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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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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愁飞又道:“我知道你是公主,因为你父亲是王,即使已经灭了国你依旧能活得很好,锦衣玉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丹凤公主咬着嘴唇,满眼尽是愤恨,撕心裂肺的冲着白愁飞喊道:“你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什么!那是我的国家,我的故乡!”

她说完,便毫无征兆的掉下了眼泪。

谁说眼泪不是女人最有效的武器?尤其是美丽的女人,她的眼泪远比珍珠更珍贵。

陆小凤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中,她也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陆小凤有原来有很多话想问她,他有很多的猜测,也有点不大好的预感,可作为一个男人,他现在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也不能问。

所以他只能这样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白愁飞听了这话,只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触动了自己,他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谁又没有故乡呢?

他白愁飞也有过故乡,天涯浪子总是说,浊酒一杯家万里,可是他的故乡哪怕是喝干了江河湖海也回不去!

在这个陌生的朝代,熟悉的只有他自己。

也就只有梦中能在回到那个繁华的开封,不知身是客。

“你又知道什么呢?”

整个夜都在颤动,白愁飞睁开眼睛,暴喝道。

他不敢去回忆,也不能去回忆,不想去回忆。

回忆是最没用的东西,陷入回忆中的只有懦夫!

一想到这里,他刚刚淡下去的杀意又升了上来。

陆小凤当然不会让他杀了丹凤公主,也不大可能会跟他动手。白愁飞知道这一点,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失去一个朋友,所以他忍住了这股杀意,又踱回了阁子里,去看西门吹雪。

好像总是喜欢挑战困难的东西,越看起来九死一生,遥不可及就越能让他兴奋起来。

就像白愁飞很早的时候就想要试一试王小石的剑,挽留神剑,挽留人。王小石就是用挽留的人,白愁飞想知道他挽留不挽留的了自己。

他不用挑战这个严酷的字眼而是用试一试,因为他信自己,信自己的惊神指,也信王小石。

他有这个自信,王小石胜不过他!

---胜过了怎么办?

唯死一字。

现在,西门吹雪的剑又挑起了他的兴趣。

那纯粹的剑,纯粹的人,让他忍不住的去猜测,猜测如果他真的和西门吹雪的剑相遇,活下去的会是谁?

只不过不论输赢,只怕他们一动手,不止定输赢,还定生死。

白愁飞还不能死。

他还有金风细雨楼,他还有他的梦,他还没有一飞冲天!

所以他就只能忍。

两个白衣人相对而立,阁子里很安静。

白愁飞咽了口吐沫,喉咙发出了一阵声响,忍耐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只是一瞬间,阎铁珊睁大了眼睛,霍天青凝着目,连什么也看不见的花满楼都侧过了耳朵,仔细的听着。

他听见了剑歌!

西门吹雪的剑,直指着白愁飞,那森寒的剑尖所透出的肃杀剑意毫不掩饰它的目标。

白衣招展,近在咫尺,

剑也已近在咫尺!

白愁飞抬起了手,伸出食指,又扬起中指,“立夏”,惊神指中少有的防守。反手疾驰而上,弹向西门吹雪的剑。指风挡住了剑风,若圣手琵琶,化肃杀于无形。

只一招便了然了,他与西门吹雪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若不是死命搏杀,恐怕谁也奈何不了谁。

白愁飞的战意愈浓,眼中的神采也飞扬起来。

可是他没有在战,他退了!

剑风变化,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已经站在了三步开外。

西门吹雪的剑很认真,可是却没有杀意。

他已经杀过人了,杀气已泄,而明天他还有一个强敌。

一个用剑的强敌。

他不应当将精力耗费在白愁飞身上。

白愁飞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强忍住自己心里爬动的欲望,胸口上下起伏着。

他曾经为了成名,成大名而隐匿了八年。

一个像他一样身怀绝技,胸怀大志的人,竟然能大大隐于市井八年之久,他当然是个善于隐忍的人,沉得住气。

他沉不住气的时候怎么办?

深深的呼吸。

深呼吸能很好的调节自己的心情,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

然后他开口道:“你是陆小凤请来对付独孤一鹤的。”

西门吹雪收起了剑,冷冷道:“是。”

白愁飞道:“我不用剑。”

西门吹雪道:“没错。”

白愁飞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他不想说这句话,可是却非说不可。

“你我相斗,只能是两败俱伤,或者,俱死!”他紧接着说道:“你死了当然就不能在握剑,你活着,一时也没有能力去找独孤一鹤。金风细雨楼常在,白愁飞也常在。”

西门吹雪沉声道:“西门吹雪不常在。”

白愁飞沉默半响,忽道:“西门吹雪常在。”

他又肯定道:“未成神,西门吹雪不会死。”

白愁飞的话一完,西门吹雪的整个人便冷了下来,冷的像是一场塞外的鹅毛大雪。

他的剑苍白如雪,他的人苍白如雪,他的寂寞也同样苍白如雪。

“若在有缘,但愿一战!”

话未逝,人已在水阁之外。

西门吹雪寂寞,白愁飞又何尝不是?

他负着手,白衣被风晚风吹着猎猎作响,人却长长长长的叹息着,凝视着西门吹雪离去的地方。

白衣的男子忽的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叹息,猛然间转身面向阎铁珊,淡淡道:“你若想走,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西门吹雪离去,陆小凤在水阁外,花满楼挡不住他的去路,现在白愁飞居然不管他的去留。现在阎铁珊几乎不相信自己还能逃走,颤巍巍道:“你放我走?”

白愁飞傲笑了起来,道:“你若走,只能是你一个人走。”

“我自然是一个人走!”

白愁飞勾着嘴角,耐下心思为他解释道:“你怕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一个人是指,只剩下你这条命。”

剩下的话,他未曾说出来,不过阎铁珊已经明了了。他不禁的绝望起来,家业,名望,人脉,所有的全部都留下来,能走的,只是这个人而已。

什么都没有,他也只是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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