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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银子的诱惑那可是极大极大的,下人们的眼睛恨不得瞪凸出来,无奈此时该站出来的人均已站了出来,剩下的人都是当时没在场的。

一下子,众人冒绿光的眼便黯淡了下来,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方老爷看到众人的脸色知道差不多了也不再去问。

这时那七个挨了打的下人被拉了进来,趴在地上疼得哎哎直叫。

待方老爷重重地哼了一声后,屁股已经开花疼得要死的七人立码闭嘴,疼得受不了的人直接将手塞进嘴里咬着以防出声。

方初痕跪了大半天膝盖早就疼了,好在此时季节正属初秋而不是寒冬,否则这一跪还不得积寒入骨落下病根啊。

看了一眼方老爷,方初痕心下大为疑惑,怎的他出去一趟后再回来就变得象是官老爷要审案的样子了?她发现到自方老爷回来后再看向她时眼神虽说称不上温和但起码没了最初时非要狠打她一顿的暴怒。

看来八成和那个叫走他的庄老爷有关,这个庄老爷是什么人居然说动这个□□熏心的“蠢男人”改变了主意?不过方初痕猜想此时方老爷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不可能真想要翻案,即使最后查出确实是孙姨娘不对估计也不会舍得罚她,如此一想方初痕嘴角的讽刺意味便浓了些。

方初痕嘴角的讽意方老爷自是都看在了眼里,明白她这是在嘲讽于他,心下大为气恼,想要叫人教训她一番出出恶气,但一想到那个当了官的舅兄,怒气便被强压了下来。

他这是在害怕,他不怕才怪!如果不是有这个舅兄,他才不会在赶了一大段路累极之下还要管此事。

“你,来给我说说事情的经过。”方老爷随手指了一个下人威严地说。

被指的下人吓了一跳赶忙站出来跪下,他眼角偷瞄了一眼孙姨娘,在看明白她眼中的警告后深深吸了几口气,最后开始说了起来。

这个人若是深究了说应该算是孙姨娘的人,平时没少得了孙姨娘的好处,心下自然偏向她。

是以他开口说的话将一切不利于孙姨娘的因素全部抹去,而将所有茅头都指向了方初痕。

总之他的意思便是:孙姨娘好心来看大病初愈的大小姐,结果不仅没落到好反到被大小姐又打又骂了一番,而二小姐看不过去便让下人拉架,最后人多拉扯之下大小姐和孙姨娘便都各自身上挂了彩。

下人说完后头上的汗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他害怕,在为自己说谎而心虚。他就是在赌方老爷心下是站在孙姨娘这边的,说完后抬眼偷瞄方老爷见他神色并无变化反而还有松口气的样子,心下大定底气足了不少。

“嗯,你先起来吧。”方老爷摆摆手说道。

其他下人见此后均眼珠子乱转。

这些人都是人精,看方老爷的反应便知道他向着孙姨娘,如此一来一会儿要如何做他们哪还有不明白的。

方初痕听完那个下人说的话后连生气都懒得生,这种被冤枉的事情前世没少受过,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就是因为太过习惯了所以现在她很镇定,就连嘴边的笑容都没少了一分,再说现在也不是她嚎着说自己被冤枉的时候。

她淡定不代表她的两名丫环也淡定,念央和飘雪都急了想要开口争辩,她们刚要开口便被张氏的眼色给止住了,二人不明所以但知道夫人这是让她们暂时不要开口,于是便忍下怒气跪下在地上没开口。

方老爷又指了几个人出来问话,这些人的口风大体和前面那人差不多,只是多填了些细节问题,他们都知道孙姨娘在方家的权势不是大小姐可以比的,为了自己以后不被孙姨娘报复还是聪明点儿为好。

“嗯,既然众口一致,那这件事就……”

这时张氏突然开口了:“老爷,这事关系到我们方家的声誉,毕竟这件事闹得可不小,就这么草率定案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哦,你的意思是?”方老爷并没有因为话被打断而生气,他在下人面前一向尊重这位夫人。

“老爷,这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辞,大小姐的丫环当时也在场,不妨也听一听她们的话,否则直接了结此事未免难以服众。”张氏语气很平淡也很恭敬。

“嗯,后宅之事自应该由夫人你去处置,好吧就听你的。”方老爷虽心下不乐意但张氏说得有道理,于是变答应了下来,看向早就憋得脸通红的念央和飘雪,“你们说吧,记住,若是为了帮你家小姐脱罪而说谎或是有所隐瞒,就不要怪我狠心卖了你们!”

刚刚不仅说了谎还隐瞒了一些事的几位下人都忍不住激灵一下,在温度不算低的天气里都感觉到了冷意。

念央跪行上前对方老爷和张氏磕了一记响头,然后强忍悲愤与泪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自然她说的和刚刚那些下人说的完全相反,自家小姐没错而错的都是孙姨娘,她将小青平时不仅私自扣下分给方初痕的茶叶及糕点,还偷了大小姐的钗,被教训过后心下不服就向她“真正”的主子孙姨娘诉苦兼告状,最后孙姨娘便来教训大小姐并且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等等事情说得无一丝遗漏。

“大胆奴才,你竟敢污蔑我!”孙姨娘喝斥出声后便行至方老爷跟前跪下,抹泪道,“老爷,您可要为婢妾作主啊,婢妾就是以死谢罪也不甘被人冤枉!”说完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就对着自己的左肩刺下去。

“孙氏”, “妹妹”,“姨娘!”,“奶奶!”

院子里的人都惊慌地喊着,最后好在孙姨娘的力气小在钗即将刺进身体时被离她最近的一名护卫给挡下了。

方老爷吓得不轻赶忙安慰道:“你受了委屈说出来便是,怎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张氏见此脸色稍微变了变,随后对旁边的丫环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快将孙姨娘扶起来,拿把软榻来先服侍她躺上去。”

几名丫环七手八脚地上前将“委屈至极”的孙姨娘扶上刚搬过来的软榻上,擦泪的擦泪,捶背的捶背,其待遇比坐在椅子上的方老爷和张氏可好多了。

“你这名胆大包天的奴才!都说了如敢撒谎便立刻卖了你,可想而知你是不怕死啊。”方老爷脸色阴沉地瞪向念央,那眼神怒得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老爷息怒,奴婢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污蔑孙姨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孙姨娘确实是先动的手打大小姐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小姐浑身的伤都是被孙姨娘命人打的。奴婢若有一句谎话就让奴婢不得好死!”念央悲愤地立誓,她长了个心眼,立誓前只提了关于孙姨娘的事,小青偷钗的事却半点没提。

古人对于毒誓这种事可是千百地相信,念央立下如此毒誓这下便由不得方老爷不信了。

念央话一出口全场立时便安静得恨不能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老爷,现在双方都各有说法,一时无法下定论,还要再多问几个人为好。”张氏建议道。

“你作主吧。”方老爷现在心很乱,眼睛不时瞄向正委屈地看着他的孙姨娘,想起身过去安慰但众目睽睽之下不便过去,只能坐在椅上干着急。

张氏自然将方老爷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心下一堵赶紧端起茶杯借由吃茶的举动掩盖眼底的情绪。

吃了两口茶后张氏放下茶杯望向站出来的那些下人:“当时场面肯定极为混乱,有些细节料想也不是每个人都看得清楚,有没有当时在场的人对此事抱有不同看法的?”

“咯噔”一下,那些个已经指证过的下人心下一突,难道夫人这一次打算深究此事?这下可不妙啊。

张氏的眼睛往下面一望然后视线在某个位置停住了。

这时立刻走出一个人来,此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比较沉稳看穿着应该是个小头目。

“奴才刘二有话要说。”刘二跪在地上望向方老爷及张氏。

“说。”

“是。”刘二听令开始说了起来,他说的自然和前面几位下人说的完全相反,和念央说得有八成相似,他唯一没说的就是关于小青偷钗之事,这事他自然不清楚,就说了孙姨娘殴打大小姐一事还有当时在场之人都各自说了什么话及什么反应等等,条理分明,谈吐和前面几人比起来自是强了不少。

方老爷听完刘二说的话后当下脸就黑了,刚要开口教训这时张氏却说话了。

“老爷,我看刘二没有那个胆子说谎,罚就免了吧。”张氏说完突然压低声音以只有她和方老爷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刚刚老爷指出来的那些人平时可都是‘很’听孙姨娘的话。”

张氏此话一出方老爷脸立刻就有点挂不住,他尴尬地咳嗽一下后便胀红着脸不说话了也不再看向孙姨娘,他的小心思被张氏看透他不是不恼,只是她并没将这话放在大面上说,他想发脾气也没道理不是。

“觉得刘二说的对的都站出来,你们谁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如果最后查出谁说了谎那惩罚嘛……你们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张氏利眼往众人身上一扫无形中便给人不少压力,自然是对于那些心虚的人。

看夫人的意思今日是不打算轻易了结了此事,大有找孙姨娘麻烦的可能!下人们心里开始打起了小九九,最后还是觉得夫人势力更大些讨好了夫人会更有前途,于是立时便走出五六个人站在刘二身边。

有人站出来了那些个还在犹豫的人之中又站出了三个,此时未站出来的两个人是孙姨娘的人,他们即使心下害怕也没站出来。

“姐姐,这事老爷已经有了定论,难道姐姐是在怀疑老爷的判断?”孙姨娘看方老爷将此事交给张氏处理,而张氏又誓要查到底的架势令她坐不住了。

“妹妹,你放心,姐姐就是不忍妹妹受了委屈所以才要彻查此事,妹妹先休息,姐姐定会详查,最后一定会给妹妹一个很好的答复。”张氏一句话堵住了孙姨娘的嘴。

孙氏急啊,但是张氏已经说了会给她一个答复,如果此时再说话就显得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了。

方语娆其实也在着急,事情越拖对她们越不利,教训完方初痕就了结了此事多好,都怪这个张氏不让人省心。

“老爷,现在这些下人各置一辞,双方人数均差不多,现在也不好说孰对孰错,容我再请一个人来。”张氏望向方老爷。

“好。”方老爷沉着脸答应了。

“请王大夫过来。”

“是,夫人。”立刻就便有下人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老大夫过来了,在方老爷下方不远处坐了下来。

老大夫今日赶巧没有外诊也没人再来寻他去治病,所以他一直都在方家的客房休息。

“王大夫,上午您给大小姐诊治过,现在将诊治结果详详细细地向老爷说一遍吧。”

“大小姐外伤严重,胳膊脱舀,脸部颈部均有伤痕,这是受人用力殴打所至。大小姐旧疾刚好就遭遇人重重殴打,新伤加旧疾,如此一来大小姐想要再恢复以往的健康怕要多花费些时日了。”

老大夫叹着气说道,他行医多年和方家人很熟了,这位大小姐有多不受方家重视他是有所了解的。

“不是说她受伤不重吗?”方老爷闻言惊愕地望向老大夫。

“不重?方老爷,医者父母心,大小姐年轻尚轻但自小到大就病痛不断,其中犹以前几日的风寒最重,大小姐这次能挺过来也算是她福大命大!可是她还没有彻底养好身体又遭重打,何来受伤不重一说?她本就体弱遭了打后还让她跪着,难道方老爷没见大小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吗?”

老大夫本不想管这等闲事的,可是进门看到方初痕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怒气就来了,身为医者自是希望自己的病人能得到最妥善的照顾,结果方大小姐不仅没被照顾反到还挨罚,这下他的怒气便再也掩不住了。

方老爷看向方初痕发现她的脸比前一刻是苍白了不少,他心软了一下刚要开口余光突然瞄到了歪在软榻上孙姨娘,想到孙姨娘刚刚被辱差点刺伤自己的事心肠突然又硬了,他看向老大夫转移话题道:“王大夫,孙氏今日也受了伤您帮她看看吧。”

孙姨娘闻言神色略慌:“老爷,婢妾没事,伤口都已经包扎妥当了。”

“我看你神色不好,料想是伤口感染的原因,既然王大夫在就让他看看吧。”方老爷还真是担心孙姨娘,于是对王大夫客气地说,“有劳王大夫了。”

张氏看出了孙姨娘异常的反应,眼一眯开口道:“妹妹就让大夫看看吧,免得老爷担心。”

孙姨娘的伤口在左臂靠近手腕的内侧,此时院子里站满了男家仆不便露出手臂。

“你们都转过身去。”张氏对那些男仆说道,待下人们都转过身去后对王大夫说,“情况特殊,王大夫就在这里看吧。”

孙姨娘脸色更为苍白了,她将袖子轻轻往上一掳,露出包扎着沙布的半截手臂。

“老夫要帮孙姨娘查看伤口,必须得将布揭开,打扰了。”王大夫说完后就将包扎的布条轻轻揭开,露出里面一条细长的已经止住血的伤口,他仔细查看过后咦了一下,“这伤口是如何弄的?”

孙姨娘垂着头咬牙低声说:“是挣扎中被大小姐用簪子刺伤的。”

“请问,当时大小姐是用的哪只手伤的孙姨娘?”

“是站在我对面用左手刺伤的我。”孙姨娘心下已经有了几分恼意但更多的是慌乱。

王大夫随后便没有再问而是垂头看着伤口沉思,越沉思眉头皱得越紧。

“王大夫,孙氏伤口如何?是不是感染了?”方老爷看王大夫眉头深锁以为孙氏伤得太过严重,急得立刻站起身。

“非也。老夫正在思考,这伤口来得很悬妙哇。”老大夫边说边摇头晃脑。

“何以有此一说?”

“依老夫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孙姨娘手臂上的伤并非是外人用簪所致,所以老夫才感觉极为悬妙。”

“不是外人所刺难道还是她自己刺的不成?!”方老爷觉得这个王大夫是越老越不着调。

王大夫眼睛突然一亮,转身望向脸色难看的的方老爷,“方老爷聪明!依此伤口的角度以及深度来看,老夫认为这伤不是外人所致而是自伤!”

“什么?!”方老爷大呼出声,望向孙姨娘的眼里充满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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