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不到，老秦骂骂咧咧的凯旋而归。
“啥水平就敢参加比赛？”他对小黑抱怨：“跟第一次交流赛时那个被你逼着上场的家伙差不多，就是个学了几天拳击的爱好者。”
小黑垂首不语。
凯恩摇摇头，解释道：“青少年拳击赛就是这样，正规比赛、报名费不多、又有实战氛围，许多拳馆都喜欢送学员来这里积累经验。”
“浪费时间，你还要多久？”
“大概得中午了，你先走吧。”
“OK，我还有事，不等你了。”
凯恩竖起中指，估摸着这厮八成又要找女人，老秦双倍回敬，等他离开后看着小黑，轻声问：“那个小家伙有长辈死了？”
“他叫维斯特，哥哥死了，舅舅被判了十二年。”
“你跟他很熟？”
拉卡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道：“您罚我请他吃热狗，从那以后我才和他逐渐熟悉，维斯特是个好小伙，勤快，努力，从不埋怨。”
“就像你一样。”老秦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能理解他的想法，“所以，他停止学拳是因为家里没有经济来源、还是因为怨恨我？”
这话太重，小黑不敢接。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一场严打下来帮派死伤无数，活着的也被抓去坐牢，能逃脱者聊聊无几，可是庄家、少庄家却屁事儿没有。
凭什么？
混黑的不傻、更不需要证据，脑子一转就知道这俩人肯定提前收到消息了，由此心生怨恨——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行了，你准备上场吧。”
老秦锤了他一拳，自顾自的离开，小黑生活在贫民窟，与帮派接触是他的日常，时间久了难免被环境同化，产生兔死狐悲的情绪。
立场不同，看待问题的观点自然不同。
站在他的立场，他们偷盗、抢劫、QJ、绑架、贩毒、倒卖军火、甚至贩卖人体器官，这样的渣滓死的再多他也只会拍手叫好。
更何况乔纳森根本没告诉老秦行动开始时间，是他从弗雷兹身上嗅到了危险，保险起见，才让小黑关闭拳馆、带家人出去躲躲。
学员没那份敏感，怪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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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还真错怪老秦了，起码这次他不是重色轻友，阿曼达的表演在明天，今天是「猎暴」和「天使之翼」的第一轮比斗——CQB。
CQB，CloseQuarterBattle，室内近距离战斗。
战斗不是枪斗，所以比斗内容也不限于枪法，地形理解、战术安排、任务分配、武器搭配、人员素质等等，综合在一起才是CQB。
“开始了吗？”
老秦火急火燎的赶到靶场，其中一位值守警卫佯作无意般将同伴撞了个趔趄，又对他敬了个礼，道：“刚开始，我带您去监控室。”
“少来，我又不是不知道监控室在哪。”他白了对方一眼，拿过对讲机道：“暗哨，腿缩回去，对，就是你，挠裤裆很爽吗？”
对讲机里传出几声嬉笑，暗哨脸都绿了。
橡皮弹、橡胶匕首，这种程度的比斗在合法与非法之间，双方谁也信不过谁，于是租了一间CQB训练场，监控室与训练场直接连线。
“情况怎么样？”
老秦推门而入，留守的汉默起身道：“正在做战术安排。”
“谁攻谁守？”
“我们当劫匪、他们当保镖。”
“留守的有后招进来的人吗？”
汉默一愣，迅速查看排班表，十几秒后拿起对讲机：“贝希姆替换三号位，多尼替换九号位，交接后被替换的到监控室报道。”
“收到。”
“长官，您怀疑他们当中有间谍？”
“以防万一。”老秦解释道：“干安保的要是连家都守不住，CQB赢了也没意义，等会儿你找个理由，安抚一下被替换的那两位。”
“是！”
……
监控室有上帝视角，现场众人却只有一张布局图。
“各位，情况对我们不利。”韩镇坤是现场指挥官，“我们没来过这里，而对方熟悉地形、并且先进场，我猜狙击手已经就位了。”
阎宫苦笑。
两家各自提供了不同场地、猜硬币决定用哪个，他运气不好，用的是「猎暴」常用的CQB训练场，现在又是攻击方，难度瞬间飙升。
“从布局图上看，狙击位应该在这三个位置。”
韩镇坤点了点图纸，平日里的木讷消失无踪，双目精光闪烁，掏出两枚闪光弹放在桌上，沉声道：“我们需要迅速接近，打室内战！”
阎宫顺手拿起，掂了掂：“交给我。”
金三角是热带季风气候，植被茂密、射界狭窄，从那里杀出来的战士手榴弹功底都很强，韩镇坤微微点头，叮嘱一句：“间隔两秒。”
——这是防止对方采用双狙配置。
“闪光弹爆开后，除狙击手外，其他人以分散队形快速接近，从这里进入。”他指着建筑物右侧窗口，“手雷开道，留两颗备用。”
“你在这里设置狙击位，压制对方、提供支援。”
“进入后呈战术队形前进，阎哥断后，小心他们从二楼绕后偷袭。”
“距楼道五米时停止前进，两人向前、两人向后，提前塞住耳朵防止震撼弹，我们绕过楼梯先将一层清理干净，避免前后受敌。”
“上楼时再丢一颗手雷，记住，只丢一颗。”
韩镇坤看了看表，沉声道：“各位，我们只有十分钟，一定要尽快熟悉地形，尤其是被判定伤亡者，我就这些，有没有补充的？”
阎宫见其他人纷纷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雷和诡雷。”
“收到，还有吗？”
“好，我通知指挥中心，你们可以塞耳朵了，注意观察手语。”
……
另一边，「猎暴」们百无聊赖，对讲机响个不停。
这里是他们常用的训练场，一草一木烂熟于心不敢说，但即使蒙上眼睛他们也能准确找到每间房屋的位置，甚至记得内部结构。
“保持频道清洁，检查装备。”
指挥官脸色一变，冷声道：“指挥中心通知，一分钟后正式开始，小伙子们，我要求全歼敌人，放走一个你们就等着洗袜子吧！”
其他四人精神一振，「某某已就位」和子弹上膛声接连响起。
“嘀——”
扩音喇叭发出刺耳的噪声，战斗打响！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韩镇坤双眼紧闭、始终未发出进攻指令，阎宫战场经验丰富，并不催促，闪光弹的保险已经解除。
忽然，韩镇坤食指指向阎宫！
阎宫一咧嘴，笑的分外狰狞，松开其中一枚闪光弹的簧片，等了两秒后向斜上方用力一扔，出手的同另一枚闪光弹的簧片也已松开。
其他人同时闭眼。
闪光弹有双重保险，拉环是第一道，抽出拉环后只要一松手，簧片弹开时便会带动击针、敲击底火、点燃导火索，三秒后爆出强光。
随着两声轻响，众人如猛虎出笼！
闪光弹不是万能的，墨镜和部分高端战术护目镜都有削弱闪光的功能，韩镇坤只想废掉狙击手，所以才要求众人以分散队形接近。
“该死的，一号致盲，重复，一号致盲。”
“收到，更换狙击阵地，他们冲过来四个，你负责压制对方狙击手。”指挥官紧闭双眼躲在墙后，大脑飞速思考，心中暗道大意。
“所有人，手雷一枚，空中引爆，快！”
他没时间后悔，护目镜无法完全消除闪光，队员们现在都处于视觉模糊状态，对方狙击手此时也应该就位了，胡乱射击只会送人头。
“哗啦。”
CQB训练场更换最频繁的就是玻璃，狂奔中的「天使之翼」们脚步稍缓，都清楚玻璃破碎意味着什么，韩镇坤却打出了继续前进的手语。
“轰！轰！轰！轰！”
不出预料的，四枚手雷几乎同时爆开，可惜方向不对，「猎暴」们下意识的认为对手会从正门进攻，狙击手此时还在转移阵地。
“哗啦。”
又是一声玻璃破碎声响起，指挥官心中一沉，知道对方已经突破双方阵地的中间地带，急道：“二号、四号退守楼梯，三号跟我来！”
“轰！”
又是一声手雷爆响，这种演习专用手雷声音很大、但威力极小，外壳压根就是塑料的，内装各种颜色的染料，粘身上就算阵亡。
于是作为突破口的房间又被糊了一层。
“一号，你怎么样？”
“我遇到麻烦了。”
指挥官大急，对方已经进入楼道，己方狙击手的远程攻击作用已经消失殆尽，但对方狙击手还在，这意味着他们随时可能挨冷枪。
一号也急，但他失了先机，韩镇坤反狙击能力强的令人发指，他选的三个狙击位早都被对手提前盯死了，敢冒头只有死路一条。
“安全！”
“安全！”
“安全！”
连续清理了几间房屋，韩镇坤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但依旧不厌其烦的继续清理，直到接近楼梯口时才做出停止前进的手语。
“二号报告，对方绕过我们了。”
“收到，一号，你还没干掉那个该死的狙击手吗？”
“抱歉，我做不到。”
指挥官头疼，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死守楼梯、四对四或者五对四，二是现在就冲下去、从对方背后发起突袭。
原本还有第三条路，从楼体外部下到一楼、再从窗口进入对方已经清理过的房屋，这种方式隐蔽性极高，以一换三都有可能。
但是只要对方狙击手还在，那爬楼的队员就是活靶子。
“二号，手雷一颗，即时报告战果。”
“收到。”
“铛——轰！”
由于角度原因，二号只能通过反弹方式投掷手雷，所以无法让手雷在空中爆炸，但他在投掷的下一瞬间整个人也跟着飞身而下。
可惜，战果依然为零。
「天使之翼」以多打少，自然得防备房间里飞出范围性杀伤武器，因此清理时只留一人，一脚踹开房门、紧接着便朝前翻滚。
其他人则留在已清理过的房间中警戒，韩镇坤负责观察，确认没有反应之后再朝里扔手雷或者大小差不多的石头，真真假假。
最后才是突入房间完成清理，留阎宫在上一个房间提防偷袭。
手雷出手时他们刚清理完一间房屋，两拨人一缩头，轻轻松松的躲掉了染料，二号只能看到空无一人的走廊——不过也有些许收获。
清理过的房间房门紧闭，尚未清理的半开半阖，只有阎宫和韩镇坤分别待着的两间房门大开，二号可以借此确认敌人的清理进度。
“啾——”
“一号报告，未击中对方，我需要转移阵地。”
“收到。”
指挥官更加闹心，他可以让所有队员都集中在楼梯口、形成五打四的人数优势，但一层彻底失守的话，他在战术层面的较量上就输了。
“四号，两颗手雷，间隔自己把控，二号准备偷袭。”
“收到。”
“三号，你去二楼设置诡雷，找一号补充。”
“收到。”
……
另一边，韩镇坤也在调整战术。
“阎哥，现在调换位置，你负责警戒尚未清理的房间，我来对付手雷，你们俩准备突击，我们集中火力，打他个措手不及！”
……
“我靠！还真有人拿枪打手雷？”
监控室里，老秦和汉默等人下巴差点儿掉地上，他们看的真切，四号手雷还在半空、尚未触墙反弹，就被韩镇坤抬手一枪当场打飞！
橡皮弹打碎了手雷的塑料外壳、但无法阻止爆炸，染料爆开后镜头一片红斑，待玻璃护罩转动到干净的那一面时，第二颗又炸了。
好在楼梯是监控重合点，四号身后也有摄像头。
接连两颗手雷凌空爆炸，二号再傻也不会按原计划下楼偷鸡，正和四号紧盯着楼梯口的动静时，一道黑影“唰”的一下飞向楼梯。
二号、四号想也未想，本能的向后翻滚。
等他们的大脑反应过来那不是手雷时，真正的手雷来了！
楼梯呈M形，即上楼时只有一股、在缓台处一分为二，投掷手借敌人躲避的机会大胆上前，看准角度，直接扔到了二楼。
扔手雷不是韩镇坤的强项，于是他将投掷任务交给队伍里的另外一位突击手，自己在投掷石块后抢到楼道对面位置等待。
“轰！”
四号被染料喷的满身都是，二号受此影响稍有分神，等他眼角余光看到一条黑影，头盔自带的有机玻璃上已经多了两个红点。
那是橡皮子弹弹头上的红漆。
“报告情况。”下一秒，对讲机中传出了指挥官的声音，二号苦笑着举起双手，四号干脆扯掉耳麦，橡皮子弹打身上也疼啊！
问了两遍，指挥官没动静了。
时间还剩六分钟，韩镇坤干脆不再探查一楼剩下的房间，打发队员叫阎宫上楼，自己从二号身上收缴了尚未使用的一枚手雷。
……
CQB进行到这里，比斗结果已经趋于明朗。
为了避免拥有上帝视角的观战者通风报信，训练场开启了无线干扰，手机信号什么的全部屏蔽，只保留双方对讲机的通讯频道。
但屏蔽只限于训练场范围。
「猎暴」总部，鬓角已见霜白的上校微微颔首，身后侍立的警卫见状，轻手轻脚的离开监控室，向某个号码发出早已编辑好的短信。
内容只有一个数字——“2”。
距离「天使之翼」不远，建筑物的阴影中停着五台悍马，正等待消息的壮汉脸色一变，操起对讲机吼道：“全体都有，检查装备！”
于是喀嚓声不绝于耳，壮汉又拨打了另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听筒中不时传出枪声，他不以为意，沉声道：“二号方案。”
「目标距离」靶场。
几位近期才办理了会员卡、但经常来这里练习的射击爱好者放下枪，有说有笑的离开地下，取回自己的包裹后又先后走进卫生间。
「天使之翼」基地。
看着忽然变成黄色的紧急提醒光柱，老秦舔了舔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