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颖听到耳中,不由得震惊的抬头看着山长:山长等了她一夜?
她竟然让山长等了她一夜?山长肯定是非常担心,不然怎么会一直等着她。可恨她居然不知道,还在谪阳哪里舒舒服服的吃吃喝喝,一觉睡到天亮,那个时候山长却为忧心如焚——她真是羞也要羞死了。
她错了。昨天晚上不管再怎么样,也该回来的。哪怕被山长打也好,骂也好,不理解也好,也该回来的。她不该因为心里胆怯而逃避在外的。
陆颖缓缓的曲下腿,满脸愧色的跪在李凤亭面前:“山长,我错了。我不该夜不归宿,让你担心。”
看见陆颖乖乖认错,李凤亭心里稍微平和了一点,但是嘴里还是继续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昨天晚上睡在哪的?”
她低头一看,陆颖虽然是跪了着,但是听到问话,眼神总在乱飘,嘴唇却是咬得紧紧,不肯吐出一个字。
李凤亭刚刚压下去的火腾得又烧了起来:这孩子养大了,果然是不听自己的话了。当下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宋西文旁观者清,估计陆颖心里或许有极碍难的话无法说出口,怕是暂时问不出什么来,再僵持下去也没有用,便开口了:“陆颖,你未经书院批准,擅自离开书院,并且还夜宿在外,严重违反了书院的院规。从即刻起,罚你到宗祠面壁思过三日,禁足十天,你可认罚?”
陆颖愧疚地低着头,不敢看李凤亭的脸色,只乖乖回答道:“我愿意受罚。”
李凤亭哼了一声,一拂衣袖,走出房门。宋西文最后看了陆颖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两人才离开,许璞便进来,见她还在地上跪着,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轻轻道:“颖,你可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一夜都没有回来,到底去哪了——山长她们说了什么吗?”
陆颖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许璞,垂头丧气地爬起来,低着头道:“我要去宗祠思过三天,回来还要禁足十天。”
许璞见她不肯说,也不好强迫,只说:“在宗祠里三天,你撑的过来吗?”
陆颖苦笑一声:“反正有人送饭,不会饿死我。也就三天而已,忍忍就过了。”
“宗祠里哪有睡觉的地方?准备如今天气虽然渐渐热起来,可是晚上却还是不能着凉的,可以带点铺盖过去吗?”许璞问道。
陆颖摇头:“书院没有这规矩,算了。”说着便离开向宗祠去了。
许璞无法,想想决定去找沈菊等人,看能不能想象办法。
五人一起窝在窦自华和谢岚的房间,愁眉苦脸地想办法。
但是最后都没有什么有用的。
大家都在发愁:陆颖这个小家伙犯在李凤亭手上,又死活不肯说出原由,她们想要开脱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不由得都对陆颖的死心眼恨得咬牙。
侯盈最后道:“要是实在没法,大不了我晚上偷偷翻进去,给颖带点厚衣服和吃的。”
许璞皱了皱眉头,这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是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沈菊用扇子打着手心,问:“书院里也有武师,你有把握吗?”
侯盈笑道:“小心一点应该无妨,再说我的功夫也不是那么差吧。”
谢岚连忙道:“定芳的功夫是最好的。”
沈菊和窦自华出身不俗,武功也算是从小培养的必修课之一,许璞和谢岚的母亲都是喜好出远门的,跟着两人也略知道一点防身的粗浅功夫,不过若说最好的,自然还是将门出身的侯盈。
几人商定,便决定让许璞去找陆颖的衣服,沈菊则负责准备吃食。窦自华本来最讨厌这种不守律法的行为。但是事情涉及到她们中最小平日最懂事乖巧的陆颖,又觉得其中或有隐情。于是只得当没有看见,脑子里却早做好了定芳送衣给陆颖的时候万一被人发现时应对的说辞。
有时候最死扣律法的人,也是最会钻律法空子的人。
正在合计,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五人出门一开,却见不少人向书院外走去。
等到五人到了,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她们透过人头只能隐隐的看见外面有一顶精致的轿子,并七八个随从。而被人群围观的中心,却是一个穿着如火红衣的少年。
花山书院轻易进不得男客,这少年若想进来,怕是不容易。
学子们中多是新生,见到许璞侯盈等人,连忙都让出一条路来。
如今入学也有一月多,新一届的学生中一些拔尖的也慢慢的显露出来,然而令人吃惊的是,相比较以前每届学生中优秀者各自为政,各有追随者的情况,这一届新生中最拔尖的几个,竟都极为罕见的聚集在一起。
许璞的医,陆颖的术,沈菊的兵,窦自华的律,侯盈的武,谢岚的地理都是本届中的顶尖。而经史类,有许璞、窦自华、沈菊这样入院考试能够拿到8分以上的考生,自然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样的小团体,想不惹眼也难。虽然六人平日并不怎么参与到其他学生活动中去,但因为素来表现出众也渐渐在书院中树立了威信。按照以前的例子,花山出去的人,凡得入仕的,多半都能够青云直上。想想这样关系亲密的六个尖子在朝堂上将是多么大一股势力。
是以,谁又敢轻慢他们呢?
一些好事者甚至暗地给她们起了一个颇没创意的名号,叫做花山六杰。
许璞微微向这些让路的同窗点头道谢,一面打量着站在门口的红衣少年,她向身边的人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被问的学子见六杰之一发问,连忙回答:“这个少年说,她家的公子要在书院的找、找……”
见那同窗结巴着说不下去,许璞又加重语气问:“到底找什么?”
对方方才表情尴尬的低声说:“说是来找未婚妻的。”
许璞也愣了一下神:“这有什么不得了的。”
花山书院又不是蒙学,里面学子基本都到了适婚年纪,有个未婚夫也不奇怪。
对方才又故作神秘的说:“可是,对方还要见山长。”
“为什么?”
“说是来让山长代他未婚妻去上门提亲!”
许璞心里有几分明白,八成是这位“未婚妻”在外面招惹了哪家的公子,现在被别人找上门来了。这种所谓的风流韵事在权贵子弟中不算少,若是在京城,也不当一回事。不过花山书院毕竟是圣贤传道的清净之地,弄出这种新闻来,怕是那家伙吃不了好。
她回头看了一眼几位好友,也都露出古怪的表情。许璞对此事并不感兴趣,眼前还有陆颖的问题要解决,哪里管得了这闲事。
正要离开,突然周围的人群里传来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李山长在哪?”
许璞不由得转身,看见一少年从轿中出来,一身鹅黄色精致衣衫,外面批着白色披风,长发如同泼墨一样泻落,只在两鬓各用一根掐金长发绳将一束头发缠起,在后脑扎好。发绳很长,与其他头发一起垂落到他的腰际之下,一眼看去,头发和那丝织的发带泛着同样的艳光。
倾国之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