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沉中睁开双眼,等大脑也恢复一点清明的时候就猜到应该是医疗帐篷。原本因为胸口还有痛感弥留,我还以为是错觉,可等到发觉口鼻上带着雾化器的时候,才恍惚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可能脑子还跟不上动作,随着摘下面罩甫一接触寒凉的空气,一阵猛咳带着胸腔同时颤抖。
“小夹姐!”出现的医疗忍者立即帮我重新戴回呼吸面罩,仔细分辨她独特的粉色短发,就知道是小樱。
“我这是怎么回事?”昏迷期间仿佛给记忆施加了断层,不过随着问题出口,我也终于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跟前的少女医忍叹了声气,“小夹姐,你因为淋雨虚弱导致细菌侵入体内,从后半夜到今晨一直发高烧,幸亏卡卡西老师及时送你来医疗帐篷里。”
是这样啊。
小樱开始絮叨起来。
“昨天夜里那么冷,战后又下雨,再有什么急事也不能这么乱淋雨呀!你也是在战斗中死而复生的人哟,更应该爱惜身体才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小了下来,带着一丝窘迫轻声埋怨到:“卡卡西老师也是……太胡来了……”
我不解,想了一下才记起昨晚见到卡卡西后发生的一幕幕。哦,那时我们在做那种事啊,也被小樱后来检查身体时察觉到了吧。
“对不起……”抱着多层含义的歉意,我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少女又是叹气,怕是多年前和我同住的几个月里已经熟识我的轻率。“明明你和老师看上去都是很靠得住的人,原来私底下都这么任性呢。你也太由着老师啦……”
我只得垂眉苦笑。
过了一会,小樱问我要不要摘下面罩习惯一下,其实病情已经好转不需要雾化器了。
“好。”我听着面罩里的回声,请她帮我除掉面罩。她反手也将眼镜递给我。
没有再咳嗽,等习惯了之后也不觉得空气有那么凉了。
小樱说其实已经过午后了,可我感觉不到食欲,她也同意了可以晚些再备餐。
“今早开始外面就在复建了,卡卡西老师也是刚离开没多久。”小樱将帘子拉好,坐在我旁边稍事休息,看来她也是忙到现在。只有我在偷懒呢。“我没想到老师对小夹姐这么依赖,我跟他说病情不重,很快就能好,他还不肯走呢。一个老……大男人居然那么孩子气,你平时一定很辛苦吧?”
被问及这样的问题,我不由得一哂,想了想就反问她:“假如佐助在你面前孩子气,你会不会也觉得很辛苦?”
少女白净的有着一丝疲惫的脸红了。有关卡卡西和佐助的话题就不了了之。
可她重开的话题还是与佐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呐,宇智波鼬回村子里的事,小夹姐也知道了吧?他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呢?”
她问这话的时候目光直直地朝向我,虽然也没有任何特别的怀疑,但她会认为我有答案,这也令人不得不在意。
昨天的雨里发生的一切差点又平铺眼前,我赶忙对小樱讲起我所了解到的宇智波鼬。
从许多年前在医院里巧遇的宇智波兄弟,到佐助住院期间噩梦中的兄长,再一跃而为叛忍的晓之朱雀——忽然找到我时对木叶现状表露出的担忧——还有之后的多次见面,我的几次“出诊”经历。
我下意识地隐去了鼬在鱼莲暗杀与樱桃受伤背后扮演的角色,也将自己与鼬之间的关系刻画为医患和朋友,当我注意到小樱出神的样子时,便明白这么做都意义不大。她托腮时目光好像已经超脱了医疗帐篷到了不知之处,那分明是思念某人的神色。
“很像吧?”我不由得轻声唤回她的注意,“我是说鼬君和佐助他们兄弟俩。”
小樱点了点头,垂眼盖住绿眸中的一切情绪,扯扯嘴角可表情分明忧伤,“是。尤其是佐助的哥哥也穿着类似的黑衣服出现在战场时,回想起来和佐助君的背影像极了。”
是亲兄弟呢。
我说着拍了拍小樱的手背,也想安抚她可能有的落寞。
可她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小下忍,一晃而变成坚强中忍的她抬起头来抹了抹眼角,自嘲之后是回到方才讨论的话题中感概:“听你这么说,才觉得宇智波鼬也不完全是坏蛋嘛,起码他刚一出现就从佩恩手里夺回了小夹姐,也还是蛮仗义的。他应该也很感谢你医治好他的身体吧!”
听她一说,我又想起一个疑点。“小樱,我有没有被佩恩杀死?”死后见的樱桃和鼬是幻觉吗?
“是啊,无论是卡卡西老师还是后来赶到的宇智波鼬,都没来得及救下你……好在,鸣人总算回来了!”
我也感叹多亏了鸣人,但随后便陷入新一层的疑惑。
“小樱,你之前有没有见过鼬君?你觉不觉得这个‘宇智波鼬’和之前的不太一眼?”
“我好像……还从没真正近距离见过他。”她摇头的样子一派茫然,我只得暂时放弃。直至她暂且离开去视察别的病患,我才盯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帘子,在思考的过程中不觉再次睡去。
很难相信我自己的身体会这么脆弱,不过小樱说的对,昨天夜里冒着雨到处乱跑已经不妥,也没有仔细照顾自己的身体状况。或许还有情绪不受控制,格外地忧思低迷。这种情况确实容易生病,况且——想起昏迷前看到的卡卡西的脸——那时候是不是我又任性地不想活了呢?
小樱指责的没错,我的性格里其实也有根深蒂固的任性和轻率。
而且习惯了背负封印的约束之后,突然之间摆脱似乎也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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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没有那么重,我很快就能坐起来吃东西,照这情形再有两三天就差不多了。在静养的过程中,护士班的阿丽替代小樱来照顾我,也对我感慨小樱的成长之快。
“据说纲手大人在佩恩撤退后力竭陷入昏迷,静音很担心,基本上顾不到这边了。好在医疗帐篷这里还有木村医生领着大家维持运转。就连木村医生都夸小樱呢,说是可不比你那时差。”
“应该是比我还强不少吧。”我不谦虚地纠正她。
“欸,是这么讲的。”丽苏给了我一个调侃的眼色。
正说着,帘子忽然掀动,正翘着脚在旁放松的阿丽一惊,霎时就要站起来,却被一只干净的手按住了肩膀。
“请别在意。”来人很快又收回手,放下帘子走进来,“打扰了,有件事情不得不请你帮忙,小夹。”
面对再次出现的鼬,我不由得眯眼打量了他一下,但还是看不出任何不妥。
只得回答:“有什么事?”虽然卡卡西劝大家等火影醒来后再发落,可鼬到底是个叛忍,在村子里晃到现在,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果然,他提到了自己回归的事情。“请你帮我上谏长老吧。”也对,火影昏迷不醒,主持日常事务的就是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了。“还有,据闻火之国大名已经召开会议,团藏要当六代火影了。”
“什么!”和我一道惊讶的还有阿丽。
“纲手大人又没死,凭什么换火影!”阿丽可能不了解团藏是什么人,但她还是不禁维护起那个为村子而昏迷的女火影。“团藏又是谁?我可不能接受一个闻所未闻的家伙取代纲手大人!”
“小夹。”鼬再次叫我,我循声看去,只见他眼中的坚毅。虽然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但他所说的事情的严重性我能理解。
想了想,还是当即摘去手臂上的针管和感应器,听见阿丽反对的话也只是回答请她将我的衣物取来。
“我没有你的衣服,只能先借你一件。你确定现在就要出去?”已是护士长的阿丽言辞严厉,“先不说你自己还病怏怏的。长老们年纪也大了,你去了传染给他们怎么办?”
“你刚刚不还说这点程度不至于传染么。”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斗志,伸着手继续向她讨要衣物,“而且要是病气真能过给老顽固们,尤其是那个团藏,那才是所有麻烦都省了。”我真是打心底地反感那位满手写轮眼的阴险家伙,也是我的一点偏私吧。
“这话就有点过头了吧。”听见我大不敬的话,连阿丽都伸手点了点我的头。
“懂。我收回刚刚的话。麻烦你再帮我梳一下头吧,我不能这么憔悴地去见长老。”
阿丽被我的搪塞和得寸进尺气地翻白眼,抱怨了一通果然忍者都是一样的不省心后,还是豆腐心地取来了衣服和梳子。
“行吧,如果这件事真有这么着急的话……但是结束之后要回来继续养病。”
“嗯嗯。”一边搪塞又一边搜刮来口红,阿丽大概是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在她替我梳头地时候,我也沾上少许的口红改善病容,转过来再问另一人:“既然是要我上谏,你总该知道两位长老在哪里吧?”
清冷的年轻人眼神柔和,莞尔说知道。
其实三位“老人”(字面意义上也是)的特点也很鲜明。接触小椿长老最为多,我了解她从不介意牺牲个人利益,只要是使木叶整体利益能够得到维护的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门炎长老一向维护的无外乎火影所代表的最高权威,只要村子里的统治力量依然稳固,应该也不会遭到他太大的妨碍。
至于说剩下的那位团藏,这个人虽然也整天喊着为了木叶的利益什么的,但他的行为中其实总是混淆着个人追求,说不定冥冥之中他已经将木叶视为自己的东西了,因此这个人是有私心的。可若以为能通过许诺好处就拉拢他就实在天真,与其拉拢,倒不如不给他“添乱”。反正他想要什么肯定会不择手段地去获得,其他人只要答应不给他添堵就是了。
不过若没有长老的首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应对团藏,因此还是按计划先去见那两位老人家。
一番陈述无外乎(1)宇智波鼬和万花筒写轮眼代表的战力;(2)鼬之于佐助的意义,与寻回佐助的巨大可能性;(3)鼬回在对付佩恩中的战功。
可说完这些之后,门炎长老还是暂时将我挥退,单独留下了鼬和他们说话。我大概知道这意味着有我不能在场的秘密,但具体是何种秘密也不得而知。只能等门再次打开时,看见归乡的人对我笑着点点头,我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有了足够的把握。
“小夹。”小椿长老扬声将我再次召回会议室,这一次换作我单独面对两人。
“我们决定暂且让他留在村子里,不过有件事也需要你交代清楚。”瞥见门炎长老凝重的神色,又听他此时说到:“宇智波鼬有没有跟你说过有关宇智波一族的秘密?”
“……宇智波的秘密?”大约是病中头脑还不够活跃,我一下子竟没能理解长老的意思。“长老,我不知道有什么秘密。”如果要说宇智波的秘密,那可能更多的还是围绕写轮眼的吧?难道还有……
“小夹,你得到了写轮眼,但你不姓宇智波吧。”小椿长老的问题更显得莫名其妙。
“不,长老,我不姓宇智波。”我摇了摇头,目睹他们紧张的神色似有缓解,有个猜测忽然浮现。“我叫旗木夹,是上森前辈将我带回村里子,也是上森前辈教我读写,后来我嫁给了卡卡西。我姓旗木,长老。”
下意识地,我说出这样一番话以示决心。于是面前的老人们总算恢复了平静。
我想,两位长老到底还是上了年纪。
“好,小夹,我们没有看错。”小椿点了点头,眼角流露出的暗淡光芒里隐约为疲倦。为木叶献上了一生的她,一定已经经历了许多次像佩恩这样的灾难,她到底还是坚持到了现在。
这样的女人,虽然不能成为纲手那样的女火影,也一样令人佩服。
“关于你私自将草木送出海外的事情,我们也已经知道了。由于还未造成任何坏影响,我们也替火影一并原谅。今后……”门炎长老顿了顿,再开口时令我愕然:“你还是继续和大家一起守护木叶吧。”
守护木叶……
我是这么想过的,上一次产生这种清晰的念头还是在重生之后,算算也不过两天前。
两天前我在废墟上醒来,奔向卡卡西的时候,我是那么明确地想和他一起守护他爱的村子。可转瞬之间就被推开,莫大的讽刺。
如今,我出于自保对长老们说我姓旗木,不过是为了和所谓的“宇智波的秘密”划清界限。到底我的心是怎么想的,我也看不清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长老所谓的秘密,就是藤曾经对我讲的鼬屠族的真相吧。
我知道又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