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老四,快起来,上课要迟到了!”
一个瘦高个子的男生使劲拍着莫延的床栏杆。
莫延哼哼两声,把被子裹的更紧了。
“老四昨天又去通宵上网了吧?”另一个一米八左右的高大男生走进来,他端着脸盆,脚上踩着拖鞋,显然是刚刚洗漱完毕回来。
“可不是嘛!我昨天可是看到他半夜四点钟才从窗户爬进来的。”一个胖胖的男生哼了一声说,然后猛地掀开莫延的被子,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老四,太阳照到屁股上了!”
莫延痛苦地捂着饱受摧残的耳朵,向高大男生哭诉:“呜呜呜,老大,他欺负我!”
莫延是这个宿舍里最小的一个,还长着一张雌雄莫辩的娃娃脸,平时也最是懒散任性,宿舍里的人都把他看成是小弟弟一样疼爱。
但是最近莫延染上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头疼的毛病:他爱上了一个网友!
谁都知道,网络上的东西最不可信,你甚至不知道跟你聊的正哈皮的对方是人是狗。几乎所有人都把网络恋爱当成是一种嘻嘻哈哈地消遣品,但就有一个成长在红旗下沐浴在党的光辉中学习在神圣的大学殿堂的新新人类就把它当真了!他每天都跑出去通宵达旦地上网,就为了能跟对方说两句话,如果哪一天没有在□□上看到对方,那这个被师长都寄予了厚望的新时代青年就整天魂不守舍颠三倒四,有时干脆蒙头在被窝里睡上一整天,一到晚上就精神抖擞地再接再厉。
如果这个人换成是任何一个别的人的话,那么大家一定把这件事当成是一件饭后笑谈。但是这个人是莫延!
“莫延那个家伙啊……”所有认识莫延的人在提起他的时候都是这么一种无奈的、宠爱的、好笑的语气。
莫延单纯,想说的话就一定会说。他从来都不会为了顾及别人的面子而说话拐弯抹角,也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如果他讨厌你,他一定会当面告诉你。
莫延任性,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高考的时候他要上首都大学,就只填了首都大学一栏。老师告诉他要多填几个以防万一,他就在后面几栏全都填上“首都大学首都大学首都大学……”
莫延倔犟,吵架的时候就算后悔死也不会主动道歉。但是他会默默地为你做一些事情,不着痕迹地告诉你说:“我后悔了,原谅我吧!”恩?你要找莫延亲自验证?哦,那么你们的关系完了。
莫延好美食,他坚决不吃学校的西红柿馒头鸡蛋青菜肚片酸菜鱼……每个星期他的家人都会给他送来一些吃的,一打开香气喷鼻。谁要是跟他分享走了一块,莫延就会像是被人啃掉了一块肉一样的心疼。
莫延还很懒,常常赖床,说话不留余地,做事欠缺考虑,作业从来不交,成绩十分优秀,任何人想要他做点什么事都要先讨价还价……
他虽然有那么多缺点,可是大家还是一样喜欢他,也许是因为他的脾气太直爽,也许是因为他的心地太单纯,也许是因为他的笑脸太可爱,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清澈……
咳,扯远了。总之,自从发现莫延竟然被一个网络上的变态大叔或者欧巴桑(女生都认为是前者,而男生都认为是后者)迷住,首都大学里就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地“拯救莫延总动员”,与他同屋的三个男生就被寄予了监视莫延吃饭上课制止他晚上跑出去上网的艰巨任务。
可是,被莫延这么眼泪汪汪地一看,三个男生顿时都有了一种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
“要不,咱们给他打一份饭回来?”
瘦高男生建议。
“不用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都交给我好了。”
“林学长。”三人齐声招呼。
跆拳道社社长林宏波点点头,示意他们:“快去上课吧!现在跑步过去还来得及。”
三个男生互相望了一眼,说:“那就拜托你了学长,一定要让他吃饭啊!”
看着三个男生匆匆忙忙跑出去的背影,林宏波有些羡慕地说:“你的人缘真好!”
莫延在被子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那是,本少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
“干咱们这行的,可从没有像你这么招摇的。”林宏波略有深意地看着他,“你这样,迟早会被人注意到。”
“安啦,我有注意的啊!”
“你啊……”林宏波无奈的摇摇头,“快起来吧,BOSS要见你。”
“见我?”莫延终于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现在?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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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省的天易想要发展到我们这边来。”BOSS陈宇生只有四十几岁,但保养的很好,眼神还像一以前一样深邃。“巧的是,我们在本省可以发展的空间已经很小了,也正想到他们那边去转一转。”
“对方刚刚发来了谈判时间,就在今天下午两点,我们决定的地点是V山的凌波亭,双方都只带两个人过去。”陈宇生的眼睛从他们身上掠过去,莫延连忙坐直了,把魔方悄悄拿到身后去。“刺夜,左目,你们两个跟我去。”
“我?”莫延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他才进入组织一年多些,只在林宏波的联系下完成过一些外围的任务。按道理来说,这种任务不是他可以参与的。
“是的,就是你们两个。”陈宇生点点头。
莫延惊讶的表情只维持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裂开嘴得意地笑起来。啊呀呀,虽然爬得快了一点会遭人嫉妒,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别人也没有那个实力来向他挑战啊!
凌波亭半山腰的一个平台上,左面是悬崖,右面翻过一个小山坡后就是上山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里的风景很好,视野中都是大片大片的绿色,空气清新的就像是在清水里洗过。
他们早来了半个小时,陈宇生此时正坐在石桌边思考,左目背着手站在他身后,警惕的目光一直在周围扫射。莫延知道自己也应该像他那样板着脸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才是,但他可受不了跟个木头似的站着。
“闷的话就去转一会儿吧!”陈宇生看着抓耳挠腮四处打量的莫延,笑着说:“二十分钟内回来就行了。”
“知道了!”莫延兴奋地说,转头看见左目不赞同的目光,偷偷跟他扮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上山玩去了。
“您太纵容他了。”左目冷冰冰地说。
“这孩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陈宇生轻轻摇头,“太逼着他,反而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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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延回来后没过一会儿,天易的人就上山了。
天易是最近几年里崛起的一个新生力量,在短短三年中就统一了B省的□□,据说他们是从一个学校帮会发展起来的,首领也是一个年轻人,有手段有谋略有武力有官方人脉,最重要的是很有野心。尽管过去两年中周围几个省市的组织都先后给他找了不少麻烦,但他还是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将B省的力量整成铁板一块,然后隐隐露出强烈的攻击和吞并的欲望。
然后莫延看到了天易的首领。
他觉得很失望。
他以为那个传说中的肖天易是多么的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英俊潇洒……那是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冒着王八之气,虎躯一震就臣服一片……可是竟然完全不是!
那个自称肖天易的年轻人长得是那种有点英俊又不太英俊的样子,头发凌乱,皮肤很白,眼神温温柔柔的像一汪泉水,衣服很整洁。
什么嘛!跟他比起来反而对方还比较像一个在读的大学生!莫延愤愤地想。
然后他注意到跟在肖天易身后的两个人。一个人大概有一米九左右,一块一块的肌肉在运动服下清晰可见,长得很阳刚很野性,目光也很凌厉,浓黑的眉毛斜着插进鬓角,他是“战车”胡威。另一个人单看长相十分阴柔,但是他的表情很冷,就像是所有人都欠了他几百万赖着不还一样。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在脸上拉出生硬的线条,他是“妖狐”凌帅。这两个人是肖天易的左膀右臂。
莫延回忆了一下自己每天早晨都能在镜子里看到的娃娃脸,在看看左目平凡到毫无特点的脸,很沮丧地发现,自己这边的保镖好像光从外形上就比对方差很多啊!左目的站姿或许没什么问题,但是气势就差远了。至于他自己?恩,他能保持一分钟站立不动就很神奇了。事实上,从对方可以看见到他们走上凌波亭这短短的两分钟里,莫延就已经把身体的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换了好几次了。
唔,怎么看对方都是那种将要一统天下的主角,自己等人都是阻碍主角的发展但其实是在给主角提供历练机会的炮灰啊!
然后双方握手,坐下,谈判,假笑,拉关系,摆实力,讲道理,威胁,利诱,嘲讽,怒吼,冷笑,拍桌子,谈崩了。
陈宇生起身要走,肖天易很悠闲地弹弹烟灰,告诉他们:山里现在都已经是他的人了。
然后两把枪指着陈宇生和左目。(莫延怒:我呢?太瞧不起人了!)
“小兄弟,跟着这种老头子没前途的,加入我们天易吧!”肖天易势在必得地说。
莫延仔细地看了看他,摇摇头,很认真地回答:“不要,你笑起来太恐怖了,我害怕。”
肖天易笑容一僵。其实他的笑很温柔,但是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这么一副笑容,温柔就变成阴险了。
在他来得及说其他什么之前,莫延伸手拉过陈宇生,带着他直接就从左边的悬崖上跳了下去。肖天易三人一声惊呼,左目乘机也从凌波亭跳出去,三两下就爬上了小山坡,很快就从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
悬崖看似很高很陡,但还是有一个坡度,上面也杂乱地长着一些树木野草,并且越往下越茂密。莫延背着陈宇生,在下落了一半多的时候忽然甩出一根绳子缠住斜刺里伸出的一棵树,两人荡了半个圈,在刚刚开始下落的时候莫延松开绳子,抱住了斜下方的一棵树。然后蹭蹭地爬到树上找了个平坦些的地方。在此过程中陈宇生一直都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但难得是从莫延突然拉着他从悬崖上跳下来到后来在半空中惊险的一荡,他居然都一声不吭,连手都没有颤抖。
“BOSS,你胆子很大嘛!”莫延看着他,惊奇地笑道。
“行了,该做什么就去做吧!”陈宇生挥挥手,自己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坐下来。
莫延笑笑,沿着树干滑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黑白两道都传了开来:不可一世的天易在A省铩羽而归,布置的万无一失的陷阱被人单枪匹马破坏,带去的六十二个精英损失四十五人,“战车”胡威小腹被洞穿,肖天易本人在离开的时候被打断了左臂,而做下这些的是一杆神出鬼没的枪,人人都说是鸿盛的NO.1枪神。
“哎哎哎,明明此枪非彼枪嘛!我的名声都被你抢去了,你怎么赔我?”莫延没骨头似的趴在左目肩膀上,还故意压在对方被枪伤的胳膊上。
左目皱皱眉,看着这个刚刚还结束了十几条人命,致残二十多人的家伙现在一副无赖无害的样子,心里有些发寒:“让你那个‘网恋女友’去学校见见你?”
“哎,我还没玩够呢!”莫延叫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似的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冲他抛了个媚眼,“不过如果是你假扮的话,我就勉强同意啦!”
左目浑身一颤,连忙推开他。
“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