞅，谁裤裆没系好？”
“哈——”
这家伙的同伴刚笑了半声、艾尔.海蒙刚从楼梯口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老秦一巴掌就扇对方脸上了，压根儿没留手，扇的对方直挺挺的栽倒！
“干他！”
醉汉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大声吼叫却愣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觉耳朵里嗡嗡直响，天旋地转之下撑着地面连爬几次都无法起身。
动手就是命令，不用他喊，其余的醉汉就一拥而上，还有两人一个抄凳子、一个没找到酒瓶干脆抄起一支茶壶，又被烫的连连甩手。
“莜竹，别乱跑。”
老秦叮嘱一句，六个醉汉不算啥，媳妇儿要是被抓去当人质可就抓瞎了，明显喝高了的人什么都干的出来，万一在她脸上划一道……
他越想越气。
心里有气，出手自然狠辣，右进马！右标指！左转马！左横杀颈手！一连四式，扑过来的醉汉转眼少了两位，剩下三人被吓的瞬间酒醒大半！
被左横杀颈手砍到的还算幸运，直接昏迷。
挨了标指的那位就惨了！
这里有监控，老秦没下杀手，标指只是戳在对方的人中位置，于是上嘴唇直接戳破、牙龈外露，焦黄且摇晃的牙齿和翻卷的皮肉让人触目惊心！
鲜血喷涌如泉，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
其余三人上又不敢上、退又不好意思退，举着凳子那位最尴尬，实木凳小二十斤重，就这么举着他累啊！可他还不敢放，怕引起对方误会。
只有最先倒地的醉汉还不清楚情况，兀自嚷嚷着要弄死老秦全家。
茶客和楼梯口的艾尔.海蒙都吓傻了！
他们哪见过人为制造的兔唇？眼瞅着那人双手捂住口鼻，鲜血依然从指缝间汨汨流淌，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痛吼如同垂死的野兽。
这种情况下，众人都认为昏倒的那位肯定是死了！
“你大爷的！”
“你大爷的！”、“哎你跑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几句对话，听的江莜竹噗呲一笑，在伤者惨叫、观者恐惧的气氛中独树一帜，老秦也跟着笑了笑，转身看向门口。
第二句是门口那只鹦鹉的口头禅，这第一句嘛——
除了三哥还能有谁？
小师兄的耳朵比李老三灵敏的多，因此三哥距离茶馆还有七八米、刚骂鹦鹉一句，梁兴已经发现不对，于是鹦鹉回骂和三哥的疑问同时响起。
“秦师弟？”
“啥？秦战也在？”李老三骂骂咧咧的跟在梁兴身后，转过翠竹屏风就是一愣，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卧槽！这血流的，你丫又杀人了？”
“什么叫又啊！上次是正当防卫好吧？”
老秦瞪了李老三一眼，赶紧往回圆话，拱手对其他茶客行了个礼，扬声道：“对不住，惊着各位了，今天的账算我的，就当给各位赔罪了！”
又转向汉服小姐姐：“别怕，报警吧，我不走。”
众茶客松了口气，能说这话的应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不过茶馆里大多是华夏人，都怕招惹麻烦，于是也不接茬，转眼间走了个干净。
“喂，你们仨也想走？”
这货抬手一指，梁兴和李老三在翠竹屏风两边一堵，三位已经醒酒的醉鬼哭丧着脸站在原地，倒在地上那位这会儿也看清了形式，默不作声的假装自己是小透明，只有兔唇男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没办法，疼！
眼见场面得到控制，老秦回过身，确认江莜竹没被鲜血淋漓的场面吓着，这才刮了刮她略显凸出的尖下巴，成功收获了一对白眼——
姑娘对自己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下巴。
“咱这又不是硅胶垫的，怕啥？”他搂住姑娘轻轻拍打着，借机挡住监控：“艾尔，回去！警察来了就说你什么都没看到，OK？”
“收到。”
艾尔.海蒙回过神，知道这是为了避免媒体胡乱报道、将小事闹大，于是乖乖的回到茶室，一口干掉已经变得温凉的茶水，静待警察上门。
“我说小师弟，你这唱的是哪出啊？”
“我跟朋友在楼上谈事儿，她在楼下逗鸟，这几个傻哔喝了二两猫尿耍流氓。”他三言两语总结完毕，又问：“门口那鹦鹉你教的？”
“那是，绝对京腔京调！”
李老三不以为耻，只是眼中凶光闪烁，盯着几个坐立不安的醉鬼冷笑道：“你丫肯定没说实话，素素，他们是不是也调戏你了？”
“出去！”
“好嘞！”三哥下意识的就往外走，转过身才反应过来，讪笑两声：“那啥，我好歹也是客人，再说都是街坊邻居，我得保护你啊！”
“就凭你？”
小姐姐冷着脸从汉服中探出皓腕，老秦眼神一凝，只见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柔若无骨的手臂，皮肤竟然如波浪般起伏，大筋好似蛟龙在其中滚动！
这是滚筋舒皮！
李老三苦着脸，磨磨蹭蹭的凑到小姐姐身前，忽然大喝一声、抬手便是连环日字冲拳，老秦连忙挡在江莜竹身前，一脸的贱笑。
梁兴都傻了。
由于角度原因他没看到姑娘的手腕，以为三哥发疯连女人都打，正要上前阻拦，没想到一愣神的功夫李老三已经蹬蹬蹬连退几步！
云手！搂膝拗步！
太极拳！
老秦微微发抖，兴奋的几欲长啸，他真想将刚才这一幕录下来，让棒子和哈韩们睁大狗眼看看，去你娘的太极一章，这特么的才叫太极！！！
至于三哥挨揍？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虽然十有八九是李老三单相思，但汉服小姐姐也未必不知道对方在让着自己，欢喜冤家，爱咋打咋打。
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他都不带管的！
“师妹。”
“嗯？”
“师姐！师姐神功盖世、天下无敌、日出东方、唯我……”三哥口不择言，说到一半才发现——这特么是日月神教吹捧东方教主的台词！
“吭哧！”
老秦等人还在强忍，谁想挨揍的那几位忍不住了，又不敢出声，只好从鼻腔里发出奇怪的笑声，于是其余人等再也无法控制，笑的前仰后合。
小姐姐凤眼一眯，寒光凛冽！
三哥哆哆嗦嗦，求助的眼神看向两位师弟，可惜压根儿没人搭理。
眼见惨无人道的毒打就要发生，忽然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吃瓜群众齐声哀叹，那厮叹息的尤为大声，心说晚来一会儿会死吗？
捂着嘴的醉汉哀怨的看他一眼。
再不止血，老子真就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