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当拉塞尔在森林中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回去的路途时,晶莹洁白的雪花开始纷纷扬扬从天空中洒下。
拉塞尔眉毛抖了抖,压抑住骂天的冲动。他自然记得每年圣诞时看到下雪的兴奋,深深吸了口气:对!不关老天的事!我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
虽然是这么安慰自己,可眼见风雪丝毫没有停的架势,拉塞尔只有卸下滑雪板继续步行前进。原本就分不清方向的他,被风雪阻碍了视线后,更是不知要往哪里走才是对的,最后实在冻的不行,找了个树洞,勉强钻进去半个身子,总算没那么冷了。
兰迪那家伙是不用指望了,凯瑟琳发现自己不见的话,肯定会报警的吧!
所以……还是乖乖地呆在这里,等待援救吧。
等回去后,一定要先将幻影移形学会……
到时候可要专心点,否则丢了什么身体部件可就糟糕了……
拉塞尔被冻的牙齿格格乱撞,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许多光怪陆离的想法,露在树洞外的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开始时拉塞尔还想给腿部按摩一下,可实在是太冷了,他在心中对自己说,手也很冻啊,还是先缓缓吧……
狂风席卷飞雪,在空中咆哮盘旋,转眼便将拉塞尔藏身的树洞堆积过半。
拉塞尔眼帘半开半合,昏昏沉沉间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身子虽然再没先前被冻的冷硬疼痛感觉,可也丝毫动弹不得。
我这是死了么?这里难道是天堂?
失落茫然的同时,心中竟隐隐觉得有些轻松:是了,我被撞死了……
十几年的记忆片段在脑中隐约闪现,拉塞尔更加茫然了:我死了……那这许多年活着的人是谁……
被困在冰雪之中的人又是谁……
“拉塞尔……拉塞尔……我的宝贝儿子……”
“你这只笨猴子!拉塞尔,别让我再看到你!”
“拉塞尔……假期你要好好练习……”
“拉塞尔……”
无数道飘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突然惊觉:是了,我是拉塞尔,我已经不再是萧非,这里还有许多人在等我……
又是一阵狂风卷过,拉塞尔身子动了动,陡地挣扎着从树洞内扑了出来,可他半个身子还埋在雪中,这一扑直接趴倒在雪地上,麻木的双腿被刺激的剧烈疼痛着,仿佛无数跟针刺在上面。
怕的就是没有感觉!
拉塞尔不惊反喜,一点一点慢慢地挪动着身子,突然,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侧耳倾听着风雪狂暴的怒号中那极其微弱的声音。
“拉塞尔……”
确定这声音确实是存在的,拉塞尔身子一软,躺倒在地,仿佛身上针刺般的酸软疼痛全部消失无踪,在这暴风雪之中哈哈的大笑大叫着:“我在这里……哈哈哈哈……我在这里……”
活着的感觉真好!
可没等他兴奋多久,就被寻来的人给严重打击到了。
竟是兰迪!
那个总是冷静优雅,淡漠高贵的人正穿着厚重臃肿的衣服,喘着粗气从厚厚的雪地中向自己艰难走来。
真是败给你了!
拉塞尔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口气:好吧好吧!虽然我是个爱记恨的人,不过以前的事……就这么一笔勾销吧……
睁开眼睛,正对上兰迪愠怒的红眸,虽然身处冰天雪地之中,拉塞尔还是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咧嘴心虚地笑了笑:“我双腿都冻麻了,手臂也没什么知觉,你要是想骂我,能不能等回去再骂……”
兰迪的脸色又阴沉了许多,虽然拉塞尔说话时的语气神态跟以前完全一样,可兰迪却隐隐的感觉到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原本愤怒的心情顿时有些冷却,他阴沉地看着拉塞尔:“难道你都没长脑子么!”
“嘿嘿……我遇到了豹子和狼人……然后就找不到路了。”拉塞尔苦笑,他当然不敢说自己是被一只兔子给诱拐出来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狼人?”兰迪看了拉塞尔一眼,身上没什么伤口:“你能起来么?”
拉塞尔慢慢地做了起来,打量着周围:“凯瑟琳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她去的另一个方向。”
“这么说……就你一个人过来?”拉塞尔惊讶地看着他,可随即想到眼前的人是大名鼎鼎的魔王陛下,期盼地看向兰迪:“我们可以幻影移形直接回去么?”
兰迪一滞,也没回答,无声地走上前拽起拉塞尔,扶着他一起向来时的方向缓缓地移动着。他当然不能说自己魔力尽失,而存储魔力的怀表又在刚才来时的路上丢失了。看着眼前的风雪没有变小的趋势,拉塞尔的状态又不能使用魔法,面对着大自然的恶劣环境,兰迪第一次感到忧心忡忡。
他自己倒无所谓,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丢弃眼前这副□□。但是拉塞尔不行,死了就真是一了百了。而让他搞不定的是,如果拉塞尔真的死了,自己的魔力是会回来,还是就此消失。若是前者,就不用说啥了,可万一是后者……
兰迪很难想象自己一缕幽魂附在某种生物上,无魔力无念想无未来苟且着的情景……估计要真有这种情况出现,他就直接把自己给捏死了。
拉塞尔从未见过兰迪失却镇定的模样,现在看到他面上重重忧色,心中也有些忐忑,两人顶着风雪,一脚深一脚浅的前进着。约莫走了个把小时,兰迪突然停住,看着不明所以的拉塞尔,道:“这地方我们刚才走过。”他最初是感应着拉塞尔的气息寻了个正确的方向,怀表丢失后便一直凭感觉前进,虽然记得来路方向,可是眼下风狂雪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这森林之中白雪覆盖的树木又是一般模样,难保回程中没有过疏漏。而眼前这处地方,兰迪清楚地记得方才走过时曾看到过地上的一截断木。
这下拉塞尔可真正傻眼了。
“要不……兰迪你用幻影移形先走吧。等你回去了,再找人来救我。”拉塞尔仍以为先前兰迪一直不用幻影移形也许是因为这个魔法无法同时带两人移动。看到兰迪依旧沉默,拉塞尔急了:“就算你留下来也没用,你到底明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兰迪也怒了:“如果我能使用魔法,我会留在这里自寻死路么!”
一片沉默之中,只能听到风雪呼号。
“不可能,我明明见过你用魔法……”
“还记得我用的那个帮你控制魔力的魔法吧。”兰迪嘲讽地笑着:“因为噬魂的失败,我的魔力都转移到你身上去了。而那个控制魔法,则能让你使用魔法是溢出的魔力被媒介所吸收。”
“而我,则通过媒介上的魔力来使用魔法。”
拉塞尔这时已经懒得去想上当受骗的问题了,呆呆的问:“那个媒介呢?”
“刚才来找你的时候,丢在路上了。”
拉塞尔怒了,狠狠抓住兰迪的衣领吼道:“那么重要的东西你说丢就丢了!”
虽然兰迪暗暗在心中告诉自己“你是贵族,你是人类,不能跟猴子生气,否则你就沦为跟猴子一样的生物了”,可一听到这只罪魁祸首的猴子竟然在埋怨自己,兰迪就仿佛回到了遥远的童年时代,周身怒气不受控制的充盈澎湃起来,一双蓝眸顿时变的血红,怒视着拉塞尔,阴森道:“如果不是为了找你,怎么可能会丢!”
“怕我死了你的魔力会消失掉就直说!”拉塞尔瞬间想明白兰迪会来找自己的原因,如果说先前看到兰迪来找自己还有些感动的话,那现在则是感动指数负增长,暴怒的情绪以神七的速度直线飙升:“我看腻了你虚伪的表情!”
“彼此彼此。”兰迪破罐子破摔地冷笑着:“我也看不惯你明明心里恨我还装出一副白痴的样子天天在我身边晃。你想杀我报仇的话,现在就是机会。”
“就算想杀你也得等回去。”拉塞尔也阴沉起来:“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你使用我身上的魔力。”
兰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的阴沉下来,半天才道:“如果是以前,只要我能碰到你就可以使用魔法。”
“而现在……”
“你的魔力只会流转到媒介体上。”
终于明白兰迪陡然阴沉下来的表情是何涵义,拉塞尔也阴沉地看向兰迪,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