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平稳下来。
身边并肩坐着暂时失去意识的宇智波鼬,她小心地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能更好的倚靠在大树上。一阵风吹过,撩起她宽大的衣袖,她左臂上的咒印就显露了出来。
维系反继术的时间将随着咒印的逐次消失而流逝。最后当咒印完全褪去,鼬将会苏醒。而那个时候,过继来的所有力量会以退潮般的速度从自己的身上流走,据说那时的自己就会变成完全丧失忍者能力的废人。她将再也无法使用查克拉,甚至是通过过继术也没有用。
那也好,反正伊贺钦本来在忍术方面就没什么用处。用佐助的话来说就是“会和不会没有区别”。
说起佐助,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在她与兜的计划中,挟持公主是相对安全可靠的一步,虽说护卫的忍者都是精英,但基本没有什么人能与佐助匹敌,只是会耗费一点时间而已。而耗费佐助的时间是有必要的。她可以拼尽全力用反继术把鼬束缚住,但面对佐助,她却毫无办法。
原先让他劫持公主就遭到了强烈的反对,如果不是靠鼬的说服,她以为他是怎样都不会答应的。不过也或者根本不是因为鼬的劝说。总觉得他最后一语不发的接受是因为有什么别的原因。
小帅哥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估计也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东西吧。
无论他在计划什么,她总算成功地用反继术将鼬送了过去。现在迪达拉被幻术困住了,佐助被支走了,小夏还在那个洞穴里面完成她的使命,五影将会占据兜的所有注意力。
一切远比她想象中的顺利。
而顺利并不是一种总能被延续的状态。
他是怎么出现在她眼前的她已不想探究了,那干脆无一丝多余动作的身手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是等闲。而他苍白如土的脸色,以及全身散发出的一种阴郁的幽冥气息透露了他的状况。
药师兜,你用秽土转生复活的人还真不少呢。
男人手上持着一把快要散架的长剑,耷拉在地上的剑刃显然是断了一小截,剑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在冬日没有太多温度的阳光下散发出冷硬的棕褐色。
他有了一定的岁数,却依然身形高大挺拔,冷峻的脸庞上一双浑浊的瞳仁闪出萤绿的光芒,正如盯紧猎物一般的看着她。
她第一时间认出了这双冷漠的眼睛。
他是那个夜晚一剑将她刺杀的剑客。
现在他站在她的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他问她:“你姓伊贺么?”
她心沉了下去:“你是谁?”
“算了,不管你是不是,先杀掉再说。”他手臂随意一抬,那一剑的姿态非常优美,它简洁地好似流水过石,又仿若白马过隙,根本没让她细想太多就已到她眼前。
破败的剑刃在她眼前几寸处止住!
一把纸扇出现在她的视野。
长剑被纸扇挥退,她的眼中落入洋洋洒洒的湛蓝,那是扬起的衣裙的颜色,艳丽夺目。
剑客跳开几步,打量半途坏了自己好事的人:“你是谁?”
卓越然讶异地看着千利博彦把破碎的纸扇扔到地上,又从腰际抖开他的软剑。
“你死了太久变糊涂了么?我是你的徒弟。”
“小夏?”男人皱眉上下打量起对方,“倒是长高了。”
千利博彦叹了一口气:“不,我是千利博彦。”
男人一下子露出骇然的神色,接着对自己喃喃道:“莫非,我刚才中了那小丫头的幻术?”
女子般艳丽的千利妖人不耐烦地说:“你没看错,我就是喜欢这种打扮。再怎么否认都没有用。”
男人把废剑扔掉,双手叉腰:“我说小彦,为师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人家已经以为我脑子有问题,现在你变成这个样子,人家会觉得我审美也有问题。你让为师我很难办的。”
“知道难办就去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已经死了,可是现在还是觉得丢人现眼。”男人瞥了一眼边上虚弱到无法动弹的卓越然,露出一个与刚才的冷傲残酷反差极强的心虚表情。
卓越然忍住心中的惊讶,说道:“妖人,那个,这位是……你师父?”
“不许叫妖人,叫我老板。”
“对,别叫他妖人,这样为师我也很没面子。”
卓越然小声“哦”了一下。
不用多问了,这高度一致的不着调风格,以及鬼武一派独有的谈话模式,告诉她先前刺杀自己即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剑士,火空黑羽!
“对了小彦,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听到你被复活了,我过来送你一程,好让你继续升天,不要再祸害我和小夏。”
“我现在对你还有小夏都没兴趣。”火空黑羽指了指卓越然,“你告诉为师,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伊贺那什么?”
千利博彦冷冷道:“既然没有搞清楚自己要杀的人的名字,就不要那么随性的见到女人就杀。你知道自己一路过来弄出多大的动静吗?遇见的女人都被你杀掉了。”
火空黑羽撇了撇嘴:“哼,我只记得她姓伊贺是女人就是了,总有杀对的时候。现在你让开,这个女人看着也挺像伊贺的,让为师杀了好去杀下一个。”
千利博彦依然站在卓越然面前:“你到底为何要杀伊贺钦?”
“对了,就是叫伊贺钦!”火空黑羽才想起要杀对象的全名,顿时冷厉的神情又回归了,“为师跟人定下了交易,若是杀了伊贺钦,那个复活我的人就会告诉我‘则宗’的下落。”
虽然不清楚“则宗”是个什么东西,但从千利博彦明显一滞的表情里,她领悟出这会是一个很不祥的东西,而火空黑羽最好永远都不知道它的下落。
“‘则宗’认主,从很久以前它就被我的族人献给了源氏,只有真正源氏的血才能让‘则宗’的逆刃发挥作用,就算药师兜让源氏族人复活,他已经没有鲜活的血液唤醒‘逆刃’的力量了。对你来说,它只是毫无用处的废铁。”
“这些都不成问题,”火空黑羽看着自己的徒弟,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复活我的那个人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逆刃则宗’就被封印在其中的一页,封印的咒是千利一族独有的十六瓣菊的纹印。只要我杀了伊贺钦,他就会帮助我复活可以解印的千利族人,并且为我找到源氏最后一位嫡系公主的下落。”
千利博彦的语气带上了焦躁:“他撒谎!源氏的族人早就在十二年前的战争中灭族了,连公主也无法幸免!”
火空黑羽随意摆了摆手:“不,我亲眼看见他复活了源氏族人,他们告诉我公主还活着,只是在战场上失踪了。既然她还活着,那么找到她也只是时间问题。”话峰一转,他的神情变得狂热,“我会用她的血来破除依附在则宗上的契约,到时候‘逆刃则宗’就是我的了!我会成为真正的天下无敌!”
卓越然的心揪紧了!
源氏唯一的嫡系公主——那不正是小夏么!
她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源氏簿》最后的一页不仅有关于小夏身世的秘密,还有一个谜一样的圆形封印,原来这个圆符正封印着火空黑羽在寻找的叫做“逆刃则宗”的武器。从妖人苍白的脸色来判断,这个逆刃绝对是个危险的东西,而唤醒它的力量还需要一个源氏族人的血!
药师兜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来控制火空黑羽。交换的条件居然是来杀她!
看来她和反派人物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互相算计的基调上了啊。这个药师兜确实够狠的,一旦达到目的就要过河拆桥。要不是妖人赶到,她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她看见千利博彦紧紧握住了手里的软剑,执剑的手微微颤抖。一个念头涌上心间:他是知道的。
有关于《源氏簿》的所有秘密他都知道,他更清楚小夏究竟是谁!
“老头子,我从很早以前就说了,你这样的人完全配不上则宗。”妖人老板脱下肩上披着的蔚蓝色织锦华服,露出简洁的短装打扮,“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入土为安吧。”
她终于完全见识了鼬说的“千景”。
在软剑之上原来吸附着数以万计的银针,它们随着千利博彦的一剑挥出就在周围扩散开去,悬浮在虚空组成浩大密集的剑阵。火空黑羽的脸上没有一点惧意,竟还露出了一丝兴奋:“哦,小彦,看来你的千景又进步了一点。已经可以同时控制那么多的针景了。有趣有趣!”
话音刚落,一蓬针浪就在他胸前爆开,火空黑羽随手捡起地上的枯树枝,极为简洁地一挡就将针浪打散了,可那三寸长的银针非常灵活,不过是半空飘了一下又以极快的速度聚拢起来,一下就穿破了火空黑羽的左臂。
只见那残破的手臂涌出了几把黄土,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果然没有趁手的武器就是不行呢。”火空黑羽哼了一声,“不过这个术倒是也有不错的地方。怎么打也打不坏。”
接着枯枝当空击下。
那真的只是一根枯木的枝桠!
可它竟是在半空变幻出了几重的形态,顷刻间,卓越然觉得火空黑羽的身上平白多出了很多只手,它们执着无数的枯枝以不同的姿态进行攻击!
一时间银白的针与枯黑的木在眼前狂舞,头顶纷纷扬扬地不断落下木屑,最后人影定格,就见火空黑羽手中的枯枝上已经扎满了银白色的针,而千利博彦手中的软剑已细了不少。
妖人老板执剑的姿态没有变化,只是一边肩膀披上了血色。
火空黑羽嘿嘿笑了笑,他被击出了大洞的腿再度愈合:“小彦,你进步了不少。要是平时,说不定为师真会受点伤。”
无视自己的师父,妖人对身后的卓越然冷冷道:“如果我是你,会现在就把宇智波鼬叫醒。”
卓越然无奈道:“恐怕我现在叫不醒他。”
“那就带着他走,越远越好。”
她不得不承认:“我也想,只是我一点也动不了。”
妖人几乎是烦躁地冲她喊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想办法滚!如果连你也死在这里,谁来保护小夏!”
此时一个声音从旁进入:“就算你冲她吼也没有用。她从来就是这么弱,不会有改变。”
凝视突然而至自己身旁的人,卓越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几乎是发颤地道:“佐助?”
这不可能!小帅哥不是去抓夕颜了么!他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几分钟就搞定那么多的忍者?!
几秒之后,迎面将她抱住的公主本人解答了她的疑问。
美丽的夕颜睁着一双如水大眼睛,分外激动地拉住她的手道:“伊贺大人,太好了您没有事!一听到宇智波大人说要带我来见你我就自己从那个麻烦的印里面跑出来了!幸亏我们赶到了!”
所以你是自己从四方封禁里面走出来的啊,根本不是被人绑出来的啊!怪不得那么快。
“伊贺大人,我真是太感动了!佐助大人说,为了讨您开心,他需要把我带到您面前。于是他就真的不顾那么多忍者找到了我的所在!”
公主,按照正常的情况,他的这种行为叫做擅闯,把你带走叫做劫持。
“伊贺大人,我实在太激动了,这才是真爱啊!”
她无语地看了看佐助,后者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兵不血刃,小帅哥,你的手段变高明了!
他被她看得尴尬,才道:“我说了,我会尽快过来和你汇合的,手段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奏效就好了。这个不是伊贺钦一直在给你洗脑的么。”
她有点意外:“我没想到你也有认同她的时候。”
“你别搞错了,这是我自己的判断,与她无关。”他瞥了一眼鼬,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又忍住了,“无论你要对鼬做什么,最好快点把他叫醒。这里恐怕最了解秽土转生的也只有我哥了。”
她先是一愣,随即紧张的情绪释然了。
“明白了。”
片刻之前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独自面对一切的勇气。可他的出现却让自己又变得柔软想要依赖起来。
她握紧自己的衣袖,感到心绪前所未有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