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过去的事,并非年纪大了爱怀旧……况且我应该还很年轻吧……而是因为方才亡川看我的眼神叫我想了起来。
猛地想起一个多月前玄间拄着我的肩膀说“干得好”。什么干得好?亡川变得不受团藏信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只有一双眼睛,看得到眼前但怎么可能看得到远方那原本就光线昏暗的组织里发生过什么。
但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一点也不想通过“那种”方式来博取亡川的好感、为自己所站的派别减少敌人的眼线。
由此又不禁想,我揍玄间那一拳之前他所说的话——但愿他不是在暗示什么,否则下次再见面就不只是一拳的事了!
“哼!”稍微动一动脑筋就把自己弄得满腹恼火,于是不肯再想,反正还有一个多月才结束任务,有什么帐到时候再算也不迟。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便有意回头将大名夫人来之前正在看的书又捡了起来,一想又不对,手里好像还多了一个东西。是之前那个暗部交给我的信件。
打开一瞧里面,我立即傻眼。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院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原本刚走进屋子的亡川“蹭”地推开房门冲了出去,敞开的木门只见外面两间厢房中的暗部也同时赶了出来,三人聚头像是短暂商讨了几句,那两个人便率先纵身跑出院外。我正要起身走到门口问怎么回事,亡川回头站在台阶下告诉我情况不明,骚乱似乎离这里很近,光听声音也很难保证是不是有人入侵。
“小夹小姐不用担心,另外两个人已经前去侦查,你……”话音未落,又听东南角4、5点处传来尖利的响声,回头望去居然是一颗黄色的信号弹。
“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对面的亡川也是一脸紧张,我不由得暗想起刚刚信中读到的内容,于是告诉他:“我留在这也应付得来。你快去看看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想想还是硬着头皮补了一句:“注意安全。”
“……明白。也请你自己小心。”我听了微微一笑,接着目送亡川也朝事发地奔去,这下任务小
队其他三个人都不在了,终于方便我行动。
时间有限,不晓得那三个“同伴”什么时候回来。于是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和其它医官差不多制式的宽袍大袖,虽然跑起来有点麻烦,但还是只好凑合。
将手中信纸一攥,提气跑出院门,看也不再看身后人去楼空的小院。
亡川等人按照习惯皆是从建筑物上方跑出去的,虽说高处视野好,但也未必没有死角。于是我出去时都是尽可能紧贴屋檐下的墙根跑,一旦进了建筑屋檐密集之处,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发降低,正合适加速。这就不管不顾地一路跑至大名府侧门,快到时停下掸掸外套,感觉差不多整齐后才稳步上前对门卫笑着打声招呼。我名义上还是木叶使者,自然获准出入自由,见门卫左右让开,甚至客客气气帮我打开了门,便换上更灿烂的笑容回馈他们,一抬脚走出便门,刚气定心闲地走了几步便又加速向前跑。
其实具体目的地并不清楚,总之先跑进人多的地方准没有错,再不行就去市集找……我想,这点默契应该还是有的。
又过了几分钟,感觉已经离开府邸不短时间了,也不晓得那三个人这会反应过来没有。可是我还是没有见到该出现的人。
这时身后走来一个小贩,“哟,这位夫人。看您面善,在下刚进了几件不错的成衣,价位合适,绝对物超所值!新年就要到了,要不要给家人挑件和服呀?”
我回头一看背后的“商人”清秀面容上带着一丝精明,确实很像在年关前销货的货郎。然后再一看他背后背的、手里拿的和式成衣,有大有小,既可以给小孩子穿,也可以给成年男子穿。
于是轻轻抿唇,伸手一指他手中蓝灰色的那件:“我要是买下这件,你可得穿上陪我过新年!”
面前的“货郎”闭眸一笑,“这样啊。夫人果然好眼力。”说完便砰地一声不见人影,再出现已经是移花接木变了个人。
银灰短发、面罩遮脸,左眼的伤疤没了遮挡,写轮眼只好保持闭合的状态。他倒是真的换上了我看中的和服。
“不带护额真的没关系吗?”早在看到信上只画了一只稻草人脸,和帕克等八忍犬背上的一模一样时,就知道他来了。还猜测莫非是有任务路过,看样子远比我想的还好。“你这算是请到假了?”忍不住一张嘴就笑开了。
“辛苦了一年,到年终的时候也算有些福利。”卡卡西笑眯眯地回答,绝对没有错,就是真人。这惊喜也太大了!
“樱桃也来了吗?”我还想看看这个惊喜能大到什么地步。
面前的男人表情一顿,眼神无奈:“所以说比起我,夹夹其实更想见到樱桃是吗?”
……所以说到底谁是长不大的孩子!
不过毕竟路程遥远,看来想把女儿接过来还是有些困难的。那就算了,能见到卡卡西就足够我开心了。只不过总不能把一岁半的小姑娘丢在别人家过新年,既然如此,等新年之前还是让卡卡西回去吧。
“弯腰过来。”想通了其中的环节,我招招手,“看你睁一眼、闭一眼实在辛苦。过来我帮你把左眼挡上。”摘了护额,或许替换成眼罩会比较好,但是想一想带一只黑眼罩的形象实在是……算了正好口袋里有棉布,先用胶带包一下吧。
“嗯。”
上忍乖乖地低头,我也从宽宽的袖子里将便携急救包拿出来。三下五除二将棉布粘好,这才托住他的脸弯起唇角:“你能来就太好了!怎么会想见樱桃却不想见你呢?一个孩子根本不够宠,我还指望你再给我一个呢……”也对,虽然一时不能团聚,但总好过我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地方和三个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的暗部、几个无事可做的医官、一群哀哀怨怨的夫人们相守三个月强。
何况我确实想他。
银发人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直起上半身似乎刚要说什么。
“噗……”我退后半步看了看,这才发觉他那眼睛除了拿护额挡,好像无论如何都会变味。眼下包着棉布的感觉则像新年终于没大人看管、跑出去胡闹打伤了眼睛的顽童。
脑子里瞬间已编好了故事,对面的人仿佛想不到我会突然失笑,顿时愣住。
“不,没什么好笑的。看到了太开心而已嗯。”赶紧摆摆手以免他多想,重新上前挽住手的同时随口捡了一个新话题:“你从哪里搞了这么多衣服?还都是新的。穿得了吗?”
“以往都是买东西,今年试试新的办法:卖东西。”说着他将两手的东西全换到一只手上,拉起我道:“夹夹,我们扮成普通商贩,先把多出来的衣服卖出去再走。虽然新年还没到,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寺庙周围都开始热闹起来了。”
我一听就乐,“你想怎么玩?” O型血的人想象力可一点也不输给AB型。
深邃下垂的眼角精光闪过,某位精英一挑眉:“跟我来!”
我立刻咧嘴,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就跟着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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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外就如同卡卡西形容的一样热火朝天。不少提早占到优势地理位置的商贩正为庙会做着准备,有一些摊点似乎为了多赚些彩头,已经揭幕开业,乐呵呵地站在货摊后等待游人光临。想必街灯一上,这里还会更热闹。
“我们怎么办?”无从下手,我只好轻轻一拉站在前方的人。
身着普通人节日服装的战忍回头冲我笑笑,霎时打消了我的疑虑。
木叶这样的场合也并不少,规模虽然赶不上火之国的,却也称得上人声鼎沸。然而先不说我以往都不喜欢凑这种热闹,真正参加的一次庙会只有到木叶的第一年被养父带去逛过。那之后我都没有去的欲望,尤其是养父死后、我进护士班,年年到底好不容易有几天休息日,我宁可在房子里睡觉也不肯在大冷天出去。更何况像庙会、花火大会这样的日子,外面大多都是成群结伴、一家出行,越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就越显得我自己形单影只。那时我住的公寓在木叶村比较边缘的地带,离闹市远一些,但锁上窗户也挡不住外面的烟火声。我不是不喜欢色彩斑斓的花火,只不过烟花越绚烂,奇怪的是内心越寂寞。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告诉自己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我已不再是异乡孤单的人,而是和其他人共同交织着生命,同样有着亲人陪伴的人!
“看来夹夹比我逛得庙会还少呀。”这时耳旁又传来他的笑语。
我轻轻一低头,实话实说:“上一次赶这样的热闹,还是养父领着。可惜那时连话都不会说。”
“哦,那一次啊。我记得。”
诧异间抬头:他记得什么?
只听他继续:“那是我第一回见到你,你攥着上森前辈的袖子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扬着头向四周张望,也不知你到底看进去了什么。”
“……”我竟不知还有这样的桥段,“你那天也在街上?”莫名其妙地,整颗心忽然“嗵嗵”地跳了起来。
“在啊。”他仿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刚好和阿凯、阿斯玛一起吧。”
心脏这下跳得更快。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中邪了,互通心意以来已有两年过去,我却忽然有种初恋、而且还是暗恋的错觉!
或许这甚至不是错觉。难道说卡卡西的一句话就将我带回了沉在记忆里的那一天,鼻下闻到的是食街飘来的香气,四面围绕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货品:面具、灯笼、风车、福袋……原来在这些五花八门的节日妆点间,竟站着一个银发的少年,我竟没有看到他。“四眼”都被半空中悬挂的彩旗、布料花团锦簇霸占了目光,居然将其中对我未来无比重要的“他”给偏偏看漏了!但不幸中的万幸,他居然看见了我。
“呵……”一时泪意上涌,笑容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好在并没有哭出来。不用想,我一定是又爱上他了。不知道从今往后又会有多少次感动、多少次感到还在暗恋着他,但我“暗恋”他的时候,他刚好也拉着我的手,这是多大的幸福!
一时间浪潮般迸发出来的爱慕险些要将我的理智淹没。真想把这个人拽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一把扑倒!
好吧,我决定还是先把这些衣服卖出去、稳赚一笔再把男神给“嫖”了。人生乐趣莫不在于阿堵在手、美男跟我走!
于是一拳砸向手心:“卡卡西君,我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