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除了外表,没有别的方面像她父亲真是太好了。”木村前辈托举起笑靥如花的樱桃小姑娘,说话时的神情认真而严肃。
我不解地一愣神。旁边的卡卡西在同时讪笑两声、搓了搓后脑勺,少见地没有在放松的环境下把双手插在口袋中——或者说他此刻并不放松?
“樱桃很聪明来着,就像……”我力图确证在医院育婴房没有抱错。话还没说完就被前辈打住。
“你也不笨。”说着木村前辈将樱桃宝宝放下,小女孩仿佛不认生地扬起脑袋笑得很甜,见状我下意识地心一软的同时,也瞥见前辈露出了真心地微笑。“叫樱桃是么。这是个好名字。”前辈刚一松手,躲在门板后面的护士们立刻围了上来,半强行地把小女孩抱到一边,轮流逗了起来。
我有些不放心地用目光追随,可瞥见女儿信任又可爱的笑容,随后看到蹲在近处的正是阿熏和小窗,也就安心了许多。
回头时刚好听见卡卡西开口:“呵、呵,多谢夸奖。”奇怪,原先从来不记得见他在木村前辈面前如同面对纲手一样谨小慎微啊。
“你起的名?”前辈这话说的!旗木樱桃的名字,不是我起的,就是卡卡西起的咯。
“是。”银发爸爸紧接着回答。
“嗯。”木村前辈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清咳一声,再开口时不加抑制的慈爱口吻使我讶异:“樱桃,过来。”
我不确定樱桃如今是否对于语言已经有了初步的领会,她是否能真正清楚语义,但任何人对于语言的敏感大多是由对自己的名字敏感而开始的。小女孩听见了别人喊自己,于是从小窗的“魔爪”(……樱桃,放心妈妈一会儿就去修理她……)中探出脑袋,看见木村前辈招呼她的手,于是领悟了这个语义。
银色洋娃娃的大眼睛首先向我望过来,我已习惯了这样的程序于是朝她笑着点点头。接下来小娃娃一扭一扭地颠了过来,快走到木村前辈面前的时候却一拐弯,爱娇地扑到我腿边,抱着不撒手了。
“嗯,果然是同妈妈的关系更亲昵一些。”木村前辈也未见怪,见状点点头。我蹲下来爱抚女儿,前辈则起身朝卡卡西又走近了两步,冷不丁地说到:“但是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就需要父亲的陪伴了。”
我讶然抬首,恰巧看见卡卡西诺诺地点头:“是。是。”我只得先将疑惑咽回了肚子里。
直到借机绕道药品库的机会,这才拉住银发上忍的手,问出之前所想的:“木村前辈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虽然说的道理我都懂,但偏偏不明白为什么当时的气氛全是针对樱桃爸爸的。
“嗯?”离开办公室后某人显得自然了不少,“我猜,木村前辈一定把你当作女儿看待了吧。”
愕然。“为什么?”
他转过头来看看我,旋即莞尔:“我想想:差不多就在前辈得知我们认识开始,我在任务中,尤其是受伤后,遇到木村前辈的次数就变多了。后来才发现……有的时候医忍比战忍还可怕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纲手,笑着抛开不负责的想法,转过来对他半信半疑:“你想多了不是?”光是见面说明不了什么。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不再看着我,而是走神似的视线飘向一旁,“但我记得刚离开暗部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到医院去找你,等我再去的时候不巧遇见了木村前辈……”
“怎么?”我注意到他的神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也越过我而看向更远处。卡卡西没回答,我也只好回头试图寻找他目光延伸处的尽头。
今井行江。
站在角落里的行江姐或许因为距离和身边的光影作用,显得娇小脆弱。明明隔着几步的距离,却连瞥见她的背影都能感觉到悲伤和失落。
悲伤与失落?这时的我是这样描述这种滋味的。而当我不久之后真正从她口中得知真相的时候,才明白那根本就是绝望。
而此刻,还被包围在自己的小幸福里的我只是轻轻地疑惑:“行江姐?”她为什么会站在药品库外面发呆?
被惊扰的人结束了对窗外发呆。“小夹?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两个人一起来的么。”她顿了顿,朝这边点点头,背靠窗户时难以辨认面部表情。“卡卡西先生,午安。”
“午安,今井。”卡卡西语气颇为轻松地回礼。但也不知是不是我太神经质,总觉得卡卡西又在掩藏什么。
“我们来了有一会儿了。刚刚带樱桃去见木村先生,之后遇到小窗和阿熏她…………”我的话戛然而止,倒不是被什么打断,而是突然想到万一被行江姐听说两个护士工作时间开小差,岂不是帮她两个找骂。可到底还是说了一半,想来再打马虎眼也来不及了,只能暗暗向两位过去的同伴致歉。
可怪的是行江姐就像没听出任何不妥似的头动了动,“是么,这么说你们是把小孩子也带过来了。”她像是笑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多少上扬了一些,恢复神气不少,令我霎时放心,“一晃眼这么久过去了,小孩子变化不少吧?刚出生时就不像别的小朋友那么难看,现在是不是更漂亮了。落到小窗那疯丫头手里,你不怕她不撒手了吗?”
我听着也很开心,便开玩笑道:“所以才把他也带来了呢!”说着我戳了戳身旁为人父的家伙。
静了一下,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她又轻轻哼了一声,头斜歪过来朗声笑:“那我也去看看吧。”
我微微抿唇,回头与卡卡西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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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以后如果我不在家的情况下,你还是尽量不要独自回家了吧。把樱桃带着去火影大人那里叨扰一两日就是。”
在看着药草登记的时候,卡卡西忽然没头没尾地嘱咐。
“今天这是怎么了?冷不丁地连家也不能回了。”思路被打断的我抬起头嗔怪地看他一眼。
他开口前短暂地沉吟片刻,像是想将理由整理成一段利索的回答:“战争之后,村子里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战前状态。虽然现如今比一年前要强得多,可还是有很多漏洞没能填补上。夹夹你一个人的话会不安全。”我还没来的开口,他又说,“当然,也有我的问题。暗部其实派了人手在屋子附近监守,但我拒绝了,就连根的人……在我发现之后也撤退了。我想夹夹应该会更喜欢有一些隐私的生活。”
我听了不知说什么好。暗部居然在居所附近蹲守过?我是一点都没发现呀,多亏了是卡卡西。
“当然,我不在的时候也不得不拜托大家。”他指的应该是火影办公室的人们了。“既然我在的话,夫人由丈夫来保护就好了。”
“……说什么……”不知不觉脸就红了,一定是因为他侧面太帅了,一定是因为这样嗯!
“我说错了吗?”某人扭过头来一副认真而无辜的表情。
好、好像也没说错什么……
捂着脸却如同欲盖弥彰,我放下手,脸还烫着。无言以对下,只能撇撇嘴,试图转移注意力重新回到登记,下意识的一抬眼却刚好看见旁人无意遮掩的笑容。
我忽然明白了似的抬起头,与此同时他垂眼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木村前辈曾经说,‘如果你不能保护她,那么要保持距离地来往我也无力阻止;但如果你继续对她造成相似的伤害,虽然战斗力上科班的医忍未必能与暗部出身的战忍比肩,我好歹也能去找三代大人说明、请求换一个人过来继续监视任务。而且你以后受伤或生病进医院的时候,也需当心’。”顿了顿,卡卡西说:“嗯,我应该没有落下什么内容。”
“……他真的这么说。”
“我干嘛要无中生有。”旁边的人摇头轻笑。
“只是……医院的大夫威胁战忍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从卡卡西转述的话来听,或许前辈从那时就已经看出了什么。不过我惊讶的却并不是这一点——就像刚刚话里所说的,木村前辈是科班出身的医忍,有起码30年的经验,虽然未谋一官半职,在医院里的言行却是颇有分量的——他会看出我在那一晚遇袭前后的变化,无论精神抑或心理,都不值得奇怪。倒是前辈的话听来像是早已知道卡卡西是身负任务而来,或许就算离开暗部之后,“任务”也未必全然终止,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这也就罢了。木村前辈那番话说的,倒像是一点也没把同为上忍级别的卡卡西放在眼里。
的确,7年前的卡卡西资历虽然不浅,但同木村前辈相比还是个毛头小子。木村前辈差不多算纲手的同辈人,卡卡西在纲手面前无论公事、私事都只有低头听训的份儿——或许也同师从四代火影这一层关系有关——那么木村前辈即便对卡卡西没有教导之恩,以长辈的身份摆出严厉面孔未必不行。何况话里的措辞、用语客气疏离,倒有几分前辈的风格……
正想着,头顶忽然压下来一只手掌,我无法动脑袋便只得干抬眼,于是听卡卡西笑话道:“走神就是想多了吧?我说这话是为了说前辈很在意、关心你,你想到哪儿去了?”
“嗯?”我愣了一下,想想他说的也没错,我也不是有意忽视了这一点,便急忙回答:“啊,我明白的。木村前辈也好,上森前辈也好,都很照顾我。他们两人……又像父亲,又不像嘿嘿……”
“夹夹。”他忽然的柔情让我看着便忘了傻笑,“你在木叶有很多家人。”
分辨出他的认真,我心中一暖。其实我有同感,只不过一直不敢说出来,好在此刻得到了印证。“嗯,我知道。”医院里的、火影办公室的、还有我自己的。“我也想——”望着他的眼睛,我有点害羞但又很甜蜜地将愿望说出来:“我也帮你拥有更多的家人……”啊啊!真是醉了,为什么我嫁了人、生了孩子以后还像过去一样思慕他?这些许久之前就产生的愿望,虽然如今终于能堂堂正正地表达出来,可毕竟这愿望也从未改变过。暗恋与明恋此刻对于我而言还有什么区别吗?我感觉自己的心起码到这一刻是从未变过的。
窃喜和莫名其妙的忧伤相互纠缠的这种矛盾心情被打断。“我会努力、责无旁贷的。”忽然之间将我压在储柜间的男人笑眯眯地握着我的手说。
“回家啦!”左手拍在他手背上,收回右手,转而合起登记簿。刚从缝隙里寄出来,转念却又回头拉住他的四指,无视他的笑容,拖着人走出了药品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