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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114梦与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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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声音……

私自用身体注射试验品的结果,就是刚一回到座位上坐下,便陷入了短暂性失明。紧接而来的还有晕眩、恶心、失去神识……

好在已经不是第一次,我已经清楚了这个阶段是如何发展的,接下来只要和以往一样趴在桌面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不会有人关注,也不会有人察觉的。

而我在此时听到了孩子的声音。

是谁?是旗木樱桃吗?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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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站在桌前的女孩相貌平平无奇,原本还能算作其中不多见亮点的明亮双眼,却也因为不注意保护而早早戴上了眼镜、平白挡住了脸上唯一的优点。刚理短的黑发前端齐齐地卡在眉毛上沿,虽说眉形天生就还不错,可惜额头不算好看,而这样的刘海还是显得不伦不类、有点过气。好在还只是个小孩子,打扮太过漂亮也没什么必要就是了。

这时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女孩沿着桌旁又走了几步,站在打从心眼里喜欢亲近的优雅成年女性面前,有点忸怩又有点期待地问到:“妈妈,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亲切稚嫩、又多少有点土里土气的乡音,引来桌旁正在择菜的母亲的注意。

平素演奏起乐器来也灵活曼妙的双手停了下来,母亲低头看了看小女孩,慈爱地笑了笑。“今天晚上有客人要来。还有一个会画画的小哥哥。”母亲说到。顿了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用一种饱含期望与骄傲的口吻问到:“先前的曲子,都练好了吗?今天晚上来的一家人是爸爸妈妈最好的朋友,你也弹给大家听听。最好不要看谱子。说不定你也能和那个小哥哥做朋友啊!”

小女孩一听便打心底感到扫兴——她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喜欢弹钢琴,当然,弹得好时被父母、老师之类的夸奖,有时在许多人面前说不定还能看到同龄人羡慕的眼光,这些倒是她希望看到的——可她无法领会独自练习乐器时的愉悦,又因为不懂掩藏,坏心情很快也体现到了脸上。

女孩皱了皱眉:“我不想弹……”于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母亲也变了脸色,原本平整的眉头多了一道棱。

“那你想做什么?”新鲜的是这一回听到女儿的抱怨,母亲没有责怪或者说教,而是反过来问孩子的想法。

女孩听后一愣,一方面是激动于母亲终于肯听自己的观点,另一方面却又发现即便有这样一个表达的机会,她却忽然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于是她闭眼胡诌:“我也想学画画,美术课上有些同学画画很好……我也想学跳舞,班里受欢迎的女孩差不多都会跳舞……”

话才开头说了两句,母亲接下来忽然变得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异想天开:“就因为别人画的好,你才羡慕;就因为那些女孩子看起来漂亮、受男孩子欢迎,你才欣赏她们!你看到好的东西,当然会喜欢。可同样都是学画画、学跳舞,也有很多什么都学不好、也表现不出来的人,你当然看不见、也不会去羡慕他们。”

母亲的话其实小女孩未必真的听懂了,但是母亲的口吻她听得出来:妈妈生气了。

“我没有……”母亲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戳穿了女儿的心思,忽然间女孩有种撒谎了的慌张感,好像她刚干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因此女孩极力想辩解,可惜她既不是早慧的那种孩子,也不是伶牙俐齿,更不是区区几岁便“饱读诗书”的那种。所以女孩只能笨拙地解释:“就是……他们就是喜欢画画,喜欢跳舞;画的很好——老师都会表扬,还会张贴出来——跳的也好,每次学校里的活动,老师都会喊她们参加……”

“你怎么知道她们就喜欢画画、喜欢跳舞?交上作品、被老师选中、参加节目的时候,还不都是老师在给你们这些孩子打分、说些表扬的话。可孩子们——你们——真的懂什么是画得好、跳得好,什么又是不好的吗?”妈妈似乎总是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而说出来的话又句句戳在女孩的心上,无从反驳。而妈妈继续说着“大人”才懂得的道理:“因为老师表扬,你才会和别的普通孩子一样羡慕他们;也是因为老师表扬了、而孩子们也羡慕他,所以会表演的孩子也变得开心起来,露出愉快又骄傲的模样,好像她真的很喜欢画画、喜欢跳舞似的。可又有多少孩子,和你一样在家长督促练习的时候,满脸老大不情愿、和爸爸妈妈扯谎说不喜欢画画、不喜欢跳舞,就想学唱歌、学钢琴、学小提琴?你可知道又有多少孩子羡慕你能学琴、学声乐?”

母亲连珠炮似的反问让女孩不知所措——母亲也是初次做母亲,她亦不懂得什么话该对小孩子说,哪些话该怎么对孩子说——女孩慌了,做错事的感觉更加被印证了。其实妈妈讲的道理很简单,只不过女儿还不足以真正理解而已。但是妈妈提到了“扯谎”这个词眼,这就让女孩更加相信自己方才所犯的“错”正是撒谎:她明明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可还是信口开河说想学画画或者跳舞……但实际上妈妈很快就揭穿她的“阴谋”了,她确实只是渴望那些表扬和羡慕的眼光。

虚荣与优越感。这两者好像是世人毕生追求的东西,而真正不是那些所谓的“理想”与“抱负”,人们努力向上求索、拼命彼此打倒,所渴求的正是虚荣和优越感。

——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但是这里得再次强调:小女孩只是还无力理解而已。

而学校里的老师讲过很多次,在课上讲、班会讲,课下和学生们交流时也会讲:虚荣是错误的。

每一个人出生以后先接受的世界观都是二元分割明确的。因为这样的认识最简单,而实际上人在最原始地对自身产生认识的时候,也恰恰是通过和别的事物进行比较、发现不同,才渐渐建立了“我”的观念。正是因为这样的简单,人与人才得以建立共识和进行交流,社会也才得以运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简单分割,即便不是出生在丛林里,人也可以立即就学会恐惧、学会敬仰、学会羞耻——而最后这一点正是人类社会得以有序、协调运行的保障之一——而敬仰使人成长,恐惧则使社会发展和不至失序。

而以上提到的三种近乎本能的情绪,此刻也对女孩造成着重大影响。

女孩感到无地自容、感到害怕了,同时她也对母亲的话和视线所及母亲美丽的脸庞产生了莫名的向往——她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说出这些话,能看起来这么漂亮——她多想也变得很优秀,让父母、老师夸奖,让同学欣赏,然后就会有更多孩子来找她做朋友,而不是她去巴结别人。

想到这里,女孩忽然更加慌张了:她真的意识到自己所想的这些理由,并没有尊重画画、跳舞、钢琴或者是任何其它称得上“艺术”的东西,她只是想要更多的目光,而不是忽视、嘲笑、怜悯或背叛……

背叛?小孩子之间的关系能称得上背叛吗?只是同谁一起玩、又不同谁玩的问题,也称得上“忠诚”与“背叛”这么沉重的话题吗?或许在成年人来看,这完全是小题大做,因为成年人向来习惯于轻视或者不恐惧比自己弱小的存在。但实际上,谁又能说得好,孩子之间的“玩”与“不玩”便不是政治呢?

女孩若真懂得何谓忠诚、何谓背叛,她会说自己就是一个忠诚的人——忠实的友人——她愿意对任何同自己为伴的孩子交付真心,但不知是否因为交付的方式不对,真心却总会被轻视和丢弃。不过女孩还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所以面对其他孩子的拒绝与舍弃,她往往只会想到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不够漂亮,是成绩不够好,是课堂表现不够积极主动,等等、等等。

但她确实算不上一个受欢迎的孩子。当刚交上的好朋友在遇到“班花”或者之类显眼的孩子时,“朋友”便离自己而去了,且还会将自己起初因为信任而悄悄耳语过的那些小秘密,也当做“贡品”出卖给漂亮的孩子,以博取好感,然后更多的孩子知道了女孩的“秘密”——接着它们变得不再是秘密,而成为笑料或者把柄——过去的朋友和他们的新朋友一起,围绕女孩笑了一次又一次,直至他们也丧失了新鲜感而远去。女孩则是从一开始被包围时便傻笑着逢迎、以为这是自己忽然受到关注了而忍耐被伤害的痛楚,但她最终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其他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不觉间自己又是寂寞又不起眼的那个孩子了。

可回到眼下,女孩好歹还有一个漂亮的妈妈——她真的好喜欢自己的妈妈,似乎从没有记事起就喜欢,虽然妈妈有时也让她感到害怕——就像此刻,因为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拥有了不该有的虚荣心,她在承受她以为的“责骂”同时,也在心里唾弃着自己。

于是女孩终于开始哭泣,虽然妈妈其实并没有说很重的斥责的话语。

母亲也是满心诧异和自责——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一些话,听到女儿耳中以后却会引发一场哭泣——而女儿的泪水此刻仿佛决堤,她一个女子又该如何将这些“洪水”堵回去?

母亲有些慌张和失措,而这样的情况却使得她在说话时更加重了语气。于是本身就有些胆小的女儿更是被吓得跑回了自己的屋里,锁上门、躲在自己的卧室里继续哭泣,声音不大,但足以穿过门板,声声刺在母亲的心里。

母亲是成年人,成年人是不应该动不动哭泣的——虽然不知这样的结论是由哪位“圣贤”得出——所以她强忍自己的挫败、困惑与悲伤,呆呆地看了一会女儿房间紧闭的门,坐下来继续之前没有做完的准备工作,为招待客人做饭而择菜。

之后母亲在外面下厨,煮饭、炒菜。不久丈夫回来了,进门之后找女儿。

妈妈似乎对女孩的爸爸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于是爸爸来敲门,但是女孩只顾呆呆坐在床上落泪——她在这里忽然学会了怎样不出声地流泪——只因不敢相信妈妈没有在她跑开的时候,像小时候那样追上来安慰她。这一刻,女孩不想面对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爸爸妈妈。

又过了一会,当女孩暂时止住眼泪,卧在床上出神地想自己应该躲在房间里做些什么、是不是该练练钢琴的时候,门铃响了,客人们到了。

叔叔的说话声,阿姨的说话声,爸爸妈妈在欢迎他们一家——咦?不是说还有一位小哥哥吗?——这时传来变声期男孩奇怪的嗓音,正是妈妈先前提到的会画画的、比自己年纪大的“哥哥”了。

即便是声音奇怪,但从小对语音语调敏感的女孩还是听出了男孩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有种特别的魅力。女孩开始感到好奇,她想出去见一见这位小哥哥,如果对方愿意,她也想像妈妈说的那样和对方做朋友。虽然她一直都不擅长交朋友,但还是打心里希望能够有更多朋友的。而且她真的有点喜欢听男孩的声音。

可这时女孩又忽然不敢出去了。她想到了很多,想到自己才在妈妈面前犯过错,想到自己被妈妈指责,想到自己其实不是个好孩子……想到万一那个小哥哥也不喜欢自己,该怎么办?

虽然也曾无数次失望,但女孩不喜欢失望,也绝对称不上习惯失望。何况她万一喜欢那个小哥哥,对方却不关心她的话,她将受到的伤害会更大。

……到底为何她是这么害怕受伤害的人呢?

思索这些有的没的东西的时候,出乎女孩意料的,卧室的门在这时再次被敲响。

是妈妈吗?还是说又是爸爸?

女孩将头从床单上抬起来,仔细倾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是那个声音奇怪却很好听的小哥哥:“你睡着了吗?”他的口吻礼貌而温和,“如果醒着的话,就出来吃饭吧。你饿不饿?”

那一刻,女孩怔住了,某种说不清楚的、陌生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她好像忽然听到哪里的一片洁白、晶莹的、大雪覆盖的地方忽然间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然后从冰面下钻上来好多、好多红红的花瓣。

那些是什么?

懵懵懂懂间,她已走到门前,不再犹豫地打开了房门,于是没有开灯的卧室迎来了客厅温暖充足的光照。

她看见了那个男孩子,比她高一些,确实像个小哥哥,看起来也比她成熟和沉稳一些。见到她出来以后,男孩下意识地对她笑了笑,她也将手指从眼镜下钻过去揉了揉眼,抬起头也对男孩笑了笑。

男孩的头发有点长,但是看上去充满光泽而且很柔软的样子,可是女孩不会真的伸手去摸是不是真的很柔软。倒是这时男孩突然伸出手说:“来吃饭吧?阿姨说有你最喜欢吃的菜。”

女孩傻傻地将手递给他,(这一幕直到很多年后被她想起时,才记起那时伸出去的左手才摸过眼泪鼻涕,虽然用纸巾擦过,但谁知道有没有奇怪的液体留下……)然后小哥哥就拉着她回到客厅和餐厅。妈妈见到她终于出来了,便露出放心的笑容;爸爸的表情还是有点严肃,可能是对她在有客人来的这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叔叔和阿姨看起来都很和蔼,虽然没关注她多久便转了回去,喊自己的儿子去一起吃饭。女孩的手还放在男孩手中,直到坐在餐桌旁的座位上——他们刚好坐在一起——男孩才放开她。这是一个多么有责任心有懂得照顾人的少年啊。

那之后,女孩果然在餐桌上看到了自己喜欢的食物,而这时爸爸叫她对客人们道歉,为了自己不礼貌的表现。她乖乖地道歉了,然后又对妈妈道歉,妈妈原谅了她,客人们也说没关系、孩子还小。小哥哥则是又对她笑了笑,然后夹起排骨放在了她面前的碗里。于是爸爸又紧接着督促她说谢谢。而她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但此刻也只有顺着爸爸的要求,由衷地说谢谢。

饭后,母亲还是让女孩给客人演奏钢琴,女孩乖巧地答应了。虽然还是要借助琴谱,但弹的三首曲子都还算熟练,妈妈很满意,客人也夸奖她。再一回头时,小哥哥坐在不远处,微笑的脸上,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睛正静静地朝她发光,好像在羡慕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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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再次恢复光明的时候,我先是看了一眼时间,随后靠回椅背上深深地感到疑惑不解:为什么时隔多年,我又做了这个梦?

差不多是同样的梦,我在多年前医院里遭到袭击时(后来证明是玄间、卡卡西和阿斯玛的所作所为),为了对抗写轮眼幻术的控制,在其上叠加了自创的幻术,于是不由自主地看到了当时最想见到的事物。第二天在病床上醒来之后,我还曾感慨原来自己最想见到的莫不是回到过去的时光,有家、家人所在的那个空间。

可如今再次梦到相同的人、相同一件事,似乎有些涵义变得与过去又不同了。是什么呢?

先前我只注意到了母亲、父亲,和我的房间、我的钢琴,想的是若能回到那样的生活,我定不会再抱怨、不愿意练声、练琴。这回的梦里,似乎那位已经忘了名字的小哥哥也变得重要了起来。他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现在想想,当年那转瞬间的幻觉,只怕是一种动心的表现。这么严格说来……卡卡西恐怕还不能算我的“初恋”了。只不过那时我实在太小、太单蠢以至于完全没意识到真正情况。

可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一次梦到可能是必然,因为梦里是我在医院那时所怀念的生活;两次梦到可能是巧合,如果真的给予太多注意倒没必要了。应该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吧。

那样平静而充满琐碎细节的孩子的梦,应该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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