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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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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芸溪的话静香和王嬷嬷信了大半,无论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那委屈程度都不像是装的,何况她们两人今日可都领略过了景皓宇的脾气,都被他摔过碗。如此一来,莫芸溪伺候他喝茶时所发生的事便不会让她们觉得奇怪或是怀疑什么了。

虽然信了莫芸溪的话,可是对于景皓宇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却感觉甚是奇怪,他虽然也掀了她们手中的碗,但却没有恨不得要扑上来撕咬她们的怒气,偏偏对于正一脸委屈地诉说着的莫芸溪,他却有要将其活吞了的冲动。

为何会这样,静香与王嬷嬷相当不解,只能以怀疑的眼神来回打量着景皓宇和莫芸溪,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少爷,你怎么了?”静香略微忐忑地问。

景皓宇没理会静香,抖着手指着还在卖力博取同情的莫芸溪,双眼中全是要将其生吞活削的暴怒,嘴唇颤抖着骂着:“你这个、你这个……”

虽然身体无碍了,但是毕竟是虚弱的,而且自醒来后滴水未进,体力已经不支了,再说他以前从未遇到过像莫芸溪这样敢指责他,甚至敢在他面前扯谎演戏以博取别人同情的人,于是体弱再加上气极,导致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姑娘,少爷怎会如此激动?你哪里得罪他了?”王嬷嬷探究地望着莫芸溪,语气中带了丝质问的味道。

“是我的错,是我自不量力了,以为哄哄夫君就能让他吃饭,谁知……现在我想明白了,连嬷嬷及静香这种在夫君身边伺候多年的人都被摔碗了,何况是我这个刚来景家的人了。”莫芸溪慢慢地说着,语气全是懊恼与自责,可是吐出的话却很巧地堵住了问话之人的嘴。

王嬷嬷听完莫芸溪的话后表情略显不自然,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因为找不到理由便不好意思再指责什么。

“少爷你的嘴唇都快裂了,就算不吃点什么,好歹喝些水吧。”静香去倒了杯茶,然后走到床前要喂景皓宇喝。

“你走开,让她来。”景皓宇望着莫芸溪。

“咳,夫人交待说以后夫君的饮食喝水等一切事宜都由我来负责。”莫芸溪慢吞吞地上前,脸上带了几分彷徨无措,完全是一副明明不敢面对脾气不好的景皓宇,但碍于长辈的命令却不得不妥协的忍气吞声的模样。

这分无奈与无措看在静香与王嬷嬷眼中,不禁均对莫芸溪产生了一丝同情感,少爷发起脾气来连她们都心惊胆战的,何况是她这个才只有十岁的孩子了。

接过静香手中的茶,莫芸溪端着茶杯立在正瞪着她的景皓宇面前,小心翼翼地拿眼偷瞄他,以着极其卑微且恭敬的语气说道:“夫君,你吼了这么久,想必嗓子已经干得厉害了,喝杯茶吧。可莫要再发脾气了,就算此时是夏季,可是总被茶水泼到,着了凉受苦的可是你自己呀。”

景皓宇闭上眼咬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想来确实是渴得厉害,终于没再与人唱反调,接过茶杯一仰头便喝了下去。

“夫君果真渴得厉害,再喝一杯吧。”莫芸溪将茶壶端了过来,在景皓宇喝完一杯后又给他倒了一杯。

景皓宇连续喝了四杯才停,喝完后脸色舒缓了很多,不再绷着脸训人了。

“喝完水,那顺道将饭也吃了吧,否则饿坏了,没力气说话,还怎么吼人啊。”莫芸溪表现得就是一个十足的以夫为天的受气小媳妇模样,说完后便吩咐静香去厨房端饭。

静香不想被莫芸溪使唤,可是想到自家少爷一直没用饭,于是咬了咬牙出去端饭了。

“老奴去吩咐下人烧水,一会儿少爷用完饭就清洗一下身子吧,正好趁少爷洗澡的功夫将被褥都换成新的。”王嬷嬷说完就下去吩咐人烧水了。

当屋内又剩下两人后,莫芸溪立刻便不甚淑女地往床上一坐,抱怨着:“你要是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吗?非得发脾气,莫明其妙。”

“变脸比翻书还快!”景皓宇白了莫芸溪一眼,他已经没力气对她生气了,但那对莫芸溪不喜与不满的种子却在心中埋了下来。

“过奖。”

“脸皮真厚。”

“你无理取闹。”

“你!”

吵闹间,静香端着饭进来了,厨房一直热着这些饭菜,是专门给总是摔盘子摔碗的景皓宇准备的。

“我来,你下去忙吧。”莫芸溪说道。

静香伤感地望了眼连看都没看自己的景皓宇,随后轻咬着唇失魂落魄地走开了。

“好了,闹也闹过了,骂也骂完了,吃饭吧,你若是再摔碗……后果你自己先掂量一下吧。”莫芸溪拿着碗威胁着。

景皓宇黑着张脸,不情不愿地张开嘴,任由莫芸溪将粥一勺勺地塞他嘴里去,折腾了这么久,他是真饿了。

“这才乖嘛,以后要一直这么乖才好,小孩子要听话才会讨大人喜欢。”

一听莫芸溪说话,景皓宇就感觉仿佛有一堆蚂蚁在身上爬一样,搅得他烦乱不堪,心情相当烦躁,恨不得耳朵什么都听不见,莫芸溪一说话,他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舒坦。

不一会儿,一碗粥还有一碟菜都吃光了,莫芸溪将空碗放好说:“就吃这么些吧,刚醒来突然间吃多了,对胃不好。”

景皓宇不满地望着她,眼中明显地控诉着他还没吃饱。

“你没吃饱也得忍着,这么着吧,一个时辰后再吃些。别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以后想不饿到的话,那就少摔几个碗、少吼几句,体力一消耗得少,我保准你不会像现在这样饿。”

又开始了,景皓宇嘴角抽搐了下,感觉蚂蚁又开始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了,身上极不舒服,终于受不了了,说一句:“你安静点儿。”

莫芸溪这次没再与景皓宇拌嘴,她端起托盘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只伺候你吃饭喝水,洗澡什么的让别人负责。若是你非要让我替你洗,那小心你身上的细皮嫩肉被我擦成红烧肉。”

景皓宇咬着牙抬手用食指使劲掏了一下耳朵,表情满是不耐烦。

最后洗澡一事是由王嬷嬷及静香负责的,那时景皓宇困劲儿犯了,没力气再折腾,于是老老实实地被人伺候着洗澡,洗完之后躺在新换的床褥上立刻就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莫芸溪刚喂完景皓宇早饭,纪梦洁便来了。

今日纪梦洁打扮得很漂亮,穿着新做的鹅黄色的衣裙,头上插着好几只发钗,整个人清新脱俗,美丽到了极点。

“表嫂在忙啊,真不好意思,是梦洁来早了。”纪梦洁进来后略显不自在地笑道。

“不忙,夫君已经用完了饭,表妹来得正是时候。”莫芸溪客气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柔和,心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表哥今日胃口可好?”纪梦洁望着托盘上的空碗问。

“还可以,刚刚吃了两小碗粥呢。”

“是吗?太好了。”纪梦洁几步来到景皓宇的床前,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休息了一夜精神好了一些的景皓宇,喜悦地说道,“表哥病情已然大好,梦洁简直太、太高兴了。”

景皓宇靠在软垫上坐着,连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地说道:“有劳表妹记挂着。”

纪梦洁闻言笑容微僵,不自在地说:“表哥这么客气做什么,梦洁惦记你是应该的嘛。”

“应该客气的,你只是我的‘表妹’。”景皓宇在表妹二字上咬得极重,语气很冷淡,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

“表、表哥,你这话梦洁听不懂。”纪梦洁这下笑容全僵在了脸上,错愕地望着景皓宇。

“你回去吧,我累了,要休息。”景皓宇冷淡地说完,然后一手扶着自己的伤腿,一手撑着床慢慢躺下来,拉起薄被盖在身上然后翻身背对着纪梦洁。

“表哥,你有了表嫂后就不想理梦洁了吗?”纪梦洁眼圈红了,整个人有如被抛弃的小猫般可怜。

莫芸溪本来在一旁看戏的,被点到名字后背登时挺直,差点没因为纪梦洁的话呛到。景皓宇现在是恨不得立刻就将她休了,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而冷淡他的“情妹妹”呢。

“你多心了,回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哪里做错了吗?”纪梦洁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表情脆弱极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喜欢你了。”景皓宇的声音像是从遥远天边传来的一样,疏远且淡默。

“你、你为何……呜呜,为什么啊?”

“我有了妻子,不想再和妻子以外的女人纠缠。”

“果然是因为表嫂。”立刻,纪梦洁那幽怨的眼神便向莫芸溪射了过来。

莫芸溪脸色不好看了,咬牙切齿地望着只给她们一个后背的景皓宇,这小子找抽了,莫明其妙地给她竖立一个敌人做什么!

“表妹,夫君他是心情不好才这样的,你莫要介意,待他心情好转后,定会非常欢迎你来的。”莫芸溪插口道。

“表哥不喜欢我了。”纪梦洁像是没听到莫芸溪的话,望着景皓宇的后背喃喃自语着,最后咬了咬牙大声说,“表哥不喜欢梦洁,可是梦洁喜欢你!我还会再来的。”

“呃……”莫芸溪错愕地望着纪梦洁,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腼腆婉约的女子居然如此大胆。

纪梦洁喊完后就捂着嘴跑了出去,都没和莫芸溪打声招呼。

景皓宇听到纪梦洁的话后背顿时僵得厉害,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一样。

莫芸溪站起身走到床前,拍了景皓宇的胳膊一下骂道:“你小子在搞什么?”

“滚开。”

“再说滚字,小心我虐待你!”莫芸溪瞪着景皓宇的后背,“有人不是要娶表妹为侧妻的吗?怎的今日却一副要置人家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呢?”

“你少管。”

“不让我管?不让我管你就不该将火引到我身上来!既然你对表妹说是因为有了我才不喜欢她的,那这事我就一定要插手,否则她给我的白眼就让我白受了?没门儿!”莫芸溪咬牙切齿地说着。

“我没心情与你吵,让我静一静。”景皓宇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疲惫,话中甚至带了几分请求。

“你这是怎么了?”莫芸溪被景皓宇难得的服软惊到了,他居然会求自己!按正常表现的话,他应该是吼她几嗓子才对。

“我想静一静,求你。”景皓宇此时态度又软了几分。

“哦,好,你躺着吧,我不吵你了。”莫芸溪愣忡地点点头,然后回自己的床上坐着去了。

莫芸溪是标准的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景皓宇凶她,她会比他还凶,反正绝对不会让他讨到好去。相反,若是景皓宇突然间扮起可怜来,她反到不忍心再欺负他了。

这个景皓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芸溪开始纳闷起来。她本以为见到纪梦洁,他定会很高兴,说话的语气说不定会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起码不会像面对她似的不是吼就是凶的。可谁想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对纪梦洁相当冷淡。

哪里出现差错了呢?明明倩雪打听到,景皓宇与纪梦洁关系好得快粘一块儿去了,怎么今日就这样了呢?景皓宇说不喜欢纪梦洁了,这话明显真实度极低,若是他真对纪梦洁没感觉了,又怎会像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居然还“求”她让他安静会儿,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个疑问一直纠缠了莫芸溪好几日。

自那日后,纪梦洁天天来,每次都被景皓宇的冷淡气哭。相对的,每次纪梦洁一离开,景皓宇便会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开始她想不通为什么,后来有一次纪梦洁不知第几次被气哭而跑后,莫芸溪看到景皓宇没再像往日那般躺在床上背对着人,而是坐在床上,双眼哀伤且厌弃地望着自己的双腿。那时他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平时面对她时那般骄傲如孔雀,而是极度自卑,那是对自我价值否定得极为彻底的自

卑。

那一瞬间,莫芸溪突然明白了景皓宇为何会那般对待青梅竹马的纪梦洁,明白了之后不禁摇头感叹着,这小子原来还是个痴情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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