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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106罪人和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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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缝后面的女人正坐在床上无声地落泪,窗外是春天来临前、一片萧索寂静的景观,窗内是病房标配、色彩几乎素的如同灵堂的室内布置。

原本说要卡卡西陪我来看一看水绘,可真当我透过未掩实的门缝看见她,视野中心以泪洗面的女人却让我停步了。

是歉疚吗?不是。

水绘的眼泪也不仅仅是出于我之前所想象的、她可能误以为是她失责造成的樱桃的死。对啊,我先前怎么会那么自以为是地想?水绘当然不会仅为了别人家的孩子而悲伤。毕竟她自己正在承受更大的悲伤。

不是说水绘就完全不再为樱桃的死而遗憾,然而当她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亲爱的丈夫双双横死,后者当然是她悲伤的最大理由。又或者,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再也……或者短时间内再也无法体会家庭的温暖。

既然如此,我此刻自作多情地跑进去,告诉她,她的丈夫和儿子的牺牲,全是因为被我牵连,然后让她家人给樱桃陪葬——这样一来,我莫非是在期待她忽然发狂,还是彻底心碎?

想到这里,也就懂了:或许等再过一阵,悲伤可以稍微平复一点,她也可能更坚强地活下去的时候,再告诉她所谓的真相吧。

回头再次拉上身后男人的手,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

“不进去了吗?”

“下次吧。”

回到家中,我对卡卡西说不想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事做的时候害怕胡思乱想。于是躺在旁边仍握着手的人问我打算如何。我于是回答一切还是恢复常态吧,明天我就去火影那里报到。手臂穿过颈下,将我揽过去的人轻轻在头顶落下一吻,低声而简洁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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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同意你这么快就来了?”原本还坐在桌后的女火影,在看见我进来后反而站了起来。不顾两旁同样惊讶的静音、小樱师姐妹两人阻拦,纲手还是直言说:“卡卡西执意要把你接回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辈子都不会再走出家门了。说真的,你能这么快醒,我都已经很惊讶了!”

我耸了耸肩,回答说醒了就是醒了。“恐怕还有让您惊讶的呢。我想近期长老只怕觉得我再出访会毁了木叶和各国的关系,估计近期不会再给我事做。所以我打算在有别事来之前,都专心留在实验室。”

“我同意!”五代火影立即拍板,“你去吧。办公室的活现在有原来那群人加上小樱帮忙,你就自己安排,尽快给我拿出点成果。”

“属下明白。”没再去看办公室内其他三人的表情,我低头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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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川等人倒是对我的回归表示极大的热情。也是,他们既然不能到地面上去,自然也无从得知外面发生的一切。

这么一想,我反而感觉到了莫名地轻松,如同进了地下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也都成了我的另一段不相干的人生。虽然也清醒地意识到这不过是自我麻痹,但我还是欣然接受这样一种解脱,打起精神同绿川、游助交谈如常。暗部开发部确实是个不需要多余关系、多余感情的地方。

这里唯一让我忧虑的只有草木的状态。时隔多日,再见的时候,仍不见女生有任何好转,还是整日靠在床框上,一脸恍惚。

倒是此时第二计划组的工作开展地如火如荼,如同全组十几号人同时被打了鸡血,若不是负责监督的暗部仍旧按时组织全员工作、吃饭、睡觉,只恐这些人甚至会半夜爬起来观察实验。

也就是在这时,第二计划的组长和三名助理商讨之后,对剩余人宣布要启动活体实验的阶段。我听了也可以理解:实验成熟到一定阶段的时候,用活体进行实验是合理的。直到听说他们说的活体实验,直接就指的是活人实验。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活体?”组长葶苈转过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仿佛在表达一种理所当然、而我之所以不能理解大概是因为我今早我来的时候脑子风吹傻了。“写轮眼放在老鼠、猫之类身上,有什么用?”

我很想向他证明自己脑子里除了必要的组织之外,并没有多余的风、或者水、或者不明的血液肿块,但我总不能此刻就用手术刀把脑颅剖开。“在实际战斗中可能起不到太大用,但在实验中还是可以提供参考的,起码能保证在活人身上使用之前的安全性吧。”我如是认真地回答到。

组长定定地看了我两眼,随后冷笑了一声:“看来医疗班送来的简历还真没说错。上森的徒弟原来还真是不敢对活人开刀的胆小鬼。”

“……”

听到那一番话,我也不禁傻眼。原来在来开发部之前,我的个人履历被送到这里公开过。原来组长也认得养父。原来其他人就是这么看我的:不敢对活人开刀的胆小鬼。

张口结舌地在组长面前站住,一时也不知该退还是该接着表达反对意见。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到底知道多少?绿川、游助和草木等人也知道吗?

我起初从医疗急救班被辞退的直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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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当从未经过忍校教育的我半路出家,跟那时在世的医疗班班长上森葵学会如何提取查克拉后,便被养父认定有成为忍者的天赋。之后因为三代火影批准,加上我的查克拉少、性质天生属阴带阳、又似乎比别的刚成为忍者的人更擅长控制力量,养父就致力将我培养成医疗忍者。况且我一脸菜鸟相,身体素质和五行遁术和别的少年忍者比实在是一塌糊涂,也不适合成为战忍。

就这样,就是这么赶鸭子上架——当然也因为我本人有意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在经过一段时间填鸭式地学习后,我正式作为下忍出任务了。第一次任务虽然只是C级(因为我没从忍校毕业,也没有固定同伴,只作为辅助人员参与四人小队任务),但同行的前辈还是“善意”地告诉我做好心理准备。我当时听了还暗想我需要做的心理准备多了,但等到状况出现,我才明白不得不做的心理准备是什么。当我本能为了保命而给一个普通的山贼割喉后,战斗结束找回来的其他三名同伴对我抖个不停的表现难免表示困惑。

最后还是队长联想到我的来历,加上又看我是医忍,才明白大约是第一次杀人后消化不能。于是队长告诉我:“不要把他们当人就可以了。当成畜生啊、虫子之类的,抑或是不能融于世间、不能被世俗容忍的渣子,是奴隶或者下等人。这么想的话,你下起手来会顺畅很多。”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更加消化不能了,甚至差点将出发前吃的早饭连水带渣吐出来。倒不仅是队长所打的比方有多残忍,同时也是因为我一想到其他敌人在看我时也是这么想的:认为我是畜生、是虫子、道德渣子、罪人、奴隶……正是借助于此,他们才能果断出手、刀刀以取我性命为唯一目的。如同他们在杀人时,是在替天行道一样。

原来人还可以做到这一步。估计战争时两方士兵能够在互不相识的情况下厮杀,也是借助了同一种方法吧?

赞美智慧而伟大的人类呵!

然而也就是队长的那一番话,确实助我在接下来、乃至以后的任务行动中都利索了不少。但是心理负担什么的……管它呢。

可什么时候杀戮性命能和替天行道划等号了?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忍者的社会关系只有同伴和敌人。战斗中不是杀死对方,就是被杀。对方要杀我,而我因此杀了他,或者因为我假设对方会杀我而提前出手杀了他,都不能证明我就可以占据道德制高点——这种道理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明白——但可怕的是很多人是不会动这个脑子的,而那些动脑子的人则纯粹在给自己增加精神压力。

忍者们作战的时候需要严密的思维布置战略战术,但真的厮杀起来时,是不能带逻辑的。

而我有时候可能过于依赖逻辑了。

后来养父忽然有一天再也没能回来。我彻底失去了所有可能的依靠,更急于证明自己的存在。中忍考试那时就要开始,有人告诉还是下忍的我有队伍还没找齐同伴,(中忍考试要四人为一组参赛,)问我要不要试试,我便一口答应。虽然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鸣人等人中忍考试的遭遇,而自己在参加考试时也着实好一阵头大,但到底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好在队友也都很厉害,只是正好需要一名医忍做辅助就是。

我那一年的中忍考试参赛者大约没有后来鸣人他们那一届那么高水平,第二场死亡森林之后,无需预选赛就能直接进入最后一场角逐赛,也是大同小异的一对一淘汰制。巧的是我的个人第一轮的对手也是木叶考生,还正是我在第二场之前的同伴。到底是念在当过同伴、又互相见识过实力,双方似乎都没打算拼到你死我活,因此被我钻了空子,勉强算智取下来。到现在我还是能依稀记得那时的对手听到裁判宣判结果后,下场前打量我的那副无法置信的脸……

可接下来我的运气就被用光了。由于第二场之后虽然各个胜利的小队都是全员到达,但还是有一个人在森林中受了重伤、是被同伴强行拖到目的地的,结果导致她无力继续参赛,而第三场一上来的参考人数就是奇数,第一、二场考试后综合评分最高者直接轮空一局。那个幸运(当然也是因为厉害才能使积分那么高)的人就是药师兜。休息一阵过后,站在第二轮排布表前我就要吓晕了,还想是哪个傻瓜觉得两名医忍对决也会精彩,查了得分表以后才发现,原来在第一轮全部结束后,我的积分居然追上了药师兜,变成分数最高的人。

于是当我再次站在考场上,脑子里爆炸出无数关于对面白发“和蔼”的少年的讯息时,正想着药师兜不是万年退赛的大蛇丸卧底吗?站在对战圈中对面的他忽然举起手告诉裁判他弃权。必须坦诚地说,那时我的心情是“哈利路亚!”这样的……不过总而言之,多亏了药师兜的贡献,我的单人积分已经彻底到达全场最高,即便第三轮和一个云忍村来的黑美人战斗中败北,却还是够我升级为中忍的了。

然而之后的事就是成也中忍考试、败也中忍考试。

大约是考试间被一些考官注意到了虽然实力垃圾,但好在脑子还值得一用。于是考试结束后没多久,被医疗班内部由候谴的待出战医忍,调整到实验开发组。

当然那个开发组就比不得火影办公室地下的这个了,也不可能搞什么血继的研究,只不过是没事的时候研发新药(解药或□□),遇到棘手情况时统一负责给中毒者解毒。老实讲,后来认识了静音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当年研发的药剂都如同小儿科。得纲手言传身教、加上个人药理天赋和钻研的静音,才是分分钟解一个“从未见过”的毒,然后原样复制□□不说,还能在样本之上再变出点花样来。

可就算当年的“小儿科”,我还是搞砸了。原因就是不肯在抓来的俘虏身上试药。(那时的木叶才从战争状态出来几年,即便是表面上也还没有后来“木叶十二忍”时代那么光鲜。)不用想,我的抵触遭到了上级和同事的不解,更被训斥了一顿、勒令按安排来。于是我就自作聪明地搞非暴力不反抗,把俘虏丢到一边,每天从准备室偷老鼠出来做实验,照样完成任务……可不幸的是,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

然后禁闭、批判、审察……发现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失误”。接着就是上报新医疗班长与三代火影,之后开发组组长劝我自主请罪。

于是接下来你们也知道:我辞去开发组,摘下忍者护额,从忍者队伍中除名。多赖有和上森养父生前关系甚好的木村前辈照顾,做主调我去医院当护士……之后种种。而在医院期间,木村前辈又好像总是相信我终有一日还是会成为医生,于是大大小小的手术全让我协助,动不动还要靠一靠我医理、药理有没有忘,又有没有一些进步,而缝伤口的能耐差不多就是从那段时间练出来的,更不必提认识卡卡西后我又自主搞出来个查克拉缝合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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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也知道,无论后来如何发展、如何改换身份,16岁那年在离开医疗班之前留下的“污点”,还是会跟随我的档案一辈子。那时的医疗班开发组组长的建议是我没有能成为忍者、尽职执行命令的能力。而到暗部属开发部后,我又再次和这里的组长为相似的事情引发了争执。

有些“污点”或许就是这么伴随一生,走到哪里都可能冷不丁地重演,仿佛历史在自己身上轮回一般……吧。

——可即便如此,这事还是没完。

“等等。”伸手虚挡了一下要过来把我请走的冷面助理,我说还有些话要对组长讲,麻烦他们避让一下。

到底借着纲手派下来“协助”开发任务的来历,眼下这些人还是给了我些薄面。待助理们再次走出几步去,我这才上前靠近第二计划组组长葶苈,微微一笑。

“您可能已经很久都没出去看过,现在木叶表面的景象,已经不再是当年战后、自然也不是战时的样子了——说来还不知道您是哪一年到地底下来的呢——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到地底下这个说法听着实在妙,简直恰如其分地把“老古董”这一形象表现得不遗余力。于是我接着说:“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现在就算整个忍界,也不大时兴动不动就抓俘虏玩什么活体实验了。当然了,大蛇丸在他的秘密基地里怎么搞,我就没办法了解了。但在这里——组长大人,麻烦你认清——这里虽然是大蛇丸留下的‘遗产’,但没人真的想把这份遗产不改名、不更姓地开展下去。现在它虽然是一个秘密,但迟早会变成被公开的历史。我想火影大人也不会希望,多年之后的木叶子孙们好奇地翻起档案室那些发黄的卷帙时,竟看到原来曾在通缉令上位列榜首的大蛇丸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跟木叶利益相悖的事,毕竟他被赶走之后,村子里也在做着完全相同的事嘛。”

紧盯着组长大为错愕的表情,我在一方面意识到自己谈吐的方式确实正经历无法忽视的变化同时,另一方面也一字一顿地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所以说,组长大人,你是希望未来的人这么看待现在发生的一切吗?——木叶不过只是由一群自说自话的伪君子组建起来的吗——嗯?”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从听进去了当年第一位队长的劝告,也借助他所说的方式不受道德阻碍地执行任务开始,我就已经放弃了追求高尚。直到把亲生女儿抱在怀里,将那根裹着我查克拉的缝针推进中枢神经时,我更是离高尚云泥之别。

我已背叛了最基本的人性,未来可能变得阴险、变得卑鄙,我不打算否认这个开端,虽然也不会到处宣扬、仿佛炫耀自己的卑鄙一样。但为了最后不会被死神不留情面地抓走,而是饶我个机会追上樱桃的步伐,我打算利用这些卑鄙和阴险好歹帮别人一点,譬如那个潜在的受实验对象。无论是那个人是俘虏也好、罪人也好,杀了他(她)并不能证明我们有多高尚,用任何目的杀了他都不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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