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狼王对于死血的诉说态度实在是不够重视,所以楼映臣就当下有了‘这个并不重要’的印象,反正对方也不打算继续深究这件事,他才询问:“之前我想找到你以后再去找一下银狼,现在,我们要去找他,还是去和队伍汇合?”
狼王锁着眉头,眼中的金色流窜,好半天才起身:“我想,去找他。至少问清楚他的态度吧……”毕竟是兄弟,对于银狼,他有他的内疚与不满,积攒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做个了结。想来自己以前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不自觉将目光投向楼映臣,“你……怎么看?”他本来想说谢谢,但是觉得很生疏,而且他知道对方不会喜欢听。
楼映臣稍微在心里分析了一下:“这应该是最简单,也是最应该做的事情吧。你们是兄弟,毕竟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
狼王默念了几遍,点了点头,往枯树林深处张望了几眼,“我们走吧。”
天气似乎是越来越暖和,泥土的地面已经被软化的踩上去感觉像是地毯,楼映臣和狼王一前一后走着,倒也不慌忙,在丛林里找一头狼很难,更何况要找的是一头一心躲着他们的狼,所以他们也算有闲心去聊天。
“你就这样……把王的位置推了?”
听狼王简略地说了一下自己落水以后的事情,楼映臣觉得心里滚烫,用头在狼王腰上蹭了蹭,难得的做出了一点撒娇动作,但是不等狼王来回应,他已经想到了别的事情:“赤牙呢?他应该……不会有事吧?”相对于浮川等,有着那么好的先天条件,楼映臣不会太担心,何况他知道当年那个冒冒失失的狼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是赤牙却是很危险,他不合群,而且,有青狼在。
“那个青狼该不会对他作出什么举动吧……”磨着牙,楼映臣的耳朵都贴到了脑袋两侧,狼王甚是郁闷地瞪着这个永远不会把所有心思花在自己身上的伴侣,无语地叹气:“这个不知道,不过那一对儿出什么事,也是他们的问题,那头青狼虽然暴躁了一点,不过,我看得出他对你收的那小子还是真心的……以后路还很长,但是,没有谁可以代替他们走下去。”算来他们也走过了很长一段路程,狼王怀念地咋咋嘴,“我还真是想念你以前那种笨笨的样子呢,嘿嘿……”
“我什么时候笨笨的了?”楼映臣满头黑线,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适应狼的生活时候的馐事,老脸一红,“似乎,是有那么一点……”
“你那时候还很认真地去到草丛里掏早就逃跑的兔子。哈哈哈……”
这种事情记得那么清做什么——
正当楼映臣想要反驳两句,却见狼王顿住了嬉笑,仰头在空气中嗅闻几下,脸上的神态也慢慢变得深沉。
“怎么了?”映着那种气氛楼映臣也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问。
狼王望向有岩石的一处:“他在附近,——应该不久前经过过。”说着已经跳出去冲向岩石丘壑,楼映臣自然紧随其后,踩踏着凹凸的石头,敏捷如山猫似的窜到了山丘的顶端,对面依旧是林立的岩石,不见生物的影子,两头狼没有过多的停顿,毫不犹豫地跃了下去,先后绕进了岩石阵里。
楼映臣一面跑着一面用余光扫视两侧,除了歪歪扭扭的夹缝道路,他找不到一条笔直的路,很像迷宫,这是第一印象,再来就是荒芜,这种地方,让人会想到被遗忘在历史角落的废墟。若是石头都还正常没有任何人工凿刻的痕迹,他会以为自己发现了某处古迹。
在莫名追踪了近一刻钟后,狼王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在楼映臣疑惑的注视中,吼道:“詟!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回音在岩石间传荡,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给我出来!”
这种口气……楼映臣实在是忍不住腹诽,但凡有点叛逆心的孩子都不会听吧……看来狼王这个哥哥做的——很失败。
又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狼王也不再吼了,转头瞄着楼映臣,后者被他那种疑似委屈的眼神惊吓到,有点无语地问道:“他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不会。”狼王口气很是肯定,我可以嗅到他的味道,是在这里,但是……“他不肯出现。
那应该是正常的吧……
楼映臣甩掉头上的黑线,转身道:“也许他是不想在我也在的情况下和你说什么,我先回避下,你——“
“不行!”狼王马上炸毛,严肃地瞪着眼睛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里又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你不许离开我身边!”他是怕极了‘万一’,万一楼映臣稍微离开一会儿遇到意外被谁拐走怎么办?万一遇到毒蛇毒虫怎么办?万一——防不胜防的危机到处都是,他已经受够了那种看着爱人受伤的事件,更加在很早的时候就决定,不会让楼映臣再因为离开自己的视线而受到伤害。
楼映臣因为对方那异常紧张的脸也想到了这些,哑然了片刻,笑道:“那好,我不走,不过,怎么把那个别扭的孩子叫出来?你有办法?”
别扭的孩子这个称呼让狼王眉宇间的紧张消散了一圈,低头思忖好半天,才道:“算了,只要知道他在这里,我就这样问他也无所谓……”他轻声咳嗽了一下,然后跳到一块还算高耸的岩石顶端,用并不是很大的声音问,“詟,出来吧,我想和你谈谈……”
“父亲离开的那一天,说……如果我能找到你——要代他说对不起。当年,是他的错。”
因为他没有发现自己是有死血的狼,然后才会生下异种。
因为他的歧视,造成了银狼的孤僻,以及扭曲的自尊,
因为他的无视以及对战的宠爱,造成了银狼的挑战王位,然后出走——
“他很后悔,在母亲被杀后,他就离开了,一方面是为了复仇,还有一方面是为了你……”
“可是他想杀了我。”
突兀出现的声音,近的离谱,楼映臣惊得跳了起来,然后发现,银狼果然离他很近,就相隔了几块石头,只是出现的银狼的样子,让楼映臣,包括狼王,都呆住了。
银狼的左耳残缺了一大半,头顶上的毛发杂乱地刺着,右眼眼睑下方豁开一道深深的疤口,那样子,当时应该深可见骨,他身上的毛发比首次见到时候更加长了一些,和楼映臣有一点像,但是因为疏于打理,乱糟糟地蓬乱着。
这个是……银狼?是那个在月色下傲慢地注视着自己的银狼?
楼映臣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也同时想到了为什么之前那匆匆的一眼让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人。狼王已经跳了下来:“你——你这是……”
银狼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向楼映臣,却还是那样痞子似的笑:“你的眼睛好了?嘿嘿,疤痕的位置,咱俩倒是很配对儿呢,要不要来跟着我混?”
莫名地一阵心酸,楼映臣沉默着,没有回应,在他试图找点话题的时候,银狼却突然转变成讥讽地冷笑:“不要说什么——还有,把你现在的目光收起来,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怜悯。”
“我没有。”楼映臣平静地说,他确实没有怜悯,因为早就知道对方不需要,那头不论何时都傲慢的如同雄鹰一般的狼,怎么可能会接受别人的可怜?小有意外地瞪着楼映臣,银狼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挑眉的动作:“楼映臣,是这个名字吧,呵呵,我没记错吧。不愧是那个家伙看重的情人……”
“你为什么不叫他……哥哥?”
“我为什么要叫他哥哥?”
“……”
银狼转向狼王,表情开始变得阴鸷:“其实我根本不想出来,但是我知道你很烦,如果那些什么道理都讲清楚了,那就滚吧。”他说着转身,不再看狼王一眼,身后良久传来狼王低沉的声音:“父亲说,他不当王,今后生命只有两件事情,一个是为母亲报仇,一件是找到你,赎罪。”
“——哼……”银狼冷哼,但是还是停住了离开的步伐,“然后呢?祈求我的原谅?他没有做错什么,优胜劣汰是我们狼一向的准则。”
“……那么,詟,要不要跟我回去?”
似乎呆滞了,银狼好半天才回头,但是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愉悦的,“回去?哼,回哪里?”
“回家。”狼王平静地回答。
银狼继续盯着他,似乎是在揣测他的言辞的可信度,良久,转身:“这里才是我的家,是我用生命换来的地方,你在的地方,我才不会去——我会觉得恶心!”说着已经窜了出去,也不管狼王的呼唤,几下跳跃就消失在了石林里。
“他走了。”楼映臣靠到保持着远望动作的狼王身边,“你要追吗?”
“算了……我会让他自己选择,即使不是……最好的。”也许这样的银狼会重生吧,狼王想,他真的不知道怎样和对方相处,就像是之前遇到天灾的那次,决斗钱他就想要把事情的根本告诉银狼,但是——莫名地就厮打起来,然后分别坠落水中……现在能说出来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身边的这头狼吧,狼王仰头,将眼中本不该出现的东西消散掉,“我们走吧……去找——”
话音未完,就见从旁窜出一道影子,忽的从狼王眼前贴着飞过去,而后是从枯灰色灌木中紧急刹车停掉的一头狼,被眼前两头狼同样吓了一跳,半响,才惊喜地叫道:“老大!”原来是他们刚刚说道的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