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上鬼面封印的门破开一丝裂缝,森森的寒气从内里透出,站在门前,她能感到黑暗的缝隙里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着。
曾经的那次面对令她很有经验,这道门其实不是太难对付,只要从侧面斩击的话,她有信心把它切碎。
只要把背后的男人丢掉的话……
门缓缓地打开。
火空黑夏低咒了一声。
生平第一次,直面攻击,她没有采取进攻。
转身,她扛着他,拼尽全力向边上躲开。她能感到黑色的地狱之门里瞬间释放出的火焰几乎就轰在了自己的脚跟!接着门内伸出的鬼手抓住了她的衣角,一股腐败幽冥的气息很快爬上了她的肩!
正在此刻——天照!
黑焰循着地狱之火烧到了门里。它们越烧越猛烈,顷刻竟是吞噬掉了整扇罗生门!
她相当难看地带着他差一点就要直接摔到地上,被他伸手按在地上才止住落势。
突然背后一片寒意——糟糕!
“看来夏君的鬼武之速也不过如此啊!”
顷刻立起的石柱幻化出药师兜,原来他竟是设计了陷阱,把自己逼到了这片碎石废墟堆附近,而自己早就埋伏在这里。
“哈哈哈!”耳边响起讥讽的笑,刀刃砍下——
被人背后砍死,简直就是剑士的耻辱!
忍刀贴在她后颈并未砍下。
怎么回事?她回过头。
那个如蛇一般的男人仿若被时间冻结,他举刀的手就这么悬在自己的身后,一动不动。
发生什么事了?
“夏君,没事了,他已经中了我的瞳术。”
她不由自主地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扬眉看他:“你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等我差点死掉的时候再发力。”
他摇头不语。
她看向他:“你的右眼怎么了?”
他微微气喘着:“没事,失明而已。”
她瞪大眼睛:“你刚才对鱼头鬼可没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这是不一样的术。”
他疲倦地拉住她。
“喂,你干什么,别拉我。”
“扶我起来。”
“你自己不会站啊,还要我扶。”
“知道了。”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啊,不是还在拉我么,你还算是男人吗。”
虽然是这么说的,却还是不得不扶了他一把。
他慢慢站起,视野却还是一片模糊。
眼前的碧眸剑士似乎是在发怒,却又变得与曾经不太一样了。
“这个术叫做伊邪那美。”
“什么娜美?”
“伊邪那美。”不知不觉地,他向她解释,“这个术是……”
她不耐烦地打断他:“好了,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反正又是无聊的忍术原理。你只要告诉我,他现在算是死了还是活了?你接下是打算解开秽土转生吧?是不是这样的话我就能见到老大了?”
他无语地看着她。
是了,他怎么忘记了?站在眼前的人,是火空黑夏。
这个从来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情的剑士,怎么会关心忍术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笑什么?”她不满地瞪着他。
“没什么。”
“你最近怎么也爱笑起来了。”她冷哼了一声,“完全不像你了。”
“是么。”他回击,“你也不像以前的火空黑夏了。”
她似乎本能地要对他发怒,但是因为词穷,总算没有发出来。
走到药师兜身前,他观察他的样子,确实中了伊邪那美。
“你接下来打算对他用月读,然后让他告诉你解开秽土转生的印?”
“你倒是很清楚。”
“废话,我是你的敌人,敌人最了解敌人了。”
“确实。”他倒是没想到在某些方面她还会有深刻的见解。
“解开的话就杀了吧。”
他看向她:“为何?”
“他是敌人,杀掉不是干净了?”
“夏君,杀人解决不了问题。”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你这一次若是让我死在罗生门之前,就没有人能解开秽土转生,解决不了问题一样。”
她颔首,似乎在思考。
片刻她抬起头:“我好像有点懂,好像又不是很懂。”
他拍拍她的肩:“慢慢思考吧,希望有一天你能想明白,就像他一样。”
她看向药师兜:“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奇奇怪怪的瞳术的,想尽办法的愚弄人。”
愚弄人么?他轻轻默念着。
“那么我要开始解开秽土转生的印了。”
他说着,眼前依然模糊。果然一只眼睛的话,视力就更加糟糕了啊。
对着身前定住的男人,他说道:“现在,把解开秽土转生的印告诉我吧。”
*
才从卡卡西的异界中出来,迎面而来的就是千具仮面术幻化出的所有影分·1身。
于紫光纷乱之间,她看见佐助结了一个印:须佐能乎·加具土命!
冰鹭从天上俯冲下来,用拼命的姿态将逼近的一个冰遁分·身冲开。佐助趁隙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武神拉开黑色火焰形成的巨弓射向源归蝶。
黑箭一路烧去!
周围的一切都因沾染天照火焰而熊熊燃烧,途经的四五个分·1身碰触到炎箭顷刻化成了水。源归蝶不得不收回了所有的冰遁分·身往后退去。
战术的第一步,把她逼入山谷的最深处,限制她的机动性。
在卡卡西的密集助攻下,源归蝶终于无法从容结印,之前使出的致命忍术都因被干扰而无法结印。但她快速的瞬身术依然让他们很难捕捉到她的身影。越是把她逼入山谷深处,他们自己的行动也同样受到限制,那紫色的光芒就变得越发密集。
终于,源归蝶被逼入了死角。
冰遁·万树……
然而,她终究快不过不用结印的瞳术——天照!
四周冲出一圈熊熊的黑色火焰将源归蝶围在了其中!
战术第二步,用天照控制无常镜的打击范围。
虽然被困住,美丽的公主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真是聪明的孩子。
背后是高耸的山谷石壁,身前是炽烈能焚烧一切的天照黑火,这个孩子最大限度的利用地形把自己围在很小的范围,这样无常镜的威力就得到了节制。
自己一步一步地被逼到了绝境。
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开始。
不由自己控制的,源归蝶再度结出了冰遁之印。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忍术,也是你们最好的一次机会。
究竟能不能把握住呢?我的小惜,我可爱又可怜的侄女……
她的嘴角划过一丝叹息,手里的印已经完成了——冰遁·神树曳华!
双掌打入地上,大地以极快的速度结出了冰晶,它们层叠凝聚拔地而起。只见一棵巨大的冰树生长起来,它挺拔的树干直冲天际,繁盛的树冠遮住了夜空。黑色的火焰一旦沾染它,冰树的一部分就迅速化为水落到地上,即使是天照也没法让它燃烧。佐助试图进攻源归蝶,只是落到她身前的所有攻击都被抽出的树枝抵挡。结果,他们竟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树越长越大。
树枝伸到了他们的头顶,枝蔓上开出剔透晶莹的花,一朵又一朵,花苞析出细致的花瓣,月色下一层又一层地打开。源归蝶手中的无常镜抽出千丝万缕的光芒,它们沿着树干盘旋而上,将冰晶的花瓣点燃,每一朵辉映出紫色莹然的光华,迅速将夜色点亮。
“小惜,在神树完全绽放的时候,我便无法动弹了,这是你捕捉我的最好时机。”
然而这也是所有攻击发动的时刻。如果你没法在神树发动前完成攻击……
源归蝶的眼中落下一滴泪水。
她的侄女看上去是如此的羸弱,却还在苦苦支撑。从心里最深处,她已能预知出结果。
终于,到了最后的最后,她将亲手杀死小惜么?
我可怜的小惜,你的父亲曾经是多么希望有人能代替他疼惜你……
只是眼前的女子并没有抱怨,她坚毅地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少年,她淡淡一笑:“佐助,可以了,我们进行最后一步吧,现在由我……”
“好。”
随着一声利落的应答,他不仅没有像事先说好的自己离开,反而抱着她向位于大树深处的源归蝶冲去。
卓越然一下子急了,不由大喊:“你做什么!你,你快把我放下!你……”
身影定住,她落地的一刻,他们彼此已经完全站在神树的中心。密集的树冠此刻将他们头顶盖住,落下的枝蔓好像柳树一般垂下来,把他们完全围了起来。
一枝一枝,花朵从枝蔓上徐徐打开。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双手推在他的胸口:“你疯了么,只有我才能面对无常镜,你为什么还要跟我……”
“你很害怕吧。”
她愣住了。
他的语气却犀利冷静地可怕:“你很害怕不是么?就算再装作勇敢,你也没法自己说服自己吧。”
她的语调在颤抖:“不,才不是……”
“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要自己面对敌人,说什么一定要活下去的,你自己也没把握吧。你早就做好了赴死的觉悟,想着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努力就好了。故作勇敢只是想要让我更放心的离开你,实则你根本没有赢的信心!”
花朵越长越大,紫色的光芒将他们围绕。
她绝望地看着周围的一片花海,视野渐渐模糊:“佐助,别任性了,我求你……”
“你说了要我跟你赌!”他冲她喊道,“所以我跟你赌!你就用这些来回报我么!”
绝望让她沸腾,于是她也失控地冲他喊道:“这叫赌么!你摆明了不信任我所以才要……”
“因为你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这一声把她心中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震得粉碎。
所有的花朵在他们的身边终于完全绽放,美丽的花瓣被无常镜的紫色完全点燃,于一瞬间,花朵从枝蔓上纷纷脱离散开,紫色的花瓣继承了无常镜的所有能量,折射出灿烂的光芒,洋洋洒洒飘零。
于一片紫色光芒中,她的泪水终于落下。
一瞬间,所有硬撑起的表象被打成粉碎,她只觉得脆弱,也好似周围凋零的那些花瓣。
“我……我已经尽力了……”她哭着,呢喃着,“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佐助帮她握住手里的刀,让她面对光影中模糊的那个人影。
“就算你自己打算放弃自己,我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他覆上她的手,握紧,“比起自己的生命来,你更为看重的是我,不是么?”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有力地贴在自己的后背,“你可以放弃自己,但你不想放弃我吧。”
现在我的生命也与你联系在一起。
我不会给你任何安心与退路。
有信心也好,没有信心也好,我要你拿出气魄来真正的跟我赌一场!
“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去赌,这才叫孤注一掷,卓越然!”
要么我们一起赢,要么我们一起输!
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他能感觉她握住刀的手有了力量。
同时紫色的光芒如针刺一般的扎入自己的身体,全身都在发热发痛。
越然,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拼尽全力,他使出了天手力。
瞬间他们转移到了源归蝶的面前。
无常镜的威力已经显现,他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双眼不停的流出鲜血。
终于就剩下她独自一人直面源归蝶。
那美丽的女子站在树下,手中的无常镜散发出妖异的光芒。此刻大树吸取了她所有力量,她无法再使出瞬身之术。
卓越然举起手里的菊和一文字。
泪水从脸庞落下,可她的心却从未有过的坚毅。
不能后退,不能放弃,害怕什么的根本不足为道,就算自己再不行也完全没有办法!
因为佐助就在她背后!
所以她只能赢,一定要赢!
咬着牙,她挥刀而下!
长刀砍入紫色的镜面——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