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舒,确实适合出游。就连忍校也聚集了学生们到公园里上户外实践课,虽然名为替墓园义务祭扫,实则也给这些孩子一个最好的理由免除了无聊的课堂学习出来放风。带领学生的负责老师不是别人,正是伊鲁卡。似乎一来就注意到了我们,将孩子们就地解散后,他便走过来对诸人笑笑,得知大家也是趁休息日来悼念亲友路过,便同坐下来顺便等待集合的时间。
但是作为学生的“保姆”,等待的时间里也不可能给伊鲁卡休息机会。没一会就有小朋友跑过来告状,伊鲁卡正要站起来解决,却又吸引了更多孩子过来。那头小孩之间的纠纷还没解决,这头已经有几个小“萝卜头”发现了居然还有更小的萝卜……不对,孩子。
于是小樱桃霎时被包围了。一下子招呼上来这么多陌生人,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瘪瘪嘴就要抗议。眼见“金豆儿”快掉下来了,没等我和卡卡西说什么,宁次就要捋袖子伸手护回来。哪知三五个小毛头见势不妙也开始掏口袋找“法宝”,折纸、弹弓、玻璃球,就连怪模怪样的石头都被“稀里哗啦”地翻了出来,就为了讨小人儿欢心。
我在近处看得傻了眼,一时未动身。樱桃也仿佛被捧在眼前的各式叫不上名字的玩具震住了,泪意瞬间蒸发,目不暇接地看看又摸摸,抬起头又好奇而充满期待地瞅瞅那些忍校学生的口袋,仿佛在想还会不会有神奇的东西从那些孩子的衣服里出来。学生们一见奇招有效,嘻嘻哈哈地主动坐下来和小女孩套近乎,七嘴八舌加手舞足蹈卖弄各自的玩意。
“小夹,卡卡西老师……”大人不管,日向少年见状不知该怎么办好,似乎想把樱桃一把抱走,但看着女孩玩得开心,只好扭头询问意见。
银发上忍没吭声,倒是我冲他笑笑,安抚道:“别受伤就好。”
“嗯。明白。”少年点点头就强行加入孩子圈,蹲在樱桃身后坐镇,旁边的学生纷纷抬起头戒备似的打量他,见白眼“大哥哥”不说话、冷面神一般,好在也没有插手小孩子的游戏,就暂且放松下来继续低头说说笑笑。
“夹夹,跟我来。”眼见着几个孩子越玩越投入,这时卡卡西从身后拽了拽我的手,轻声说到。
“诶?”我看他的意思似乎要带我去哪里的样子,便犹豫了一下,回头再看看如入新世界大门的旗木樱桃。
然而卡卡西仍没松开手,我想了想,既然宁次在这里一定不会让樱桃受伤,伊鲁卡那边似乎也快解决妥了就要回来,就算出了什么状况,红也在。于是放下心来,低头对红说去去就来。“别让孩子们给樱桃吃糖。”最后嘱咐一句,这便起身和银发人离开。
“要去哪?”被拉离了草坡向上走去,穿过一片绿植再往前,我知道就是墓园了。
有着温柔眼睛的人低头微微一笑,贴着面罩下方的唇形轻轻扯动的同时,唯一露出的灰眸子有说不出的情绪。那是什么?
“就是……想和你一起走走。”回答暧昧不明。若是两年前他这么对我说,我多半是要多想,然后在自喜与自嘲中挣扎:就如用花瓣卜测情缘一样的行为。但现在我已不会再这样,那些暗恋的日子被留再身后,似乎永远成为了记忆的一部分。
所以我忍俊不禁,抬眼看看他,“散步还偷偷摸摸的。早知道就把樱桃也领过来。”
哪晓得他垂眼苦笑:“只要樱桃在,你就不理我。”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回想一下他刚刚那语气好像还有点委屈,于是手腕一用力愣是拽住了继续朝前走的人。“喂,卡卡西。”
“嗯?”戴面罩的高个上忍回头看看我,右眼分明无辜得很。
“卡卡西?”霎时不知该不该笑了,但是眼前的大男人也太可爱了。不由得用手掌抚上深灰色的面罩,我终究是没掩藏住笑意,“是我听错了吗?你刚刚有没有和自家崽子争风吃醋的意思?”
他好像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确认:“一点点。”
耳边有片刻只能听到秋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噗……”杵在旁边的人扭开脸刮了刮面罩,“抱歉。哈哈。”脚尖点地轻轻贴过去,一把搂住精瘦的腰身,其实若不是我个子不够高我更想直接把他按进怀里。
“夹夹……”头顶传来的声音带一点别扭与无可奈何。
“好,我不笑。”说完便用额头抵住他的胸膛,试图藏住洋洋自得与幸灾乐祸。
天呐!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那怎么办?”暂时压下内心仿佛正在尖叫的“母爱”,我松开手转而挽着他,沿刚刚的路继续前行。
“不怎么办。”面罩随脸颊一齐鼓起来,表面来看上忍先生还算淡然,“这一代的孩子就应该比上一代幸福,上一代又比上上一代幸福……虽然能娶你为妻已经是我的幸运,但樱桃以及她以后的年轻人们都理当更幸运,比如她理当有一个我没有的好妈妈。”
听到这里我愣了一下,攥着怀中的小臂又用了些力。“我妈妈也没有她的妈妈温柔。我爸爸还没有她的爸爸英俊帅气,要不然我的额头应该更饱满、鼻梁也应该更挺才是。”
“夹夹?”旁人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看我。
我抿了抿唇角,抬头提议:“你说一句,我就说一句。”
“我幼时的记忆中没有太多关于母亲的,我其实……对于母亲这个角色并没有清晰的概念。”
“我倒是从小就和母亲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倒是父亲因为始终在外求学,幼年没怎么相处。”想了想,我决定附赠一条:“童年基本上都是受母亲‘各方面’的培养。”
他沉吟一秒,“父亲对我而言倒一直都很重要,永远都很强大、耐心而宽容。”
“父亲既慈祥也严厉,每次回家会从大城市给我带礼物,一般我会在两种情况下挨打:一是对长辈不礼貌,二是没背下来他布置的古诗文……嗯,就是诗歌古文之类的。母亲算是音乐家,她认为我生来就应该能歌善乐,可要是我对练琴表达抵触,她会让我跪一两个小时反省。”
“……父亲是英雄,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被认为是天才,也是因为我始终在追逐父亲的背影。”
“离家之前我每一天除了上学就是练声、练琴,其他孩子不喜欢我,因为我笨——这个我跟你讲过——要说我那时的目标就是不使父母对我感到失望,而心中有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是快快长大然后找到我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银发人低头看了看我,似乎想问什么,但还是按约定继续讲自己:“父亲之后,对我意义重大的还有我的老师。四代火影……他也是英雄,被所有人认可、敬仰、从始至终且实至名归的英雄。”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一直都只有家人。因为不开窍,表现平平,也不活跃,不受老师特别关照。而且14岁以前,我似乎就没有成功交到过一个朋友,每每付出真心坦诚相待却每每被出卖、被背叛……我这人是不是气场有问题……”
面罩后发出两声闷笑,他摇了摇头仿佛否定了我的猜疑。“父亲死后,我多数时间受老师照顾,其余的就是自己修行。所以较早就升级为中忍,不久又升级为上忍。但我和同伴……相处的不是很好……他们觉得我古板。”
“恐怕不是古板,而是比较严肃,又另外有点自以为是——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掩唇一笑,这是我俩开始使用对话规则以来第一次跑题。“直到13岁那一年,我终于感觉到自己像是交到了两个很好的朋友,但紧接着没多久,我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远离了熟悉的家乡,再次醒过来时就出现在忍者大陆、木叶村的边境上。”说完这句,我们也穿过了林荫道,终于站在墓园的外沿。
“这么说夹夹你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来的。”我顺着他的话摇了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现在想来都完全是莫名其妙。“那时的我确实存在很多问题……应该说是我害死了同伴……是带土使我懂得最重要的道理,但我连他死前对他最后的承诺都没完成……琳……最后一个同伴是我杀的。”
我感觉脚下一滞,却还是勉强自己朝前迈步不露声色。沉默了一句话的时间,我开口结束了自己的那部分阐述。“介不介意……将刚刚说的最后那一部分展开对我说说……”
仅有一只完整而正常的右眼的男人回眸朝我淡笑,给了我等待已久的回答:“好。”顿了顿,他拉下我搭在他臂上的手,转而攥入他的掌心,“夹夹,我们边走边说。我先带你去看看我的老师。”
我本以为这一刻如果来临,我会颤抖、会紧张、会感动,但没有。我只是随他牵着手,不疾不徐地跟他走,耳边听着他沉着的呼吸,和似悠远、似波澜不惊的讲话声。
秋风拂面,不知不觉间,我将脸埋到他的臂膀间,躲避着吹向双眼的干涩空气。这一会的阳光很温暖,天高气爽,我伏在心爱也心疼的人胸前,身前是暖暖的怀抱、背后是高照的秋日,这一刻相互依偎的恬静与踏实是属于我的,也是属于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