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执着于某一个人,就放不下那个人;执着于某件事,便放不下那件事。
执着于生死便不能舍弃生死,执着于胜败,便不能超脱于胜败之外。
成为强者的过程,就是不断的破执过程,放下那些虚幻的东西,人,事,生死,胜败,而后成为不摧之人……
“那么最后的强者剩下了什么?”我问。
“成就了圆满。”师父说。
我撇撇嘴没有回答,免得现在就被他一剑破执……
那样的强者,听上去会很孤独。
那么那些强者身边的人们为何会因为他们的强大而欢喜,从师父的理论来看,一个人越是强大,身边的人便越快失去他。
我从来不寻求强大。
我只是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对于所有路过的东西不捡起也不挽留,我也没有什么能带在身边地羁绊,所以我从来不去思考被称之为“执着”的东西,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也没有什么看不透的。
我本来什么都没有。
如此想来,自来也的那句话实在是我十几年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冲击,比起他的忍术来,最受之摧残的是我的精神。
是非观,我开始无法自控的思考那该死的是非观。
我对我自己问了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话说自从跟了火空黑羽之后,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有问题。是那些遇过的人们的眼神吗?冷酷、怨恨、恐惧、绝望;还是那些不断回响在脑海的金属铿锵声?持久、迅猛、鼓点一般回响在我的脑海。在这些事上我的脑袋真的不好使,面对几乎每天都会拔剑的师父、师兄,我早就习惯这样的人生,我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果我不做这些事情,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而那个三忍之一的自来也却让我思考起了我从来不曾想过的事情。
是非观……
字面上这个词很好解释:是对事物“正”“反”判断的取舍,即判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人的价值观。
说我丧失了是非观,意思是说我完全混淆了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了吗?换言之我一直以来视为平常的东西或许是不对的。
起初我打算否定他的话,这是用来惑敌的伎俩吧。
如果真是如此,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计谋非常成功,以至于几年以后我仍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做错了?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那我这十几年来究竟在做什么?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我无法破执。
是以,那一个夜晚,当我面对坚定眼神的宇智波鼬的时候,我头一次在敌人面前问出了我心中的困惑:“喂,宇智波,你觉得我这个人有没有是非观?”
他愣了愣,但很快答道:“没有。”
根本就不考虑我这个当事人的心情。
我有点发怒:“有是非观又怎么样,有什么了不起的么?你们忍者也不是一样杀人!”
他简洁道:“你没有是非观便无从判断自己的行为,所以也不会有信念。”
“信念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信念、是非观什么的都是虚幻的,如果想要成为强者就不能受困于这些执念!”
“既然这些都是虚幻的,对你而言什么才是真实的?”
我一愣,语塞。
对我而言什么才是真实的?
我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直以来盲目的前行着。师父的话,前所未有地在我的心中动摇。我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从珍惜,因为守不住什么,也无从挽留。
我竟连虚幻的东西都不曾拥有,更谈不上破执!
那一战,我惨败而几近死亡。
我勉勉强强从他的手中逃出,夜色诡异的布满恐怖的暗影,风凄厉的在我耳边喧嚣,当我躺在熟悉的大树上,我才感到从内到外的冷。
我从来未觉得月光会冷得好像寒霜。
虽然不愿意承认,我不得不明白了一个真相:即使我恢复了记忆,想起自己有个正常的家庭,就算我所谓的亲人们都还活着,我也无法回去了。
不仅仅是宇智波鼬,还会有更多的人阻挡在我的面前,因为我早已踏入恶道丧失了做人的基本准则,因为不能正常判断对错,成为人人杀之而后快的亡命之徒。
那一夜,我躺在树上,任由伤口不断的淌血,任由月光暴露我的创伤,风冷冽的在我千疮百孔的身上肆虐,而眼泪就顺着我的脸颊慢慢向下流淌。
我第一次明白到师父所谓的“放下”是什么意思。而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放下的资格,我曾经拥有的东西在我意识到之前已经被舍弃。
宇智波鼬果然是个该死的混蛋!
那一刻,对摆在眼前的今生,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