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烦啊。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处理伤势,就是再仔细,最多花一个小时多一点。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仍是一个人趴在地上,不知道哪个方向是门,也看不见窗。睁开眼又是漆黑,一点光也不见透进来。
过了很久,我也停止思考,盯着四周出神,隐隐竟生出一种就将辨认出房顶轮廓的错觉。但意识到是错觉后便又闭上眼,同时感受到眼眶到眼底由微微的发热。
虽说用眼过度的时候都会发热,而且一段时间以来这种感觉也常有出现,早先几次感觉不适,尤其每当它伴随着情绪起伏而发热时甚至有些刺痛,但这一次的这种微微发热的感觉却还挺舒服的……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无意当中我的眼睛构造发生了什么改变?譬如近视即将治愈,视力即将恢复正常,甚至获得惊人的视觉能力什么的?
——开玩笑的。
像我之前那样拿自己做实验,没有彻底失明就算好的。
说到这里,就不禁又想起了鼬。我在哪里犯了他的忌讳?每次和他扯上关系,必有麻烦。
至于他在大雨来临前表露的温柔……
未及细想,伴随一阵粗糙的声音,光线像扇子一样打开并将我笼罩进去。
哈,我在想什么?一瞬间还假想背光而立的会是能救我的人。
被陌生的红发女忍者从地上拉起来时,我再一次告诉自己,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地救任何人,故此也就没人能救我。还是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吧。
晃晃手臂,当啷作响,适应了光线后仔细一看,才发现每个锁环都有两个指节粗,不寒而栗的同时又有种诡异的啼笑皆非的心情。
药师兜有病么?搞这么粗的铁索,真怕我挣脱?
“你笑什么?”红发女忍说了第一句话。第二句是:“你的伤都好了?”
“没有。”不知道是在否认笑的事情,还是否认伤痊愈。
“走吧,大蛇丸大人要见你。”
我将双手递向她,透过有裂痕的镜片看向她。火红的眸子,狭长的镜框。
“我可没权力替你解开。”她识破用意,摊开手连忙摆了几下,“我可不想得罪兜。”
“好吧。”张口说话有些费劲,嘶哑的声音也表现了这一点。“那你在前面带路吧。”
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红发女忍者忽然瞪圆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我一时也愣住了,“你不会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偷袭你吧?”
姑娘很认真且戒备地看了我一眼。“你在前面走。”
“……”我转身向光线照进来的方向,缓缓走出去。
一路上再也无话,路虽然忽明忽暗,但光线的变幻也没能将甬道拉得多长,走过最后两盏火烛,便一脚踏进了尽头宽敞的空间。
不知道是否气流的突然变化,我在看到不远处坐姿的人影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肩膀。后面伸出一双手推了我一把,又很快缩了回去。然后我听见“哐”的一声,再回头瞥时,门已和土墙接合的近乎无迹可寻。
虽然是个阴暗的居所,未必是多么有利于人健康的所在,但是各处的机关却仍是精心设计的。看来逃出去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如果无法迅速对环境了如指掌,被永远困在这里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休息的还好吧,”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道声音像蛇一样钻了出来,“看来伤势果然处理了七七八八。兜说的不错,你在医术上已经不亚于纲手。”
噢唷,这马屁拍的,过了点吧。
“但好在也只有医术这一项。”一个人影走到光线下,还恰到好处地扶了一下镜框。同样是银白发色,这一位却没有任何温柔气息。
哼,同样是四眼,我怎么就没有这么骚的习惯动作?
“不一定哦,兜。不要孩子气,她会对我有大用处的。”
“……是,大蛇丸大人。”
心知太早开口说话对我没有好处,但我还是受不了太长的进度条,主动推进这段无谓的对话:“我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大用’,很遗憾你们的算盘真的打错了。”
氛围沉滞了有一会,直到大蛇丸正视了我的问题。
“火影大人和长老们早就考虑到了风险,因此为我上了‘枷锁’。我不可能为除了火影以外的任何人效命,任何人迷惑我也好、强迫我也好,哪怕是让我丧失心智,也不能改变我活着对火影的忠诚——我的命在火影手里——只要我的意志背叛了她,我会死;如果我忘了自己是谁,我会死;即便是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只要我被怀疑了,我一样会死。”
话音刚落,光线里的兜发出一声冷笑。
“火影还有这样的本事啊?”他的语气好像在表达闻所未闻。
“不然你以为呢?”我亦笑着反问。
当我听完自己说的那番独白,心其实也凉了一大片。是啊,难怪我胆子变大了,在“蛇窟”里还能保持冷静。假如横竖都是一死,生才纯粹是侥幸,那么在那之前遭遇最痛苦的事也无非是皮肉之苦了。
皮肉之苦当然让人海怕,但是既然会来的,那就来吧,反正我也躲不掉。
这一刻,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是视死如归。
像是有一阵子没说话了,大蛇丸的声音再出现时有着与昏暗光线相配的喑哑。
“把那孩子领到我这来。”
兜毫不迟疑地走上前来。大约是我看错了,他的手脚似乎有些不协调,但显然也是在极力克服。
正想着,兜已经伸手过来拽着我送到了房间深处。
我下意识地避开眼睛,没有直接去看大蛇丸。接着膝盖窝便遭遇了不轻不重的一击,上半身虽避免了倒下,锁链颤抖的声音掩盖过了膝盖前端的痛楚。
本能地闭上眼忍过这一阵,同时再次感到兜给我挑的这副锁真是太夸张了。
冰凉的手探进后衣领的时候,我没忍住浑身一抖,鸡皮疙瘩差不多顺着那只手抚过的地方一路扩散到尾椎骨。
时间人为地变得很慢,直到大蛇丸收手坐了回去。
“没想到纲手还会用这一手……”暧昧不明的语气伴随着一声叹息。“好孩子,你在木叶受苦了呀。”
明知这可能只是他的恶趣味,最多是为了笼络人心,何况语调有说不出的滑腻感,但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弦还是没来由的一松,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敲碎了。
“大蛇丸大人?”
“如果我没搞错,这也是一种很古老的术式。有记载在一些大家族大人物的身边,会养一些死士,或者是奴隶,为了实现对他们绝对的控制,一些古老的家族发明出了特别的咒印。举一个例子你们就明白了,日向家的‘笼中鸟’就属这一类。”
大蛇丸停顿了一会,好像在思索,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说:“——而她的这个,应该源自漩涡家……要我说也不确定,大约初代或二代火影曾用过吧。”
空间里响起兜似笑非笑的声音,“想不到木叶也有这么多稀奇的术式。”
“哪里都有啊,兜。”大蛇丸的语调令人猜不出意思。“有光的地方,一定有阴影。”
“那接下来怎么办?还用留着她么?”
“留着,当然留着。还是让她去帮你一起开展实验。说不定她在这里也能发现解开咒印的办法呢……”
并无前兆,我的头却在这时被托起,于是我便不免一眼撞见了金色的“蛇瞳”。只听大蛇丸哑声说到:“既然你有这份才能,就应该到正确的地方来。”
我得承认,他很有诱拐人口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