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琼华派离开,我们往南禹山方向回去。我万万不敢再让玄霄碰羲和剑,万一他又狂性大发,现在我就是拼着再挨一剑,都抢不了羲和了。于是,只能让云天河御剑,载着玄霄。而因为我受了伤,不好施展法术,便跟着韩菱纱一道,再拉着轻飘飘的云天青,五个人踏上了回程之路。
很快回到了南禹山,我们直接上了梧桐王木最高层。走进房间,我发现凤爹和凰妈都在,而他们看见我,也不由脸色变了变:
“阿绛,你怎么受伤了?”凰妈率先问道,走到我面前,开始检查我的伤口,“好霸道的火属灵气,如果不是你也同属火,这灵气与你本是同源,伤口要愈合恐怕会很难。”
我尴尬地笑了笑,让云天河拿出羲和剑,递给了凰妈:“是我不小心,让这把剑给砍了一下……爹,娘,你们看看,这柄剑可不可以改造一下?还有这柄……”我又让韩菱纱拿出了望舒剑,“这双剑配合使用,威力无穷,就是隐患太大,会对宿主心性造成影响。”
凰妈拿过剑,看了几眼后便递给了凤爹,心中最关心的还是我的伤势:“阿绛,把丹药吃下,再运转灵力疗伤,要不了多久应该会好的。”她的语气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嗔怪之意,埋怨道,“你看看你,出去一趟,又带着伤回来,这让娘怎么放心!好在不怎么严重……”
我讨好地蹭了过去,道:“是我太不小心了,不过确实没什么大事,娘你就别生气了嘛……”一边讨好凰妈,我一边看向了凤爹,见他研究着手中的双剑,神色颇为兴味,似乎对双剑很感兴趣,不由便放下了心。
“此剑乃是凡人所铸?”凤爹把玩了一会儿双剑,问道,“铸剑材质,在人间颇为难得,能找到实属不易。这铸造工艺,也颇为有趣,将材质特点发挥到极致,又使双剑能够遥相呼应……”
我点头道:“对对!琼华派能铸成双剑,然后利用双剑网缚妖界,夺取灵力,做成剑柱后,依靠剑柱升起琼华,以达到抵达昆仑天光、举派飞升的目的。他们差点就真的让整个门派飞起来了,由此可见,双剑威力确实不容小觑。”
凤皇道:“双剑威力确实无穷,但本身剑性偏激,并非中正平和之道,汲取灵力的方式又极为霸道,如果勉强修炼,当会对主人本身造成伤害。如果双剑失控,灵力反噬,后果更是难以预料。”
“对啊对啊!”我赶紧道,眼巴巴地看着凤爹,“如此神兵,居然有这么大的缺陷,难道不是十分可惜?”
听到我的话,凤皇抬起头,瞟了我一眼,笑道:“阿绛,你的意思我明白,无非就是希望我修好双剑。也罢,我亦不忍见宝剑蒙尘,如此神兵,若因本身缺陷而遭弃,确实颇为可惜。”
我就知道!凤爹别看表面严肃的很,内心里绝对是个收藏癖!光看南禹山中堆叠得比山还高的宝物,我就能猜到!他见到新奇的东西,肯定见猎心喜,必然不会放过研究并改造双剑的机会!
凤皇拿着羲和与望舒,细细观摩了会儿,突然抬手将望舒抛给了凰妈:“阿鸢,接着!”
我们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鹓鶵却仿佛知道凤皇的意思,伸手接过望舒,朝凤皇露出了个颇为无奈的笑容。只见两人同时动手,一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上升腾起淡淡的火焰,对着剑身快速而有节奏的敲击。他们手法迅捷快速且有规律,我看得眼花缭乱,虽然不明白他们的改造手法,却觉得十分好看。
不一会儿,他们敲击完了剑身表面,伸手轻轻抚过剑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望舒和羲和都隐隐颤抖了起来,我们甚至能听见清越的剑鸣声。最后,手中火焰暴涨,整个包裹住了剑身,数秒之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两边火焰一齐撤去,羲和和望舒同时显现出来。
祭炼完毕,凤皇伸手接住望舒与羲和,上下检查了一番,最后满意地点点头:“效果不错。我只将剑性正了回来,使之平和之中仍带有原本特性,并改造了它们汲取灵力的方式。如今再使用双剑的话,应当不会像原来一般,为剑所控,导致心性改变。”
听说双剑改造成功,饶是玄霄也不由露出了欣喜之意。韩菱纱也好奇地凑了上来,看着凤皇手里的望舒,道:“也就是说,以后羲和不会让玄霄心性大变,望舒剑对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了?”
凤皇点了点头,将望舒羲和分别交给韩菱纱与玄霄,然后道:“既然双剑已经认主,望你们好生待之。如若某天,双剑失去主人,你们可将双剑带回南禹山,交与我手中,待双剑再遇有缘人,便可将之赠出。”
这绝壁是收藏癖犯了,却又碍于双剑有主,不好下手!我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
两人各自接过双剑,向凤皇道谢道:“多谢凤皇大人!”
见双剑这个最后的隐患已经解除,我顿时笑眯了眼,道:“真是太好了!”感觉真的是一身轻松,琼华和妖界没有真正打起来,并且成功和解;柳梦璃成为妖界之主,慕容紫英当了掌门;韩菱纱的身体问题已经解决,现在连玄霄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真是皆大欢喜,“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云天河摸了摸头,说道:“之前就说好了,我和菱纱回青鸾峰住,爹,娘,你们要不要一起来?我多盖几间房子给你们住,以后吃饭什么的也可以一起啊,我烤山猪给你们吃。”
我满脸黑线地道:“谁要吃你的烤山猪啊!我可是才醒过来,就马不停蹄地为你们奔波来奔波去,现在我要留在南禹山孝顺我爹娘!……还有,天青,你跟我一起留下来,别想跟着他们跑,你的修为未稳,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在这里还有我爹娘给你看着!”
云天青笑道:“我肯定会跟你在一起,你可是我的老婆大人啊……”他朝我眨眨眼,暧昧地笑道,“当然,你也舍不得离开我的吧?”
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对着他呼了过去,被他身形一晃,闪了开来。躲开我的巴掌,他站在远处,道:“别气别气,拉扯到伤口就不好了。”看我仍旧瞪着他,他乖乖凑了过来,指着自己道,“好吧,我错了,让你打就是,不要用太大力气,免得弄裂伤口。”
见他乖乖让我打,我抬起了手,不知道怎么又没打下去,撇过脸,气呼呼道:“算啦算啦!真是的,明明在说正事……总之,我们先在南禹山住一阵子,天河,你跟菱纱小两口就回青鸾峰吧,我们没事的时候会去看你们的,反正也不麻烦。”
云天河点了点头,韩菱纱则因为我那句“小两口”而红了脸,暗暗踢了云天河一脚,把云天河踢得莫名其妙。我则转头看向玄霄,问道:“玄霄,你要去哪里?回琼华吗?”
玄霄摇了摇头:“不去。”恢复清明后,他对冰封了自己十九年的琼华,没有多大好感,并不想回去。
我顿时建议道:“那不如就留在南禹山吧,这里应该很适合你修炼。觉得烦了,再离开也不迟。”其实我还没有放弃让玄霄干三年苦力的想法,总之先把他留住,以后要报仇有的是机会。
听到我的建议,玄霄确实也没有哪里可以去,于是便默认了我的提议。
见我们商讨完毕,凰妈朝我们温柔笑道:“决定好了?不管要去哪里,且多留几天,凤凰族将为少主和她的恋人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请你们务必参加。”
“婚婚婚婚礼?!”我顿时惊叫道,这什么情况啊,“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凰妈笑道:“就在刚才。阿绛,难道不应该吗?”
云天青也没有料到,但听完凰妈的话,他开怀地大笑起来,走过来,拦腰抱起我,转了个圈。我晕头转向,双手紧紧揽着他的脖子,心里面还处在震惊之中:这可真是说办就办……
侧过头,漆黑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邃而清亮,他在我耳边柔声说道:
“小灰,不,绛儿,我们结婚吧!”
这是凤凰少主与恋人宣告成婚的婚礼,也是凤凰族史上最大的婚礼。与凤凰族但凡沾亲带故的,听说消息后都赶来了,连远在神界的九天玄女,都特意投了个化身下界参加。
这场婚礼中,大家吃喝玩乐,都十分尽兴,只苦了我和云天青两个主角,不,我觉得云天青也玩得很欢脱,只苦了我一个好吗!
至于那天收到的无数调侃、让人面红心跳的鬼话,以及最后的闹洞房和那什么洞房花烛夜,我实在不想回忆。
三年之后,玄霄在凤凰族修炼,初有所成之后,决定离开南禹山,前往江湖游历。见他要走,我和云天青两个其实也待得有点腻了,正好云天青境界有所突破,修为上升,我们便跟着玄霄一同离开了南禹山。
在游历中途,我们三人居然遇到了一个同是游历江湖的女子,约二十岁左右,给我们的感觉,竟和夙玉十分相像。算起年龄等各方面,还真的差不了多少。看到玄霄怀念的眼神,我和云天青识趣地走人了,让玄霄和那个名叫薛玉的女子,一同仗剑江湖。
我们回到了青鸾峰,却发现云天河和韩菱纱竟然没有留在青鸾峰上。木屋中的桌子上留了张纸条,是韩菱纱的笔迹,告诉我们,为了弥补从前菱纱因为盗墓犯下的错事,他们决定前去补救,一边游历天下,一边修复被毁坏的古墓,并整理文物资料,让我们不要挂心于他们。
我们还去琼华派看了慕容紫英,慕容紫英确实是个有才能的人,修为飞速增长,照我看,他大概要成为琼华派这数百年来,第一个修炼成仙的人了。琼华派也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慕名前来拜师的弟子,也越来越多了。
时间晃眼而过,很快,距离当初琼华与妖界之战,又过了十九年,同柳梦璃约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我和云天青回到了琼华派,在琼华派上,我还意外碰到了一个人,那竟然是林隽!其实我没有认出他来,是他朝我眨了眨眼,主动相认。他告诉我,为了补偿他被鬼界耽搁了六七年未能投胎,转轮王准许他提出一个要求,他便要求自己带着记忆投胎。十九年的时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青年,最后居然来到了琼华派拜师。热爱门派的玄震,转世两次后,终于又再次回到了琼华派,成为琼华弟子。
来到卷云台,我发现除了我们两个,慕容紫英也到了,在卷云台上,他居然早已布好了酒食,真不太像一贯清修的他……云天青见到酒,眼睛都放出光来了,纵身就要扑过去,我赶紧一把揪住,凶巴巴地骂道:“臭酒鬼!等人来齐了再喝!”
无可奈何地停下脚步,他转头看我,试图装可怜,我却不为所动,他没奈何,只得乖乖等候众人到来。
不一会儿,云天河和韩菱纱出现了,旁边还跟着个十一二岁的小鬼,是他们的儿子,取了个名字叫云弈凡,小名凡凡,个性跟云天青云天河两父子如出一辙,活泼调皮得不得了,给他根杆子,他能顺着杆子爬到月宫上去,好在有韩菱纱看着,平时没闹出什么大风浪来。
“爷爷奶奶!”见到我和云天青两个,这小鬼当即两眼放光,飞扑过来,讨好地笑道,“爷爷奶奶好,凡凡的礼物呢?”
我头痛地摸出一颗琉璃宝珠,交给了他,嘱咐道:“拿着拿着,小心点玩,别弄丢了!”
他欢呼:“噢!又有新的弹珠了!”
我在心里想,凤凰族的宝物被你拿来当弹珠玩,真是暴殄天物,那颗宝珠都要哭了好吗……
云天河和韩菱纱随后走了过来,因为修行有成,两人容貌丝毫未变。韩菱纱拽过云弈凡,小声道:“凡凡,别胡闹!”
云弈凡很委屈:“娘,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找爷爷奶奶要礼物……”
“你这小鬼!”韩菱纱伸手弹了一下云弈凡的额头,“成天就知道要礼物!”
“爹!娘打我!”小鬼迅速跑开,抱着云天河开始告状。
“啊?”云天河茫然。韩菱纱见小鬼居然敢告状,也冲了过来,拧住云弈凡的耳朵不放。云弈凡痛得直叫唤,双手拽住云天河要爹帮忙,三人闹作了一团。
“你们都来了。”卷云台外,柳梦璃现出了身形,向这边款款走来,脸上带着微笑,“好久不见。”
慕容紫英朝她点了点头,道:“梦璃,好久不见。”
柳梦璃看着正在打闹的云天河等三人,不由微笑:“天河与菱纱,实在是一对神仙眷侣。”
慕容紫英点了点头,与柳梦璃一同看向了他们,脸上带着几丝淡淡的微笑。十九年过去,该放下的,早已放下,如今看到朋友幸福美满,他们自然十分欣慰,并默默祝福他们。
“人到齐了,酒可以开封了吧?”云天青居然还满心念着慕容紫英带来的酒,我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思索,我平时没拘着他不让他喝酒吧,怎么搞的好像我虐待了他似的?
慕容紫英点了点头,那边厢云天河等三人也打完了,以韩菱纱胜利告终,揪着小鬼的耳朵走了过来。我们几人席地坐下,伴着清风明月,就着小菜点心,饮酒聊天。
“嗯?那边怎么似乎是玄霄过来了?”我不留神竟然看到了不远处两个朝我们走来的身影,似乎竟然是玄霄,旁边的女子……是薛玉?
待他们走近,我看清楚了,果然是玄霄和薛玉两人,没想到他们两人也来参加今日的聚会了。云天青显然也看到了,伸手招呼他们,笑道:“师兄!来喝酒!”
玄霄并不拘谨,同薛玉一道走了过来,席地而坐,随手接过了云天青抛过来的酒杯,然后斟满了酒,一饮而尽。
“今日我们不醉不归!”云天青哈哈大笑,自己的酒杯扔给了玄霄,他索性抱起酒坛,就着酒坛直接灌酒。
吃完东西,又喝完酒,云弈凡那个小鬼偷偷摸摸跑过来,想趁着我们不注意,偷点酒喝,马上被韩菱纱发现然后赶跑了。云天河望着天上的星空,喃喃道:“今天,大家聚在一起,真的好开心……”
我点了点头:“的确……能够重聚一堂,实在太令人高兴了,周围景色那么好,大家又那么开心,感觉真的很幸福。”
云天青修行有成,同我得以长久;慕容紫英和柳梦璃,分别将琼华和妖界经营得越来越好;云天河和韩菱纱幸福美满,还有了个调皮儿子;而玄霄和薛玉,终于走到了一起。
这一切,多么美好。
或许是被微风熏出了点酒意,云天青双目发亮,脸颊通红,突然诗兴大发,漫声吟道:
“意气凌霄不知愁,愿上玉京十二楼。挥剑破云迎星落,举酒高歌引凤游。千载太虚无非梦,一段衷情不肯休。梦醒人间看微雨,江山还似旧温柔!”
“微雨你个头啊!”我听着听着,忍不住拍了他一下,“醉迷糊了?”
柳梦璃微微一笑,忽然伸手一挥,蓦然满天飞扬起了淡淡的水花,还带着股子酒味,看来是她施法将酒变成雨了。酒雨落到脸上,感受到酒的味道,云天青舔了舔唇,道:“好酒,好酒……”
我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这个酒鬼胡说八道,倒是难为梦璃施法配合他了。
感受着脸上凉凉的触感,我又不禁微笑了起来。
江山还似旧温柔……真好,这人间之中,终究充满了温柔之意。
明月仍旧高悬,清风淡淡拂过脸颊。月牙村的人们或许仍旧在失而复得的绿洲上做着美梦,即墨的人们又在蔚蓝的海水旁放满了花灯。琼华派的弟子们为了成仙的梦想日夜苦练,妖界众人依旧为着恢复繁华而操劳。夙瑶放下一切隐居起来,死去的人与妖早已投胎转世。狐三也许找到了夏元辰,怀朔璇玑或许正在琼华某个角落赏月。而我们,在温柔的夜色之下,相聚一堂,叙述别后见闻。
我相信,所有的一切,仍会继续下去。时间是永不停转的轴,而携手一路前行着的我们,终究会走到幸福的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