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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谪阳看见多日不见的许璞走进院子,想起她上次离开时说要去找的人,“找到文逸了?”

“嗯。但我没能把她带回来。”许璞在谪阳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套漂亮的青花瓷茶具,只是谁也没有动手倒茶。

对面的女子没有说话,但是谪阳还是察觉到她眼睛里带着愧疚和有些难言的犹豫,他不禁有些好奇:这么一个女子,当初是怎么被陆颖栓住的。明明淡得跟山间的云雾一样的性情,偏偏被陆颖逼出了承诺。

谪阳不想过多为难许璞,睫毛轻轻颤动几下,接着道:“你不用觉得内疚。陆颖的死是她自己的事,文逸那里只是细节。我最多也就把责任往李凤亭身上推推,借此减少点麻烦。但归根结底,还是陆颖自己的问题。没有李凤亭,没有窦文逸,只要她不改变,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不是死在战场上也会是死在其他地方。”

“为什么这样说?”许璞说。眼前这个冷静自制的男子,虽然腹部已经显怀,但是身姿却基本没有改变,骨子里的那股气质依旧如同莲花般,不论放在何时何地,都是最惊艳的一道风景。

“她的心太大,想保护的太多,想要的太多。”谪阳平静的评价着自己已逝的妻主,毫不客气的奚落她,“可惜个人的能力始终是有限的。”

“我们可以帮她。”许璞没有说明那个“我们”是指那些人,实际上大家都知道陆颖背后都站着哪些人——那些都是能够跺跺脚,使燕国这块地皮发出颤抖的人物。

“这不是最大的问题。问题是她把那些想保护的东西,排在她自己前面,甚至排在了我的前面——这是最糟糕的。”谪阳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是:你让我怎么跟整个天下去争宠?

已经不是第一次——她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你说。”

许璞没有犹豫的答应了。她从来没有听到谪阳向自己提出请求,实际上以平南郡卿的身份需要什么也根本求不到她面前。

“孩子诞下之后我想进书院教书。”谪阳望着穿过秃秃的桂花树枝的阳光,“陆颖的事,我替她做完。和约这事现在没人提,但总有一天我要让它被人提出来,罢战、互市、通婚、派遣留学生……敏之熬了那么多个晚上做出来的东西,我总要让它变成现实。”

“你打算走当年姬香君的老路?”许璞蓦然想起那本迷宫中的手札。

“有何不可?”

“你有什么打算?”孟获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端敏刚刚恢复身体没有多久,她也并不指望她会有什么计划。

司徒端敏披着一件米黄色单衣坐在床上,披散着头发,虽然衣衫不整,坐姿随意,但她一抬眼,没有任何玩笑意味的表情扫了房间里众人一眼,没有人说话的房间奇怪的就变得更安静了。

“现在府里还剩下多少力量。母王原来的那批人还在不在?”

房间里有五个人,孟获,司徒端睿,陆长康,乐俊,呼延医师。最后大家目光都一起落到司徒端睿身上,瑜王府的事情自然由她来说最合适。

司徒端睿表情微苦:“人多半还在,只是这些年基本没有什么往来。往来密切的几个,处境越来越尴尬,我原来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思,索性也不再见她们,免得有些人看了不顺眼,去找她们的茬。”

“你做得没有错。”司徒端敏淡淡道,“没有掌控这股力量的实力前,果断放弃才是明智之举。就算是失去了也不可惜,总有一天会拿回来。在没有弄清楚目前都城的情况前,我什么计划都不会有,但是有一点:我既然活着回来了,那么那些想让我死的人就不能继续活着。”

司徒端睿望着妹妹,那张脸和七岁时自然大不相同。然而,下起决定来的那种透骨的狠意却与小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反倒同她在花山书院时听说看见的那个温文儒雅的少女山长有些两样。一时间司徒端睿竟然有一股错觉,就像妹妹其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看,一直都在她身边长大一样。

孟获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她早就看出儒雅文弱只是陆颖的外表,一个能够狠心造出无坚,并无情的带着它在燕齐边境征伐了半年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个内心懦弱的人?就算原本是个单纯懦弱的人,经过了那百里血洗的战场后,还能笑着与自己谈判的女子,就不会与懦弱两个字有任何关系。

陆长康、乐俊、呼延等人知道自己此刻只是倾听者,因此都只是垂首肃立。但她们在瑜王府十几年来一直都是谨守着慎言慎行的法则,偶尔怀念起瑜王还在时的风光,也只能在心里感叹一下。这位小主子的回归虽然可喜,却也引起了她们的不安,多年不见,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如今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对瑜王府到底是福是祸?

孟获皱了下眉头:“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现在可还能查出当年对你下毒的凶手?”

“对我下毒的,我不知道。送我下葬的那个,是司徒瑾。”司徒端敏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思考什么,“瑾王府不能留。”

语气仿佛一如沈菊在打马吊时随手扔出一张白板,说这张不要了。

孟获微微有些好笑:你说不能留就不能留,这到底不是在燕国,虽然我没有小看你能力的意思,但是毕竟你在齐国的根基太浅了,人脉太薄。瑾王虽然是个白痴,但是她能与其他两王斗这么久,就算是白痴也会长智商的。

只是虽然这么想,孟获并没有说出口。这个孩子既然回来了,自然终有一天是要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既然如此,与瑾王府对上,也是迟早的事情,她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打击这个孩子的信心。

孟获没有说出口,可熟悉她的司徒端睿确是看懂了她的表情,怕妹妹察觉,立刻道:“虽然母王当初的人联系不多,但是瑜王府也不是完全没有力量。姐姐现在掌握着大齐的情报网,至少在情报方面,你不用费太多心思。”

司徒端敏听到这话,原本半靠在床头的身子猛地直起来,瞪着眼睛,一脸错愕的望了她良久:“你是说皇祖母把情报网给了你?”

司徒端睿没有料到妹妹的反应这么大,联想起小时候妹妹总是一脸不耐的骂自己笨蛋,不禁有些小得意:“是的。你没有想到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以前没有听你说过?”司徒端敏脸上的愕然还是没有退去。

“自然是你‘死’之后,大概一年左右吧。”司徒端睿回答。

司徒端敏目光死死盯在司徒端睿身上,用一种仿佛今天才认识她的表情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不可能,又过了片刻她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猛地收回了目光,后背靠回床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孟获与司徒端睿面面相觑,不明白端敏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反应谪阳大。孟获察觉端睿的窘境,于是自己试探道:“端敏,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司徒端敏垂下的眼帘中掩盖了眸中快速闪烁的光芒:小时候的种种,她在书院时收到了关于齐国这十几年的情报一一在她的脑中掠过,如同无数飞花落叶般散乱,最后在逻辑的经线和大胆猜测的纬线编织下,呈现出一个清晰的结果,这个结果让她无法用任何言语表达。呆过了半晌,她只得笑了出来,像是发现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情,越笑越激烈,最后竟是大笑不止。

“敏敏,你笑什么?”司徒端睿见妹妹突然爆笑,不知所措。

司徒端敏只觉得自己似乎没法停不下来,只是抓着被子,附身把自己的脸埋进膝盖里,这一刻,她真是什么人都不想看见。

被褥里隐约传来一声近似抽泣的笑声,惊得孟获与司徒端睿不轻,陆长康等人也顿时紧张起来。

两人正要上前查看,司徒端敏猛得又直起身子,静静看着两人,道:“我没事了。”

“敏敏——”司徒端睿试图从妹妹脸上找出泪痕,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不要再问。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司徒端敏打断了司徒端睿的话,她此刻没有任何心情谈论其他事情,只将早就准备说的话倒了出来:“我只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们。我回来的事情,包括我的两个身份,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告诉任何人——任何你们相信的或者不相信的人。”

“孟姨,”她强调道,“比如孟秦和孟姨夫,端睿,比如皇祖母。”她又扫了一眼其他人,没有再说什么。

众人哪敢不应,都点头保证。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想安静一会。”司徒端敏无情地下了驱逐令。

司徒端睿虽然有些不放心妹妹,但是见她一脸的不悦,也只得同众人一同离开。

“我竟然不知道我小时候那样失败,掌管情报网的事情那么难以让敏敏置信吗?”司徒端睿颇为沮丧的说,发现自己又一次成功的被妹妹鄙视了。

孟获不置可否。在她看来端睿还是嫩了一点,当然是相对自己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来说的。陆颖,不,端敏是一个面对死亡都不会多抬一下眼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事情吃惊到那种夸张的程度?

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间房子,白色的窗户纸糊得很严密,她看不穿里面到底是什么,如同她此刻看不到这个刚刚决意承认自己身份的孩子脑子里此时此刻到底藏的是什么?只可惜她错过了刚刚这个孩子心防失守的瞬间,再想要把这个秘密抠出来怕是不可能了,只好等到这个孩子自己愿意说出来的那一天了。

“那个,平南郡卿的……事情,要不要告诉敏敏?”司徒端睿犹豫着,“我总觉得不是个好时机。”

“再等等吧,”孟获从自己的思虑中走出来,想起刚刚端敏的表现,不由得赞同,“端敏现在心意刚决,还是不要告诉她太多容易动摇她心志的事情比较好。”

原来她的一生不仅是个很好笑的笑话,还是一枚很倒霉的棋子。

司徒端敏漠然看着白色的窗户纸,静静地想:如果有一天她的身份统统暴露在阳光下,如果有一天她一无所有,如果有一天她不愿意再站在任何一边……这个世界上,还剩下谁会站在她的身边。

不计较她的一切。

司徒端敏脑子里就浮现起那一双水晶般清澈又神采逼人的眼睛,那个穿着一身锦袍,狼笨拙地蹲在河边濯洗着一块手帕的男子,那个满脸尘灰,一身铠甲,伸手与自己在血和惨叫交织的峡谷里交握的男子。

他会不会计较?

会不会……

谪阳,好想你。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自己会这样的……想你。

我原来以为自己只是迷恋你,以为自己只是习惯你,依赖你,离不开你,却最后依旧在那个清晨的湖边动了心,在西北的沙场上失了魄。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觉我爱你?

司徒端敏慢慢起床,站在房中央。

忽然想起那一年,她掀开风帘踏进湖边小筑时,谪阳正躺在榻上,在满湖荷叶的淡香中沉睡,就如同他曾经给自己讲过的睡美人一样,宁静,安详,而自己站在一边贪看他美丽的眉眼,然后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谪阳武功深不可测,任何人都轻易进不得他身边,也只有自己会让他在睡梦中无所察觉,继续安心睡觉吧。而自己,现在也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才能够毫无防范的安睡。

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不珍惜……

回不去了吗?

不,不管有没有人想要她回去或是离开,她都要去找他,也许此刻她只剩下她了。

权利,她从来不认为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现在它是有用的东西。既然如此,夺一夺又何妨?

那么老师,姐姐,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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