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是时候了。”
早餐之后离开旅店在城里散步,和周围忙着为新年做准备的各行各业人相比,我们显得与画风相悖地悠闲。
找到合适的店想办法将戒指加工,戴在手上看了看,确实很漂亮,但也的确不像个从事忍者职业的样子,于是仍然穿在项链上挂在胸前。
等到再次抬头看天色时,卡卡西刚好轻飘飘地说了那么一句。
“还要去哪?”我听后自然而然地发问。实话讲今天从起床后就一直觉得困,看来早上睡得懒觉越多,反而越容易觉得困。好在还出门逛逛,否则这一天要是都在旅馆里只怕会被我整体睡过去。这会我还是觉得眼皮有点抬不起来。
听到问话的银发人回头看了看,忽然问我:“依照约定,明天就要将你送回大名府去。你怪不怪我没能陪你过新年?”
我想想就笑了,没料到他还真把昨天的玩笑话记住了。“怎么会。你在的这些天我已经当作提前庆祝新年了。”
街中停步,带笑的银发人垂眼轻轻别起我的额发、抚过我的脸颊。左臂稍稍一抬、我就知道老老实实将手挽过去,看来乖巧地配合迎合了某人的心意,于是只听到:“回旅店吧。”我如蒙大赦顿时庆幸这下可以回去好好泡个温泉然后继续睡大觉了。
却不想原来他用心安排了更大的惊喜等着我。事实证明:和爱的人在一起永远都不会无聊。
“……诶!”一眼看到旅店门口站着几个熟悉的少年身影时,我还以为是看错了,于是瞪着眼走近几步接着分辨,才发现是真的。拽拽身旁人的袖子:“宁次、天天、小樱、鹿丸怎么也来了?”莫不是卡卡西带队的临时任务小组来国都执行任务,才有机会找我“度假”一天的吗。难怪他不能一直待到新年了……
“这个嘛——因为我也料到你可能会想……”
“樱桃!”看清宁次背后趴着的小娃娃后,我惊呼一声便松开了手。
耳后传来充满体贴的笑意:“对了,就是为这个。”
这是我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张口结舌地回头看看他的笑容,熟悉的可爱,看得我心里一暖,想感谢觉得见外、想夸他又觉得多余。只好心花怒放般朝他展颜而笑,见他下巴轻抬,我便会意、回头小跑几步到长发少年面前。
“小夹姐!”先拍着手笑起来的是樱发中忍姑娘,仍是一身干练的劲装,和其他几个人一样都在原有的冬季常服外加了一件保暖披风。“小桃是被我们从还在睡觉的时候抱出来。可能没休息好,中间醒来过一会,午饭之后没多久又睡着了。”
我闻言便看看了将小脸靠在宁次肩头的女孩,果然迷瞪着一双眼。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翘在眼睑上方,在天黑前已经昏暗的光线下留了一道浅浅的影子。少年们将她照顾得很好,身上的冬衣俱全,背后还裹了一个小毯子连着整个脑袋都罩住了,这样的细致活只有小樱做得来。
“谢谢你们。”我轻声对四个半大少年说到,随后示意宁次将樱桃交给我,好让他休息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一根筋”的孩子一路上背了多长时间。
“唷,各位辛苦了!”后面跟上来的卡卡西也停步,和这支看起来像标准作战小队的四人组打过招呼,随后问:“一路上还顺利吧?”
“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的情况。一切顺利!”天天阳光地比了个“剪刀手”,元气十足地对答。
“其实按说全速的话提前就能到。但是觉得速度太快小樱桃可能就舒服不起来了,所以来得稍微晚了一点。”鹿丸也在此时凑近了些,咧咧嘴笑到:“不过这么一看倒是正好赶上小夹你们回来。”
我听了一会有点明白过来:“你们是专程送樱桃来的?”莫非不是做任务顺路!
“樱桃两个月见不到妈妈也很不开心吧。”宁次在这时开口,轻手轻脚地将樱桃转交给我,语调尤其地柔和,接着又微微一笑:“我们也是刚好领到假期就干脆接下卡卡西老师发起的‘任务’。”
银发女婴转手到我怀里的时候似乎有所感觉,睁开朦朦胧胧的灰眼睛喊了一声“妈妈”,听声音确实没什么精神、还在犯困:看来我们是母女连心了。于是我干脆抱过来让她靠着肩头继续睡,调整好姿势后抬头对宁次一笑:“既然是任务,那可有‘报酬’?”要是卡卡西敢借职务之便榨取年轻劳动力,这话可就说不过去了啊。我守财归守财,占小孩子便宜那是绝对干不出来。
正想着,“德高望重”的“卡卡西老师”在旁放话了:“真要按任务酬劳,宁次现在已经是上忍,可是很贵的。”顿了顿,再开口是既像慷慨又像狡猾:“这就算接‘私活’了,被火影大人知道了恐怕也不好。不过……就在这家温泉旅店,包吃住怎么样?”
我一想旅店的房费倒也合适了,刚好昨天晚上挣得那点钱接待他们正好。这时就见天天摆着手笑道:“哈哈,我们也都是趁假期出来玩的!顺带把小樱桃送过来,小夹姐不要见外嘛!”凯班的三个孩子经常因为指导上忍的原因和卡卡西打交道,要论交情恐怕不亚于卡卡西班的三个正传“徒弟”,天天会站出来说好话不奇怪。
但是小樱关键时刻就不会和卡卡西客气了——谁让亲传部下也正是受指导上忍荼毒最深的。“啊但是卡卡西老师既然都放话了,我们怎么好推辞呢?没关系我们都知道卡卡西老师很有钱的哈哈哈!”
“这个提议蛮好。没想到跑了一趟腿就能有这么高级别的待遇。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呀!”扫把头奈良少年扬了扬唇,这是笑纳了的意思。
感觉到视线的时候,我也刚好朝没开口的白眼男生看了一眼。如今正是蹿个子年纪的少年已经需要仰视,垂顺的黑发束在脑后,温柔少年笑着对我轻轻颔首。
于是我也咧开嘴:“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大家都留下来,晚上一起吃点好的就当陪我提前过新年了!”
两男两女纷纷兴致高昂地表达赞同。与此同时身旁的男人低下头来问我:“是谁昨天还怪我乱花钱?”
我抱着女儿就觉得整个人都踏实了了,这时扭过头来意味深长地一笑:“我不是也该照顾一下你身为男人的尊严嘛。”望见深灰色右眼霎时盈满的样子,我想所谓“世界”也不过如此美好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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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我先行将樱桃放到里间的卧室,拜托小樱帮忙将被褥拿出来,这时听着外面卡卡西和其他人讨论着晚上吃什么的问题。
我突然想起来便随口问埋头铺床的樱发女生:“说起来,这次‘任务’的领队就是宁次咯?”
“正是呀!”小樱直起上半身,轻轻一撩短发,点头。“论资质当然是他做队长。更何况还有和樱桃的关系上……嘻嘻!”
不禁哑然失笑,过去的玩笑现在竟然传开了,看来不认真对待都不行。“好吧……”想想也是好笑。
刚才在走廊上的时候樱桃不知为何又醒了,趴在我耳边居然迷迷糊糊地又叫了一声“宁次哥哥”,我见宁次明明走在前面便不明所以地愣住,这时其他人也听到便停下来。我想总不会这么小就懂“见色忘娘”了,大约是小娃娃做梦梦见人了?倒是鹿丸脑子转得快,说可能是因为宁次同我都是长直的黑发,樱桃中间睁开眼看见熟悉的特征、难免转换不过来叫错。于是被喊到的日向少年倒是很开心,贴墙站着、一双乳白色的大眼中笑意好似直达眼底。
思绪回到当下,我也不禁想到日见成熟的男生莫非果真把当日卡卡西的一句戏言当真了。倒是对宁次没有任何不满意啦。说到底我的心态也还年轻嘛,十四岁的年龄差其实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的,何况以日向少年的资质可以说樱桃是不吃亏的,何况少年对女孩的照顾细心程度我就也不瞎自然看得到。
可是摸着良心想,其实比较容易吃亏的是宁次吧。且不说小姑娘才一岁半,今后要守望的日子还很长。万一、我是说万一,樱桃长大以后碰到年轻帅气的男生,我难不成还要用在“那个世界”都已经过时的包办婚姻来干涉吧?更何况无论从我的死心还是现在已经能够在樱桃身上体现出来的特质,我的孩子都应该是自由生长的。
嗯……我会不会其实有点杞人忧天?
不不,或许也是因为我真的蛮喜欢宁次的。
这时将樱桃放到被子上,小樱则听到外面的热闹,起身跑到门口向外间张望。我见状也就明白过来,“小樱,你也和他们一起去吧。我在房间里看着樱桃就够了。也帮我选一些好吃的。”
少女回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力一点头:“好的!我知道小夹姐你喜欢吃什么!”一蹦一跳地跑出去,侧身让过先前还提到过的长发少年进来。
我见宁次进来便问:“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吗?”
“我不大会挑,让其他人去就好。”说着已经在榻榻米上跪坐下来,白茫茫的眼中具是温和。“我留在这里和小夹一起照顾樱桃。”
垂目笑笑,耳听着其他人招呼一声便纷纷离开了房间。等到重归于安静后,我提议去倒两杯茶,便留下宁次走到了外面。
烧好水再回来的时候,少年倾身给女婴折被角的认真侧颜恰好映入眼中。我只好不动声色地将托盘放下,再次坐回一旁,再开口时大概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宁次好厉害呐,现在同辈人中你是第一位当上忍的了。”带着赞许,先由一个既成的事实开始话题。
“谢谢。”收回手重新坐正的男生抬眼微微一笑,与两年前相比,眼下的少年增加了更多的稳重和成熟。“也多亏小夹你的鼓励啊。”说着笑容又大了些,“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更加强大起来,也更能保护身边的人。”
这是个早熟的孩子。
“宁次一直是很好的孩子呢!”我由衷地对自己的判断点头,“这一点从刚认识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一年卡卡西照旧严格地把忍校刚毕业接手的三个学生淘汰回了学校,倒是凯接手了宁次、李以及天天这三位同为体术见长的新下忍。昔日的浓眉大青蛙领着三位刚收的得意门生来炫耀,又在同时又给卡卡西下战书。只见一脸木然的银发上忍伸出剪刀手干掉了木叶“野兽”出的布,我坐在旁边干笑,一眼瞥到除了小李之外的两名下忍双眼简直要翻到脑门上去。那时大约还在中二期的日向少年双手环胸,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也没有打搅两名上忍所谓的“较量”。
后来新成立的木叶凯班到处做任务,稳妥起见第一年倒是没参加中忍考试,磨练了不少作战经验。偶尔修行疲劳,或者任务中受轻伤,凯几次顺路领着爱徒们到医院走后门、连号都不挂就来抓我帮忙。如果我恰好不忙,就一杯水、一颗糖或一碟应季的水果放在桌上,卷起小下忍们受伤处的衣物,需要医疗忍术就用忍术,不需要就消消毒、包扎起来,或者将酸痛扭伤的地方揉到原位……一来二去倒也熟悉了不少。
“虽然说不上期望,也没有什么恰当的名义这样的讲——但是我对宁次,就像对樱桃期待一样——希望你们都可以自由地成长、做想做的事情,不要受外界太多的干扰,为了自己过无憾的生活。”
顿了顿,既然话已讲到这里,我也干脆继续。
“宁次已经是上忍,确实很厉害嘛。就连我还只是中忍。但是上忍这个头衔,不是别人的鼓励或者希望,想必对于你自己一定也是值得骄傲的名称。何况就像你说的,可以为同伴献出更强大的力量,这种温柔的想法很像宁次你有的。不过力量首先是自己的,既然有它,也就说明今后你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能实现更多想要实现的愿望。所以说……”抬眼一看洁白的瞳仁正望着我,认真专注于眉目间皆可体现。不由得抬起手,下意识地抚了抚身旁少年的脑边黑发,这时才继续说:“力量强大之后,最基本的还是要善待自己,然后才善待他人。爱亦是由此及彼、衍生的过程,我但愿你不是因为我的话或者别人期许的目光而变得强大,而是真正地、为了能够更好地活着,才努力向更高处追求。”
少年纤长粗粝的手掌按在手背上,这么一比,十五岁的孩子手倒是比我还长了一截。
我讶然,随后释然地笑笑,最后一句发自肺腑的话,在门外其他人即将进来前轻轻地告诉他:“因为我是樱桃的妈妈,所以我会知道——就让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定然也是宁次你的母亲所日日祈祷的。”
少年的五指霎时收紧,神态中有种急于表达的动容:“我明白的,小夹。其实我也只是……”
“啊啊,这下真的点了好多东西回来!真的能吃完吗?”开门时鹿丸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注意力,正要回头,宁次已经住了口。这时就听脑力超群的扫把头少年进门后接着感慨:“可惜丁次在家帮忙没一起来。”
小樱的声音随着人影也一同传进来:“哈!要是丁次来了,老师还要另外再放不少血呢!”
“宁次快来呀!有好多好吃的。真的提前新年了耶!”天天和前面两个人一样抱着食盒跳进来,一边脱掉鞋子一边喊队友用晚餐。
最后跟进来的才是神态哭笑不得的银发上忍。我见状也觉得有趣,便回头对宁次摆了摆手:“你就去吧。我来慢慢叫樱桃起来。”
“……好。”少年沉默一阵才点点头,起身后又回头看了看,这才笑着走了出去。
外间又开始热闹起来。我弯弯唇低下头来,揉了揉刚刚一下子被捏出红印的右手。暗自叹息男孩子的力道,倒也不大在意,而是埋下头来在女儿脸上亲了两口,柔声叫她起床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