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出现了皱眉的少年。
“是敌人么?为什么你突然进入幻术状态?”
他们原本在晨曦的杉树林里穿梭,不想鼬突然停下了脚步,寻找到一片隐蔽的地方后,他进入了幻术状态。
面对弟弟的询问,宇智波鼬摇了摇头:“不,是越然。”
佐助一愣,语速不可察觉的加快:“她怎么了?”一个念头迅速窜上脑海:“是谁用幻术攻击她,所以引发禁制术?”
他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她多少遇到一些危险,我为她解决了。”
“哦,”佐助顿了顿,随即不屑道,“反正又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要不是她那么弱,根本就不需要你出手。没用的家伙。”
嗯?
从少年的语气中他听出了点异样。
初生的日头正慢慢爬上水之国不多见的稀疏山头,晨曦毫不费力地穿梭在杉林,越过笔直的枝干,掠过细致而不茂密的叶子,零零散散的落在少年的肩上。柔和的淡金爬上他的脸庞,将他黑色的双眸点亮。
什么时候总觉得是孩子的弟弟也长得能跟自己比肩了。
佐助也快十七岁了吧。在忍者世界,算是成人的年龄了。转眼间那个吵着嚷着要和自己一起修炼手里剑的小小男孩子已经长成大人的模样。
是到了喜欢上什么人的年龄了吧。
“根据千利的消息,夏君最后消失在这片杉树林,”他转移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看来他的情报较为准确,通过禁制术,我已经能大致辨明她所在的方向了。”
“说到禁制术……是什么东西攻击她?”
还想扯回那个话题?
他看了佐助一眼,淡淡道:“如你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佐助抿了抿唇:“她没跟你说什么?”
“没,”他转过身,“说话的人主要是我。”不在意的继续跳上离地数十米高的枝条:“既然知道她在哪里了,我们要加速了,佐助。”话音刚落,他的身子如离弦之箭飞速向前掠去。
“你跟她说了些什么?”身后的人慢慢追上,语速下意识地加快。
你有点焦躁啊。他的余光瞥到飞跃在他身边的弟弟,嘴上继续含糊其辞:“没什么大不了的。”背后传来枝叶的沙沙声。又道:“佐助,脚步放轻些,这里很可能会有雾隐的忍者。”
忽略他的话,身边的人不依不饶:“既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不能说给我听听。”
除了急促,多少有点强硬了……
他继续用淡淡的口气不紧不慢地说:“虽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这是我和越然的私事,讨论的话就免了吧。”
耳边传来“咯嚓”地清脆断裂声。
树枝被踩断了。
“佐助……”他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眼前窜出一个黑影,少年一下子就跃到他身前,逼得他不得不停下。
“我们在赶时间,不应该停在中途。”他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逐渐强烈的阳光下,少年黑色的发稍显紊乱,眼神十足认真地看向他。
“你应该知道那个人不是伊贺钦吧。”少年嘴唇紧抿,“我以为你没什么话可以跟她说的。”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被挑拨起来啊,佐助。
“不,就因为她不是钦,所以一些无法对钦说的话,可以坦然的告诉她。跟她谈谈,觉得心情轻松很多。”(后面半句他倒是由衷而发)。看着弟弟,他一字一顿说道,“越然虽然过于天真并不太适应这个世界,却是非常温柔的女子。”
“你……你说什么?”语气里混入一丝不安。
“我说越然是个温柔的女子,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温柔……你,你哪里看出她温柔了?”焦虑到极限的语气。
或许这个时候他不该这么逗他,但很久都没有遇见佐助这么有趣的反应,有点难以抗拒……
“是吗,”他小心掩藏嘴角浮现的一丝笑意,“我以为你认出她不是钦之后,会对她有些改观。总体说来两人的区别不是很大么?”
少年的语调不协调地上扬了几分:“所以你的青梅竹马不是伊贺钦么?卓越然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青梅竹马这类事情只是世俗的看法,实则并无太大意义。另外,喜欢什么的,怎么会有固定标准?”他干脆加以否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还是说,你很在意越然?”
少年一愣,避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看向远处:“谁,谁在意她了,我随便问问……”
在意,而且无法掩饰。
“那就好。”
好?好什么?一时间,佐助未能及时反应,还待要再说些什么,鼬已经利落绕开他,继续向前:“走吧,在到达她那里之前,我们还要拟定下一步的计划。”
“鼬……”
“怎么?”
“她……呃……除了跟你对话之外,没提起别人么,比如,伊贺钦什么的别的什么人。”
“提起过你。”
对方身影略微一僵:“说了……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你不能让佐助等等吗。’——这是她的原话。”
“咯嚓”,多根树枝断裂的声音。
不仅在意,而且非常喜欢。
*
长长的黑色甬道里,剑士手持火把走在她的身前。
她的脚步极轻,新配的剑挂在腰边,仍然是细长的剑刃,简单的装饰,毫无给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她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上面,但她知道,只要一有状况,她一定会以眨眼不及之速抽剑出鞘。
从外表看毫无威胁力的美丽女子,一旦爆发是连宇智波鼬都要退让几分的危险剑士。
她看上去哪里像是一个公主……
这些年,鼬隐藏着这个秘密,不知道每次看到小夏他心里是怎么想得?会不会挺崩溃的——之前曾经想要狠狠推开的人,最后兜兜转转地和自己苦苦欺骗的那个伊贺钦结成了这样的联盟。
她不由苦笑: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啊!
正思考出神,火空停下了脚步。
“出来。”
她只觉眼前一花,火空的长剑已经横于自己眼前。
黑漆漆的甬道里步出黑色的剪影,渐渐清晰:“夏君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警觉啊。”
卓越然轻轻按下胸前的剑刃,说道:“有什么事,兜?”
“我没想到这个时候部长大人会自己在这个临时据点里参观。”带着连衣帽的男子抬起头,黑暗中莹亮的双瞳泛出诡异的金色,“说起来,这个地方倒与你颇有渊源呢。那一天我也是在这个地方将与你有关的情报交给佐助的。”
佐助……她暗自捏紧了拳。
隐藏在小夏背后,她闷闷地道:“你现在来找我是跟我怀旧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商谈?”
“我来通知你,准备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该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她愣了愣,很快想起他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那个连部长大人都会露出迟疑神色的安排……
用冰蓝色的眼睛,她对她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着。
——你可以忘记我跟你说的一切细节,但这件事绝对不能忘记。
——在我的策略里,这个部分是最为危险的。
——没有别的路能走,你必须要自己完成这件事。
——这件事是……
“秽土转生么?”
兜的嘴角裂开一个冷冷的笑:“是不是比你预想得更快呢?”
她几乎无法抑制爆发自心底的颤栗。
许久,她点了点头:“好。”
抬起腿,她惊觉它们是如此的沉重。
绕过火空黑夏走到了她的前面,直面眼前如蛇一般的男子,她觉得生命中从未有像这一刻般的漫长煎熬。
——一旦秽土转生开始,你就不能失败。
——那些借由这个术活过来的人里面,有些人对身为源有惜的我非常熟悉。
——你要代替我将戏演下去,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认出我过去的身份。
——一旦你被人识破,在兜面前暴露了我过去的身份,这个游戏你便不能再玩下去,马上把鼬提出来,然后告诉兜过继术的事情。
——这个情报对他有巨大价值。借助挟持你,他便能控制宇智波鼬。而你就能勉强活下来。
——只要能活下来,就还有机会翻盘。如果你被干掉了,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记住,一旦失败就第一时间把鼬供出来。
所以,千万不要犹豫。
长长的黑色衣袖遮住她不住颤抖握成拳的双手。
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她不会失败。
从腰际掏出厉鬼的面具戴上,她听见自己轻轻说道:“我们走吧。”
抬头,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既然佐助可以一个人身处于这样的黑暗,她想,她也可以拿出自己所有的勇气面对现实。
为最终的目的而忍受住一切,这个,大概就是所谓的忍者吧……
一步一步,她慢慢走入黑暗。
*
“等一下佐助!”宇智波鼬伸手按住身边人的肩膀,将他往后压了压,“那个方向是……”
将兄长的手拉下,佐助道:“那个方向看似与我们的目的相反,不过那边的悬崖下方有一扇大蛇丸特别设置的密道,可以直接通到你说的那个据点。”
“既然是密道很可能有人看守。”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利用这个据点的是兜,那么他并不知道这个密道。大蛇丸对他也留了一手,一些东西是他不知道的。”佐助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这里也有些地方是我不知道的,所以我们要小心,进去之后,如果有不确定的地方只能分开行动。”
鼬点头表示赞同。两人随即朝悬崖的方向轻而无痕的掠去。
悬崖边,循着佐助所指的方向,两人顺着树枝藤蔓小心而下,终于发现了一道不显眼的裂缝依稀现于青灰色的崖壁上。
鼬摸了摸裂缝之处,问道:“这个密道通到据点的哪个部分?之前做何用?”
“过去大蛇丸经常用这个密道与音忍特别间谍秘密会面。至于通到据点的哪个部分我就不清楚了。”
“那就先刺探一下情况吧。”从怀里,鼬取出三支银针,简单的结了个印,银针化为十几只灰色的小飞蛾,一阵风吹来,它们纷纷散开,轻巧地穿越缝隙而入。
“我们走。”拍了一下佐助肩膀,他就要重新攀上悬崖。
“等一等。”佐助拉住他手臂。
“怎么?”
“为什么现在不进去?我说了这里并无人把守。我们直接进去更快。”
“但你不清楚里面的情形,贸然闯入是不明智的。”
“那个家伙在里面,她不是伊贺钦,里面情况如此复杂,每时每刻都会有变化,现在我们还畏畏缩缩的,说不定等进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贸然闯入是不明智的。”
按上佐助抓住自己的手背,他说道,“目前的情况越然应该还可以应付。”
“你怎么知道她能应付?”他抓住他的手丝毫不松懈,“我说了,她不是伊贺钦,兜这种家伙一旦将她识破,会杀了她。”
“不用担心。以我对钦的了解,既然她带着越然去和兜会面,一定是以实现某个目的为前提。对钦而言,让越然单纯的去送命毫无意义,利用她才是她的目的,在此之前,她会想办法确保越然的安全。”
佐助眯起眼睛:“你好像对你的伊贺钦很有信心。不要忘了,她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害死越然。”
他果然是非常痛恨钦的吧……鼬暗自叹了口气,字斟句酌道:“我说了,她迫害她是为了逼迫我用过继术。这样她就能摆脱我对她的束缚,并且暂时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体。这种手段确实是极端了一些,但实质是,她不会只是单纯的要害死越然,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在达成目的之前,越然还是安全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目的,你清楚么?”佐助深黑色的眼睛紧紧盯住对方。
鼬想了想又道:“越然之前告诉我,钦很早就计划袭击五影会议,我料想这个目的是由借助袭击五影大会而达成,袭击时间安排在会议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后天,所以在此之前越然都不会有生命危险。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越然没法按照她的想法进行,钦一定会告诉她一切失败之后就把我供出来这件事情。这样她的性命对兜来说就会有新的价值,越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发现自己的耐心解释似乎让佐助更加烦躁,话音才落下,自己的弟弟就接口道:“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难道不是更加糟糕!卓越然是个笨蛋,她根本没办法照着那个阴险女人的方式去做。到最后不仅她自己生不如死,也一定会连累到你。”
“就算情况再复杂也不能操之过急,现在必须等待足够的情报。我们目前唯一的优势就是出其不意,突然闯入结果提前暴露自己会让我们优势尽失,佐助你必须忍耐,”他严肃地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我也一样,越然出了任何事情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我们要沉住气。”
佐助愣了愣,抓住鼬的手稍稍放松。
再度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鼬说道:“我们走吧,等到入夜就行动。”
“鼬。有件事我要事先问一问你。”
鼬回头看他。
悬崖边刮过一阵猛烈的风,两人黑色的斗篷随风而起。啪嗒啪嗒,它们在风中发出不安的响声。
狂风中,少年黑发凌乱的飞舞着,而黑色的双眸坚定的看着自己。
“现在那个家伙占据着伊贺钦的身体……”紧了紧拉住自己兄长的手掌,佐助听见自己问出了哽在喉咙里很久的话——
“把她带回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他愣了愣。
风掀起他背后的发,飘飞到自己的眼前。
贴着悬崖的藤蔓随风摇摆起来,站在这个万丈深壑处,他觉得自己似乎随时能乘着飘飞的斗篷离去,又或者随时会堕入不见底的悬崖。
狂风呼啸着,把这个问题狠狠抛到他的耳边。
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