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荆梓为什么会突然好象重病发作一样那么痛苦,但弗雷德里克相当庆幸他能够昏迷过去,因为他注意到,随着荆梓的昏迷,他的脸色迅速缓和了下来,表情也不再那么狰狞。不假思索地立刻唤来角去叫通知专负责他们健康状况与医疗的参,弗雷德里克刻意嘱咐不要惊动寒潮,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荆梓抱了起来,走进书房里间供他小憩的隔间,轻手轻脚地将荆梓放在柔软的被褥里,再为他盖上薄被。
因为弗雷德里克的焦虑,参很快就赶来了,二十来岁的青春活力,再加上介于清纯与妩媚之间的靓丽外表,使供职于某私立医院的她相当受人追捧,第一眼看到安然无恙的弗雷德里克,她立刻松了口气,“怎么回事?不是没什么大碍么?这么着急把我拎来做什么?”
“少废话,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弗雷德里克平日里与这些比他年长几岁的伙伴们相处愉快,也从来不摆什么首领的架子,时间一长,胆子大些的四御众也不怎么在他面前忌讳什么,偶尔也会没上没下地与他开开玩笑,乍一见他许久不曾出现过的严肃表情,还真吓了参一大跳!
“这么凶做什么?喝…………好精致的娃娃,呐,首领大人,你该不会有什么古怪的嗜好吧?”参第一眼看到那个沉睡中的孩子时,就忍不住用怪异的眼神瞄着一脸紧张的首领,尤其是在他下半身的某个部位,停留了好几秒钟,加上她脸上那种似笑非笑、颇值得玩味的表情,弗雷德里克几乎是瞬间就心虚地红透了整张脸,若不是顾忌着荆梓仍然情形不明,怕吵着他,又偏重着参的医术,他差点儿就暴吼出声,忍了又忍,他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收起你的那些肮脏念头!我还没碰他!”
“哦?还没碰?那就是有这个打算,但还没有付诸实施啦?不会吧?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明明就是被…………”参带着揶揄的表情又瞅了瞅昏睡中的荆梓,那虽不是绝色却带着些许莫名气质的脸庞上,隐约有些渗出眼角的泪痕,而明显被他自己咬伤的唇间还残留着血迹,一看就是因为不堪忍受的疼痛造成的————这么明显被欺凌□□过的模样,难道不是因为被人强迫做了XXOO的事情么?
少根筋的参直觉地就想去掀荆梓身上的薄被,终于被激怒的弗雷德里克磨了磨牙,深吸了口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挑了挑淡金色的眉,“参,你多久没回去参加集训了,要不要我帮你安排一下?”
感觉自己的手腕险些就要被折断了,参这才反应过来:惨了!首领发怒了!集训?什么集训?那是连恶魔都要惨叫、天神都要磕药、人类无论如何都坚持不了的地狱啊!参哆嗦了一下,满脸的不敢置信,在望见角兴灾乐祸的笑容后立刻消失,她眨了眨眼,满脸的戏谑之色瞬间不翼而飞,平静地注视着弗雷德里克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少爷,请放开我吧。”
弗雷德里克松了手,轻声打个了响哨,原本在二楼走廊上假寐,进无聊赖地晃动着自栏杆间垂下的尾巴的两只墨豹,立刻可爱地抖了抖耳翼,竖起了耳朵,敏捷而无声地迅速站了起来,人立而起搭上书房门上的把手,弄开了房门,直接窜了进去,凑到弗雷德里克的身边,亲昵地磨蹭着他的手。
“少爷,这孩子没什么问题啊!他只是睡着了而已。”轻手轻脚地摸了摸荆梓的脉搏,参露出困惑的神情,她可不敢相信,让一向好脾气的首领摆出这种面孔来的孩子,真的只是睡着那么简单,她从口袋里掏出听诊器,仔细地听过孩子胸腔里的各个脏器,终于满脸无奈地向首领汇报道,不过她的脸上仍带着一丝不解。
“睡着?怎么可能?他之前明明…………”弗雷德里克先是一愣,随后满脸的不信,不过在看到参明显仍然带着困惑的表情时顿了下来,“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他的心跳…………唔,让我再听一下。”参撩了撩大波浪的卷发,再次俯下身去,听诊器在荆梓的胸腔上来回滑动了一会儿,参放弃似的叹了口气,将听诊器收了起来,“少爷,这孩子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到底有什么问题?你最好直说!”弗雷德里克踏出隔间,示意参跟了上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确信不会惊动到睡得正香的荆梓,终于耐心告罄地低吼道,他的天资聪颖,使他很少像现在这样对某件事或某个人束手无策,几乎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焦虑、不安、急躁…………第一次让他的理智与冷静全面溃退。
“少爷,请你冷静一点儿!还记得吗?你曾经教过我们:无论遇到任何事情,负面的情绪都是毫无益助的,还记得吗?”参试图让有些失态的首领找回曾经的冷静,但那双总是明媚无比,即使是毫不手软地处理敌人时仍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清澈蓝眸,生平第一次,渐渐深沉下去,变成令人心寒的墨蓝。
“好吧好吧!我说,我全都说出来还不成么?事先申明一点,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参深吸口气,轻轻用指尖摩挲着自己娇嫩的红唇,“那个孩子的心跳有些奇怪,频率太固定了,就好象…………就好象是按照被设定好的程序在运行似的。一般来说,人的心跳都有固定的频率,睡着的时候与醒着的时候不同、运动前与运动后不同…………等等等等,但无论如何,这个固定的频率,指的是一个差不多的范围之内,并不是固定的数值。但这孩子的心跳不同,他的心跳准确得好象秒表,一秒一下,即不加快,也不减缓,这…………这很奇怪。”
“怎么会这样?”弗雷德里克拧起了眉头,直觉地意识到,荆梓的身体健康状况一定有问题。一般来说,成年人每分钟心跳大约是七八十次,但在60到100次之间都属正常。劳动时比安静时要跳得快些,女的比男的要跳得快些,孩子比大人要跳得快些,新生儿每分钟可以跳到150次。在平时,假如成人安静时每分钟心跳超过了100次,医学上就算作“心动过速”;少于60次的,则是“心动过缓”了。还有些人的心跳会时快时慢、跳跳停停。这些,都属于心跳异常的范围,而心跳异常————则是心脏病的主要症状之一。
心跳加快,是为了多送血液,满足身体的劳动、运动和特殊情况下的需要。而心跳过少,则会产生血液供应不足的状况,这样身体得不到必须的氧气和营养,人就无法正常地生活,甚至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虽然心脏和身体许多器官一样,工作能力是可以变化的,有很大的伸缩余地,例如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和进行激烈运动的人,他们的心脏得到了锻炼,心跳次数比常人要少得多。但像荆梓这样心跳完全保持固定速度的情况,弗雷德里克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反常既为妖,这种情形绝对不正常。
“等这孩子醒了,你最好是能劝他到医院去做个全面检查。”参叹了口气,“从理论上来说,催眠术最有可能令一个意志坚定的心脏病人将心跳保持在一定频率上,以此来减少心脏病发的机率,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不断加重心脏的实际负荷,虽然没有真的发病,可心脏机能也一样在继续衰退。同时,为了维持催眠术的效果,他必须损耗大量的脑细胞用来自我催眠,这无异于折损他的寿命。我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是的话…………他未免太可怜了。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最好的选择是立刻进行移植,而不是一味地强撑着。”
“他…………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吧…………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叮嘱我不要告诉寒潮了…………轻轻搭在佐罗头顶的指尖颤动了一下,弗雷德里克没有将那句话说完,只觉得刹那间,自己的胸口又闷又痛,几乎令他喘不上气来,那个才十岁大的孩子,竟然是在靠透支生命来维持表面的健康吗?如果不是他今天意外地昏迷,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这样的事实?只是,就这样看着这令他心动的孩子一步步迈向死亡吗?他怎么可能做得到?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他!心脏移植手术,对“科研组”里的那些科学狂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虽然现在还没有能够将代替心脏的科技产品研制成功,但是,只要找到一个能够供给荆梓合适心脏的人,一切都很好解决。克隆技术也许还不够成熟,但在“科研组”里,却没有那么多的人去研究什么伦理道德。弗雷德里克的心稍稍定了定,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参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隔间的门,又仔细看了看荆梓的脸色,“看来那个为他实施催眠术的家伙还有两下子,在他的心脏跳动频率与身体状况相差太多,无法继续下去的时候,还设定了让他昏迷的机制,恢复他的一部分体能,不至于让他一下子就整个崩溃掉。他现在的沉睡就是在努力调整,不必太过担心。就这样吧!记得带他到医院去一趟!我得快点儿回去了,医院里刚刚接收了一位大人物,这会儿正忙着呢!”
“好吧,我会带他去的。”弗雷德里克挥了挥手,示意角将参送出去。
“你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呢?为什么不让寒潮知道你的身体不好?”弗雷德里克看着熟睡中的荆梓,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为了不让被支开的寒潮发现什么不对劲,弗雷德里克索性也陪在荆梓身边一起睡了过去,而忠心耿耿的角,则被勒令守在书房门口,绝对不让寒潮进去。好在寒潮似乎对荆梓的话没有半分折扣地执行到底之后,就困顿倦怠得没有力气再去想别的事情了。500个俯卧撑也许并不能消耗他太多的体力,但是九遍套路结结实实、一丝不苟地打下来,却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轻松完成的,所以,原本就疲惫得不得了,再让热水一冲一泡,寒潮立刻呵欠连天,连晚饭都不想吃了,老老实实地爬上床去,才翻了半页《本草纲目》,就直接倒头睡着梦周公去了,自然也没有想起来要与荆梓道晚安这回事了。
第二天一早,在书房的隔间里,相拥而眠的两人中,率先醒来的,是仍感觉有些头昏脑涨的清辞,虽然在昏迷之前为自己留下了不能失去意识太久、状况稍有缓和就必须醒来的指令,但信息过量的后遗症却也不是那么好受的,迷茫地睁开双眼愣了半晌,清辞才意识到自己正舒适惬意地依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背靠着墙壁侧卧的弗雷德里克呼吸均匀,似乎没有马上转醒的意思,一只修长的手臂守护似的搭在自己的腰间,灿烂的金发卷曲地散落在他额前,近在咫尺的俊逸容颜带着一丝在沉睡中依然无法解除的苦闷神情,这令清辞不禁心中一动————莫非,自己这次意外的昏迷,还是让外人知道了他的健康状况不容乐观?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哪!
虽然用催眠术强行抑制了突然被人太过亲密地对待就会全身僵硬、神情不安的反应,但像现在这样被人搂在怀里,也着实不是什么能够令人开心起来的处境,清辞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脖颈,轻手轻脚地掂起包裹着那支搭在自己腰间手臂的袖子,大气都不敢喘地挣脱弗雷德里克的怀抱,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才刚刚松了口气,冷不防从床边窜出来一条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人立而起,朝他扑了过来。
惊愣之中还来不及反应,一对厚实的前爪就已经搭上了清辞的肩头,下意识地向后退、却被床沿挡了一下,清辞低呼地又摔回床上,重新回到那个他刚刚离开的怀抱里,同时身后传来一声低低地喝斥,“兰妮!这并不好玩,荆梓病了,明白吗?”
见荆梓摔倒便立刻收回前爪闪到一边的墨豹懒懒地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一对溜圆的深色眸子,带着些与人类相似的困惑神情瞄了瞄拥在一起的两人,咂了咂嘴,摆动着长长的尾巴,顺势往床边一趴,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去了。
“你醒了?放心,你弟弟很乖,没有来打扰你的休息,也不知道你昨天突然昏迷的事情,不过,做为替你保守秘密的交换条件,你应该不介意跟我到医院去做个全面的详细检查吧?”虽然看不到荆梓的表情,但弗雷德里克却相当清楚这么迫不及待醒来的孩子究竟会担心些什么,轻轻拍了拍瘦弱的双肩,弗雷德里克无奈地带着一丝恶质的逼迫语气,单方面地决定了他们今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