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之前的不良记录,龙崎老师“死活”不让他们去“烤肉”,而是选择了安全的“寿司店”,依据“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这家寿司店名叫“河村寿司”。
或许是因为获得优胜,大家情绪空前兴奋,河村一直保持Buring的状态,连制作寿司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青春洋溢的脸,朝气灿烂。
“小慎,小慎- ”菊丸兴奋地扑住小慎,把他拖到自己的桌子前,“大方”地和人分享自己的食物。
小慎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越前,少年正被前辈们“欺负”,不知哪里来的奶油,红黄橙绿抹了一脸,琥珀色的大眼气鼓鼓地抗议,但显然效果不佳。
小慎,小慎,……
耳边有谁叫着他的名字,小慎支住额头,墨蓝色的长发簌簌地滑落下来,遮掩住他的手、臂,如同丝线铺了一身。比赛结束,他和龙马离开的时候,被青学的人“逮到“,然后被拖着来到这里。
“不舒服吗?”清冷的声线,干净脆爽的气息。
小慎放下手,看到面前的少年,脸上扬起笑,“呀,手冢啊。”视线滑过少年的左臂,虽然他没有目睹他和真田的决斗,只是听到“传言”。这一次,这少年的手臂是真的达到极限了吧。
温度适中的水杯放在小慎手边,手冢眼眸清冽,眸光缓缓地扫过少年的表情,“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白天的时候,看到小慎耀如红莲的长发,说不惊讶那是谎言。
小慎敷衍他们说是假发,于是便没有人再问起,并不是代表他们,至少他是不信。
小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笑着道谢。
店门被人从外面有些粗暴地拉开,少年裹着夜的寒气进来,阴郁的表情瞬间冻僵了店内热火朝天的空气。
小慎扶着桌子起身,笑容有些虚幻缥缈,“哥哥——”
迹部大步走过来,锋锐的眉缩成了一个结,看着少年,声音阴郁低沉,“任性够了?!”
“哥哥很凶……”
小慎扯住他的衣襟,身体靠在他怀里,声音虚弱地让店内所有的人吃了一惊。
“觉得自己的身体怎么糟蹋都无所谓是吗?”声色严厉,迹部看着埋在胸口的脑袋,墨蓝色的发在灯光下有一种诡异的魔魅,发尾零星闪耀着让人心惊的殷红。
“哥哥……”细细的声音从胸口传来,虚弱飘渺,“我不想睡觉,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我还想看一眼……一眼……”
听着少年的声音,迹部渐渐心软,感觉抓着自己衣襟的力道松了,急速伸手捞住身体滑下的少年,少年闭着眼,神情干净安然,墨蓝色的长发无风扬起,发丝轻柔地拂过迹部的脸颊,他闻到淡淡的莲香。
“BAGA!”
迹部神情凶狠地吐出这两个音节,弯腰把弟弟抱起来,大步走出门,头也不回,“越前龙马,给本大爷跟上来!”
事情发生太过突兀,众人还没有反应就来,就看到越前跳下高脚椅,跟着迹部走出去,途中撞到桌子,上面的盘碟噼里啪啦跌成碎片……
越前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迹部大宅,只记得自己手足无措地站在走廊,看着迹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仆人,在匆忙赶来的医生要求下配合。
他看不到被重重人影遮住的那个人,视线抬高,看到窗户外面摇摆枝条的树,不知道名字,如黑魑在窗上投下暗魅诡异的影子。
最后还是迹部注意到了他,把他扯进房间,按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里。
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过于疲惫……注意饮食调养……
医生嘱托的话断断续续入耳,越前看着自己的手指,感觉心口憋堵得难受,每一个呼吸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迹部什么时候送走了医生,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小慎躺在床上,非常安静,安静地让他的心一点点漫进恐惧,全身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瞪大了眼看着抖动的手指,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如果连这些都无法承受……越前龙马,我不会把弟弟交给你的!”沉沉压迫的语调每一次都吐字清晰,如同烙印植入他耳中。
他霍然抬头,看到迹部银灰色的眼眸,锋锐地让他心惊。
小慎应该和你说起过这件事吧……
是的,小慎确实和他说过,只不过他只是听到,完全没有思考这么深。就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孩子,知道贫穷这个词语,却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感觉。
记忆中,耀如红莲的颜色铺满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到那个人的表情,看着那个人长长的发,他以为那就是结束,那就是他知道的事实。
龙马……龙马…………
谁在唤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耳中心中。
浓密的眼睫垂落,琥珀色的眼眸被掩起。
一颗液体颤颤地沁出眼角,像是小心怯怯的精灵,滑过少年稚嫩的脸颊,轻轻地溅在衣领,消失不见。
慎……shin……
在一起的记忆,除了网球他并没有记住太多的东西,最熟悉的表情就是少年嚣张地挑着眉,肩上扛着球拍,一脸调笑,和自家无良老爸一样语调,“哟,龙马,不行了吗?”然后记住了那个笑容,怀里一大抱红莲,红艳洁净的莲瓣,衬着少年的容颜,光华褪尽,只剩下世间最纯净的颜色,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唇瓣开阖,唤着他的名,龙马。
不,还有的,还有……他会指着天上的星辰给他讲一个一个的故事,虽然他知道属于他捏造的居多;他会带他去很多的地方,去领略山川河流;他会教唆他一起恶整他的“同伴”,然后拉着他“逃命”;他会……
他笑着,说龙马,和我在一起永远不会让你无聊的。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拄着膝盖喘息,刚刚跑完十三条街道,他的体力已经用尽,汗水沿着发尾滴落,他毫不客气地吐槽,水仙!
以前的自己从来不会这样反驳人,从来也不曾。曾经,网球是他的全部,他的目标就是在网球上走得更远站得更高。但是他把自己从只有网球的世界拉出来,指着大千世界告诉他,外面很精彩。
他说最爱看他的眼,明亮璀璨,执著坚定,因为那是他没有的。
他说最喜欢红莲,因为那是世界上最洁净的花。
他说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喜欢的人旅行,然后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终老。
他说……喜欢本家的花圃,那里种满了一大片大片的玫瑰,全部是红色的,那是小时候他和哥哥一棵一棵植下的……有花色鲜红带绒光叶片墨绿多刺的红衣主教,花色深红带绒光叶片黑绿的萨曼莎,花色深红无绒光叶片黑绿细刺的达拉斯……
他说……过生日的时候,希望全家人能够一起庆祝。
他说……
记忆似乎模糊了,自己是怎么站到他身边的。
迹部看着一脸懵懂的少年,银灰色的眸子闪着冷冽的锋芒,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少年有些冷酷,但小慎是自己的弟弟,越前龙马,如果你还没有觉醒真正的感情,他不吝啬给他当头棒喝。
如果你没有抱着对待网球一样坚定的心,他的弟弟绝对不会交给这样的人。
橘红色的阳光从西边的窗照进来,散落成丝丝缕缕的线,静寂的室内可以看到斜射的光影里漂浮的细小尘粒。黄昏的风轻柔地摇曳着窗纱,原本安静地栖息在床榻的长发轻轻扬起,在风中交织缠绕成解不脱的缠绵情思。
两三枝红莲静静矗立在角落的落地花瓶里,晕开一室莲香。
坐在床边矮椅上的少年把视线从窗外橘红色的黄昏景色收回来,侧头看了看静默不语的越前,少年稚嫩的脸庞似乎承受了过多的负荷,染上沧桑的颜色。抬手扶了一下眼镜,嗓音清冽干净,“越前君——”
少年抬头,琥珀色的眸子微微转动。
凉日央一( 凉日央一为主角的故事)笑着起身,把手里的诗集放进少年掌心,“左右无事,越前君实在烦闷,不如读这些文字给慎听。或许,慎能够听得到。”
越前看着放进掌心的诗集,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自我介绍,凉日央一,是小慎风蔷薇的朋友,以前从小慎口中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这人静默地陪了他们一下午,中间仆人们送茶点过来,少年应对得体,从中可以看出良好的教养。
“越前君,慎一直是一个很决断的人。”凉日央一微笑,微微俯下身直视他双眼,“一旦做下决定,口出承诺,便不会违背。”
越前看着他的眼,隔着镜片的距离,黑色眼眸漾着笑容的柔和,细细碎碎的,就像窗外的落花,无声地便静落一地。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上他掌心的诗集封面,清冽干净的嗓音一字一句入耳,“不要怀疑,不要迷茫,不要彷徨……慎在你身边,你要永远记得。”
不要怀疑,不要迷茫,不要彷徨……只要记得你最初最初的心情,喜欢不是简单的字眼,爱更复杂。越前君,还记得吗?第一次的时候,你和慎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心动,第一次……只要按照你的本心,一切无惧。慎在你身边,你要永远记得。
夕阳洒下,越前在光中摊开自己的掌心,昏黄的光线里,掌心的纹理有些模糊。狠狠地攥成拳,那一刹那似乎把光握进了掌心,琥珀色的眼眸慢慢溢出明亮的光。
诗集摊在膝头,少年的嗓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
I thought once how Theocritus had sung
我想起,当年希腊的诗人曾经歌咏:
Of the sweet years, the dear and wished-for years,
年复一年,那良辰在殷切的盼望中
Who each one in a gracious hand appears
翩然降临,各自带一份礼物
To bear a gift for mortals, old or young:
分送给世人--年老或是年少。
And, as I mused it in his antique tongue,
当我这么想,感叹着诗人的古调,
I saw, in gradual vision through my tears,
穿过我泪眼所逐渐展开的幻觉,
The sweet, sad years, the melancholy years,
我看见,那欢乐的岁月、哀伤的岁月--
Those of my own life, who by turns had flung
我自己的年华,把一片片黑影接连着
A shadow across me. Straightway I was 'ware,
掠过我的身。紧接着,我就觉察
So weeping, how a mystic Shape did move
(我哭了)我背后正有个神秘的黑影
Behind me, and drew me backward by the hair;
在移动,而且一把揪住了我的发,
And a voice said in mastery, while I strove, --
往后拉,还有一声吆喝(我只是在挣扎):
‘Guess now who holds thee?' – ‘Death.' I said. But, there
“这回是谁逮住了你?猜!”“死,”我答话。
The silver answer rang, -- ‘Not Death, but love.'
听哪,那银铃似的回音:“不是死,是爱!”
—————————————————————勃朗宁夫人十四行诗
……
少年的嗓音随着风穿过中庭,刚刚进门的两人脚步一顿,齐齐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呀哩呀哩,越前君什么时候开窍了?……”忍足玩味地捏着下巴,眼眉倏地挑高,看向身边的好友。
迹部沉默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银灰色的眸子中锋芒渐渐消褪,唇角的弧线轻轻向上牵动,“啊嗯……”淡淡地应声。
一阵风迎面袭来,裹着红艳的花瓣,扑在他们脸上。
忍足捏起,“迹部,这是什么花?”
“朱槿。”
朱槿,又名扶桑,自二月开花,至中冬即歇。其花深红色,五出,大如蜀葵,有蕊一条,长於花叶,上缀金屑,日光所烁,疑若焰生。一丛之上,日开数百朵,朝开暮落。
花语曰:体贴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