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苍穹一言不发的站起来,正当姚水儿以为他下一刻可能咆哮质问的时候,他仅仅是耸耸肩,扬了扬嘴角,轻叹口气,直勾勾的看着她,满是无奈又绝对温柔的开口,“想你了啊,我的女人。”
颇有认命的味道。
姚水儿直觉性的愣住了,脑袋嗡了一下,呼吸一下子就防缓了,心跳却是加速,神经绷得紧紧的特别敏感,身子又完全放松似的有点酥麻。
完了,姚水儿特鄙视自己,她真的被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不能算甜言蜜语的话感动了,而且这个男人还特别聪明的没有叫“温婉”两个字,说起来也奇怪,他很少叫她温婉,基本上不叫。
虽然想嘴硬顶个两句,实际上满脑子只想着冲过去搂住他做任何想做的事。
刚想给个拥抱奖励下赖苍穹,当事人已是轻抿住唇,敛去温柔,用一种特别澄净的眼神看着她,轻易的阻止她的企图,又接了一句,“也担心了一个晚上啊,女人。”
“……”干干净净的话听得姚水儿又是一怔,意识到事情没完,想扯出个笑容掩饰,却笑不起来,只觉得头皮发麻,有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你出去的时候神色特别好,笑呵呵的旁若无人。”赖苍穹平静的述说。
“于是我猜想你到底和谁相处了一个晚上。”眼神闪过一丝锐利。
姚水儿全身都不自在,其实她不内疚,真的不!但却觉得自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有点局促不安。
“吃了晚饭出门还能在外边呆三个多小时,”他仍说得慢条斯理,“90分钟前打电话给你旁边有男声问你我是谁。”
“喂……”是容易让人误会的场景。
“你是怎么回答的?”赖苍穹笑得一如往常,然后思考,哦了一声,盯着她的眼睛没泄露半点怒意,“经纪人。”他又是笑,“50分钟前电话里有男声问你要去哪。”
他眼睛半眯,透露些危险的气息,“西郊大道。”
“……”她明明捂住听筒说的!他居然听到了?似乎很难解释。姚水儿勉强的扬起嘴角想靠近点安抚他,却失去了勇气。奇怪了,她又没做错事!到底在心虚什么?
“我很不舒服女人,”赖苍穹神色带着慵懒,煞是迷人,但随即缓缓的隐去笑容,露出严肃的线条,“非常不。尤其是看到你那掩饰的干笑,你似乎还在打算隐瞒我什么。”
他开始向她走近,姚水儿底气不足的瞅着他,突然很想逃走,又或者索性吼个两句,但她居然都不敢。
香蕉,有什么好不敢的!了不起硬碰硬,她又不一定输,更何况,她又没做亏心事!
“赖苍穹!”姚水儿中气十足的想阻止他靠近,但一瞅着他声音马上就弱了下来,心里又因为自己居于下风而有些恼火,说起话来特别扭,“我没有要隐瞒你什么!”
雪梨!说出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是坦白!她又不会少块肉!信不信是他的事!
正在此时,赖苍穹眉头一蹙,三步跨近她身边,单手抬起她的脸蛋,没太用力。却能感觉到他紧绷的筋肉,凝聚着怒火,“怎么回事?”
刚才隔的远,又因为日光灯没看清楚,细看之下她眼眶仍泛着淡淡的红,有些浮肿,身上还有种熟悉的药酒香味……等不及她回答,又加重语气追问了一次,“到底怎么回事?”
姚水儿盯着他,两人一阵僵持。
片刻之后她戳了戳他的手臂,笑了,更容易接受他此时的表情,生动活泼,多像个人啊,他神色中的担心,使幸福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啊,她真是容易满足的女人!
毫不客气的挥开他的手,在他神色改变之前立马迎上去继续刚才的动作——紧紧的抱着他,磨蹭两下,言语中尽是撒娇,“男人,我也想你了。”
哈密瓜,多谄媚,姚水儿心里乐着。
赖苍穹僵硬的身子略微放松下来,仅仅略微,“哪受伤?”
“胳膊,但已经不大痛了。”免得他和姚煦打起来,姚煦还好,他受伤她可是会心疼的。
“原因。”他很有原则的没有回搂她,而是站立得直直的,沉声。
姚水儿觉得没劲,抬头看了看他,又放开他,瘪了瘪唇,还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事实,但那两个电话导致的状况很诡异啊,赖苍穹精明得很。
唔……瞅着他特别认真严肃的眼神,无声的纠结了一小会,姚水儿顺手将包包一扔,走到沙发边打算坐下。
赖苍穹尾随在后,在她坐下前一把捞过她,放置在自己怀里一同坐下。
姚水儿背贴在赖苍穹的胸前,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窝下,而后又侧仰着头,啄了一下他绷紧的下颚——有棱有角的,如今跟硬石一样,示意他放松。
但赖苍穹只是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仍未能在脸上划上惯有的弧度,他不语,等待她坦白。
姚水儿一肘子撞击在他硬邦邦的胸前,没太用力,以此抱怨他那张冷凝脸。
“好吧,男人,”她斟酌用词,“大江南北的跑,先说说看你见过的最离奇的事。”
赖苍穹思量着她此话的用意,半晌才开口,“蚯蚓。”
“……”敷衍吗?姚水儿不满的开口,“蚯蚓?”如果这也和离奇扯上关系……
“雌雄同体。”赖苍穹说得很正经,低头看着她没好气的样子,终于轻笑出声,缓和了态度,认真回答她的问题,“有一年泊岸,突然下雨了,天上掉下来一些钱一些日用品一些石块还有几条小鱼。”
姚水儿斜眼看他,钱?用头轻撞他下巴,“你捡了多少?”
“不多。”那个地方前些日子附近刮过龙卷风,积在云层里的,希奇却不离奇。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她裸露在袖口外的肌肤,“倒是有年上岸后和两个朋友去了片原始森林探险,后来迷路了,走不出去。三天后我们面前出现了只豹子,它没有攻击我们,反而引领着我们走出去。”
“……”姚水儿蹙眉,“这么神?”
“嗯。”不过豹子是当地人养的,跟着主人专门来找他们的。
“我们船上有个人能在水底呆三个小时。”
“不换气?”
“在海底,你可以试试。”当然,背着氧气筒。
在海底当然不能换气!姚水儿以为他讽刺自己,被堵得有点火,却很怀疑。这不大可能,真能练成这样?
赖苍穹低头看了看她认真的小脸,决定先把正事放在一旁继续唬她,“我还有个朋友,心跳图停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活过来了。”
“……”姚水儿停顿了片刻,睁大眼睛,又回头,“那你的朋友性格变了没有?”
“没有。”只是医院停电停了一个晚上。
“哦……”
“有个朋友在外边走,从来没被雨打湿。”前提是没有下雨。
“……”天底下奇怪的事都给他碰上了。
“有个朋友一上完厕所就会哭。”
“排泄功能障碍?”难不成一拉屎就觉得痛?
“他绝对正常。”只是婴儿大概都是如此。“我还有个朋友……”
“停!”姚水儿更肯定自己的结论,他的接受能力果然不错。
“然后?”赖苍穹只是想知道她的目的。
姚水儿离开他的怀抱,然后转身坐在茶几上看着他,又望着他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坦白,一本正经,“所以,我不是温婉。”
“……”赖苍穹笑容在瞬间隐去,微微抬了抬头,抿唇,细声重复,“不是温婉?”然后他倾身向前,右手手肘撑在膝头,略微撑着下颚,然后稍稍抬起点头,看着她,“继续。”
“温婉之前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不认识也该有个印象,你不觉得同一张脸,我却表现更美丽更大方更有才华?你从来不怀疑你看到的吗?”
赖苍穹神态高深莫测,他突然笑笑,“有道理,继续。”
“我是说,现在的身体是温婉的,但我的灵魂不是,我叫姚水儿,但你必须注意的你的措辞,我不喜欢别人叫我水儿。”姚水儿坦率的面对他的视线,继续。
“温婉自杀那会我出了车祸,我出车祸之前我妹出了车祸,一切都像是诅咒,我们两个都倒下了,但也许是出事的时间一致,我的灵魂跑到这个躯壳里来了……别用怀疑的眼神打量我,这是事实,因为你必须相信温婉本人没有多余的脑细胞编制这么个‘玩笑’来戏弄你,不然你可以去看看她的日记。”
“我会五国语言,不敢说精通,但沟通是不成问题的……是的——”姚水儿换成法语应了他随便一句问候,然后瞪了他一眼,“我讨厌你精明的样子,你只需要将饭菜做得香香的,晚上躺到床上让我享受就好了。”
说完这话姚水儿脸微微涨红,轻咳一声,“我十四岁就会开车,但到了法定年龄才拿到驾照,我的车开得非常好,电脑也很有自信,你电脑里的游戏都是我破的记录,老实说你很有品味,我喜欢你的电脑。除此之外我会点跆拳道,会点乐器,画画啊什么的都进了门,你可以点两柱香,酬谢神给了你这么优秀的女朋友……”
“女朋友。”赖苍穹又笑了,突然一把扣住她受了伤的手腕,有技巧的把她重新拉回怀中,但见到她皱眉喊疼又纠结住了眉头。
“你不是胳膊痛?”
姚水儿侧坐在他怀中,用手心往他眉间压了下去,叹了口气,“这是我哥的杰作,我之前为了气他回家拿了他的歌谱,他叫姚煦是个创作人,为人小气自私,却是疼我的,所以他已经内疚了。今晚我去和他聊聊天,他很生气,错手伤了我,但最后还是认出了我。然后你打了电话给我,你知道的,哥哥,兄妹也有秘密,何必事事和他坦白?所以我撒了个谎。”
然后姚水儿又调节了位置,“第二电话时我打算你那破车开回来,事实上我觉得它性能非常好,低噪音高马达,让我更深刻的体会到你在扮猪吃老虎。所以,赖苍穹先生,你相信我的说辞吗?”
赖苍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手还痛不痛?”
“还好。”
“我决定让你登上我遭遇的离奇事件榜第一位。”
“谢谢。”
“奖品是我会躺到床上让你享受。”他一把抱起她,不打算再多言。
“我没有洗澡。”
“嗯,真脏。”
“老实说,我本人长得非常漂亮,改日带你去欣赏欣赏。”
“你真多废话。”
“……”
“赖苍穹,这是你第一次胆敢在我面前用废话形容我的字字箴言。”
“是的,我很抱歉,但请闭上你优美的嘴,水儿。”
“你找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