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千鸟流击碎的铁铐散落在一旁，他随手抽了一段素绫将他双手缠住。
被这样大意的对待令佐助说不出的愤恨，是被眼前的人小看了么？他的眼眸始终冰封，即使在微笑，也丝毫让人温暖不起，这样的眼神，这样故作轻慢却在轻慢中不经意显露阴冷的处事风格，让他想起一个人。
火空黑夏。
然而这个人是男子，即使他现在又换了一身更加艳丽的女装，他还是男人，他竟然被这样的男人……等一等！他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心仿若被高悬在峭壁，一阵微风就能令之坠落万丈。
“那个女人……”他努力控制自己，“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她……你有没有对她做过？”
“什么？”被反问。
侧过脸，他沉声问道：“带我来的那个女孩子，你有没有对她做刚才那样的事？”
语气平静，却蕴含浓烈的危险气息。
面前的这个混帐男人即使穿着女装，他也是男人，何况此人的身手丝毫不落鼬的下风，卓越然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如果刚才那样的情景，换做是她的话……
暗自握紧拳，他等待他的回答。
如果那样的话——
杀了他！抹去她对这一切的所有回忆！
“我对那种人没兴趣。”轻描淡写。
握紧的拳松了一松，又握紧。
即使如此，他还是要死，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不能存活于世！
混蛋！
“你的表情真不错。”
此刻被火红华服包围的人擦干湿漉漉的发坐于池边，裙摆的褶皱因为他弯曲的腿而拉开，展示出牡丹图案的精美暗纹，一手撑在脸蛋，一手搁在膝盖，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全然让人无法想起他的性别。
如此大俗的艳红，在他身上却看来高雅自然。
以打量着猎物的姿态，他透出满意的笑。
佐助依旧被他绑在池边，先前微温的池水泛起凉意，泡在池中的肌肤因为降下的温度而回归了象牙色，在月光中晶莹透明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的店。”
“你是谁？”
“我是你主人。”
强压怒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嘴角撩起劣质的笑：“你只要叫我主人就行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这笔账日后一定要跟他算个清清楚楚。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克制情绪，继续问道：“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才是。”美人笑了笑，“我给你治伤，又给你调理伤口，你就这样对待我。”
他给他治伤？他愣了愣，稍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由自主猜测是为了等他伤口愈合才做出侵犯自己的事，于是突然上窜的怒意几乎让他无法冷静自制。
要如何回答足以表达自己的怒意，他已遍寻不到语言。
“为什么给我治伤？”他还是问了，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
“当然是要你给我做生意。”
“生意？”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
“你以为呢？”美人修长的手指撩过他的唇，最后捏住他的下颚，“否则我为何要花重金买下快要踏进坟墓的你。”
买？
黑沉如玉的眸子掠过一丝阴翳：“你什么意思？”
“买你花了我四千万两银子。就是这个意思。”
是错觉么？眼前人盯着他微笑的模样让他真切的联想到火空黑夏……
四千万两银子？
买自己？
他用的那个字是“买”？
一时间无法回神。
耳边磁性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姐姐把你带来的时候，你已经差不多了。我是看你可怜才答应她收留你。还付了重金。”
他懵了。
姐姐？收留？重金？
哪里来的姐姐？谁要他收留！那个收重金的混蛋是谁！
杀了他！
“你以为说这些我就会信你么。”眯起双眼，冷冷说道。
“给你看卖身契如何？”他也眯起双眼，微微笑道。
于是池边人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爬满字迹的纸，在他眼前扬了扬。
“看见没？有你姐姐的签字画押。”
用不知从何处变出的纸扇，指了指白纸的某处。
那里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卓越然”。
卓、越、然。
池中的水已然完全褪去了温度。
倘若之前它还没有降温的彻底，这一刻，它已经跳过微凉，直接进入冰封状态。
少年象牙色的双臂因为捏紧的拳头，而显出健壮的肌肉。
俊美的脸庞似乎并无特别的表情，只是黑沉的双眼里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烧，如同天照下的烈炎，凝聚惊人的爆发力。
卓越然？
卓越然……
卓越然！！
你给我记住！！！
“如何？我没有骗你吧。”将契约小心折好纳入怀中。
手中纸扇轻巧展开，上绘点点樱花，布局错落有致，落笔洒脱写意。他漫不经心扇了几下，继续道：“既然到我博兰芳来，就要做服侍人的营生，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做什么的吧。怎么说我的店在水之国小有名气。”
少年并不回答，他便当作他在好好听。
博兰芳……他当然听说过，水之国以娈童闻名的红楼。然而现在听说什么也不会更加讶异了。卓越然，你可真了不起……
“不用担心，你的兄弟过几天就会来和你团圆。”
兄弟？他思索这个兄弟现在在这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说起来你姐姐看着也不是一般人。”池边人似乎来了兴致，“说是哭哭啼啼地把你卖给我，倒还知道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
“我原先……”千利博彦顿了顿，觉得随口说出五万两的起价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改口道，“我原先出价十万两，她倒是精明，一副老实的样子，跟我抬价，最后加上你的兄弟，一共是四千万两银子。”
十万起步，结果被讨价还价到四千万——他终于明白平白无故多出的兄弟是怎么回事，是为了诓骗他抬价的吧。
还要讨价还价，从十万两到四千万。
那张老实的脸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他错了，竟然还在担心她的安危。
是他太愚钝，竟然之前还觉得她无依无靠。
是他被她蒙蔽了双眼，竟然之前还想要思索关于她的丑恶行径或许有别的解释。
真不能小看呢……
这个混蛋女人！
竟然敢趁他重伤的时候将他卖给妓院！
冷静一下，他做出决定——杀了他们两个！
不对，是所有见证过这一切的所有人都要死！
卓越然，今天我所受到的一切，他日必将加倍奉还！！
你给我好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