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梓!我想死你了!!!”虽然在高速公路上一路沉默着,但寒潮在第一眼看见荆梓的时候,立刻就表现出了相当亢奋的情绪,他连自己的小背包都扔到了一边,扑上去就紧紧地抱住了荆梓,完全对站在荆梓身边的弗雷德里克视而不见————他可没有忘记,这只狡猾的狐狸是怎么把荆梓给拐骗跑了的。
“寒潮,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荆梓被寒潮的热情“熊抱”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轻轻拍拍寒潮的肩背,示意他放手。弗雷德里克微微一笑,趁着寒潮没有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这里来的时候,直接上了刚刚停稳的车,而角则接替了轻松跳下车来的年轻男子,坐上了驾驶座。弗雷德里克冲荆梓摆了摆手,轻微的发动机响起之后,毫不起眼的越野吉普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咦?这…………”一径抱着荆梓撒娇,顺便打算利用这样的举动刺激一下弗雷德里克的寒潮,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荆梓,不过在荆梓离开他怀抱的瞬间,他仍然看到了弗雷德里克刻意留在荆梓颈项上的印记,刹那的惊愕、怔忡过后,寒潮对上了荆梓带着疑问的眼神,他立刻左右张望着转移了自己的视线,“怎么没看到那只讨厌的狐狸?他不是向来守着你寸步不离的么?”
看荆梓的神情,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脖子上被人种上了鲜艳的“草莓”,在找到罪魁祸首之前,还是不要说出来令荆梓尴尬的好。寒潮心里这么想着,突然间牙根儿有点儿发痒,心底也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这才几天不见,荆梓就已经被那只披着人皮的狐狸给吃干抹尽了吗?不太可能吧?荆梓看似随和而温顺,却在某些方面有着相当的洁癖与自律,想把他哄上床乖乖任人摆弄,就算是弗雷德里克也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达到目的。那个家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趁着他不在的时候,与荆梓之间进展到了亲吻的阶段?
寒潮在荆梓面前,向来对自己的情绪不加掩饰,虽然只是在脑海里转着一定要把某人抓起来严刑逼供的念头,脸上的表情却诚实地表露了他内心的不悦与焦虑。
“寒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路上冻着了吗?快进来暖暖!”荆梓伸手拉住寒潮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他强行拉进了屋,房间一角的壁炉里正熊熊燃烧着篝火,温暖的气息驱散了所有的寒意,木材燃烧时散发的独特气息,更是让那份融融的暖意无孔不入地渗进了四肢百骸,将房间内外划分为两个明显的世界。
“没、没什么事啊!唔,真的好暖和啊!我都忘了多加一件衣服了。”听到荆梓的问话,寒潮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时而孩子气十足、时而傲慢无礼的脸庞,他迅速地否认了寒潮的猜测,呵呵傻笑着耸了耸肩,直接窜到了壁炉旁的沙发上,非常没有形象地往那儿一躺,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整张沙发。
“还说你来了可以带我出去走走、或者是滑雪呢!没想到你比我还不如,这么点儿寒气都受不了。”荆梓浅浅地笑,暂将之前那个白人男子的面孔抛到了九霄云外,寒潮一向都很听他的话,而且绝对不会对他提出的要求有任何异议,在这个时候,让他去打听打听外公的情形,无疑是最佳人选了!至于如何敷衍过房,荆梓也在极短的时间里打好了说谎的草稿,今天那个白人男子出现得太是时候了,只要把疑问往那个家伙身上一推,房和亢不但不会有什么怀疑,说不定还会主动提供帮助呢!只要他们小心一些,应该不会引起那些看守外公的人的什么注意————前提是,那个白人男子今天的举动,真的只是出于在女性朋友面前逞威风,而不是另有什么别的目的…………
“谁说我连这点儿寒气都受不了?我的身体可比你要好多了!连你的都不放在眼里的寒冷,怎么可能打得倒我?”一听荆梓质疑自己的体质,深觉在这方面绝对强过荆梓很多的寒潮连忙为自己辩解,同时立刻翻身而起,孩子气地摆出一个健美先生的标准比赛姿态,以显示自己精壮而优美的臂部线条。看着寒潮如此搞怪的模样,荆梓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寒潮身边坐了下来,寒潮马上身子一歪躺到了荆梓的肩上,亲昵地磨蹭两下,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干脆再挪动一下人高马大的身躯,把头枕到了荆梓的大腿上,“嗯,这样才更舒服!荆梓很久都没让我这么靠过了。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的枕头就是这个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总是忘不了小时候的淘气!”荆梓也不介意寒潮的放肆,顺手整理着寒潮柔软的发丝,忍不住轻轻扯了一下,“既然你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应,那么,晚上和我一起去冒险吧?”
“冒险?”寒潮体内休憩已久的好战因子又开始活跃,他仰望着荆梓,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在这附近吗?需不需要我去准备些必备的工具?自动伸缩的钩索要不要?磁力吸盘要不要?电击棍要不要?可以立刻让狗狗嗅觉失灵的干扰剂要不要?嗯,我想想,还有…………荆梓,你干吗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什么时候起,我乖巧可爱的弟弟,竟然会对那些绝对属于违法行径的勾当这么清楚了?”荆梓眯起了眼睛,脸上开朗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那清冷澄澈的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味道,寒潮无法分辨其中究竟是意外更多些、还是愤怒更多些,只知道那是一种在一瞬间就清晰地拉开了自己与荆梓之间距离的不安,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他顿时有种心虚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窘迫,他想辩解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只能怔怔地望着荆梓,不自觉地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别咬,别咬,会疼的!”轻易发现寒潮的异样,荆梓脸上的严肃立刻散去,之前的片刻疏离仿佛在夏日艳阳照耀下的水雾,悄无声息地蒸腾得无影无踪。带着几分心疼的神情,荆梓的指尖轻轻划过寒潮的下颌,顺利解救了寒潮已经有些麻木得没有知觉的下唇,“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我身后的孩子,当然也就会有自己想要保守的秘密,这是好事,不用对我感觉有什么愧疚啊!”
荆梓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寒潮的头发,还捏了捏他的鼻尖,脸上泛起温暖的笑意,“再说,这世上还有人会比我更信任你吗?你是什么样的个性,难道我还不知道?你虽然好斗,却并不是个会恃强凌弱的人,即使是在真正对敌的时候,也总是敌人强到什么程度,你就用什么程度的力量去应对,连那点儿小细节都仔细放在心上的你,又怎么可能会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这么了解你,又怎么会怀疑你些什么?傻小子!”
荆梓温柔的安抚,总算让几乎快要挖心明志的寒潮松了口气,想想自己一直以来对荆梓的隐瞒,更是懊恼得无以复加,可他与弗雷德里克之间的那些小秘密,似乎又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向荆梓解释,荆梓的体贴与善解人意,无疑令他除了感动,还是只有感动了,他眼眶红红地望着荆梓,突然将脸埋进了荆梓怀里,紧紧地抱着荆梓,怎么也不肯松手了。
荆梓则淡淡地笑着,还有一些理由,是他没有说出口的,在弗雷德里克的羽翼下被保护了这么久,能够有意识地训练寒潮,让他对那些只能被划归到“鸡鸣狗盗”的小把戏里的东西感兴趣的人究竟是谁,似乎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而荆梓自己也未必是完全不知情的,只是,身为兄长,突然被弟弟教导着这些方面的知识,总得有点儿指正与教育的表示吧?
话又说回来了,他不正是笃定了寒潮对自己的言听计从,才会要他陪自己去“冒险”的吗?瞧瞧寒潮的反应:他根本就没有问是要去做什么哟!他首先想到的,只是如何去安排所需的工具,而自己那一瞬间的严肃表情,也直接让寒潮胆战心惊到无以复加,他完全忘记了,提出冒险的人,似乎是他这个摆出一脸严肃表情的哥哥…………
想到这里,荆梓忍不住笑得更开心,这个已经高过自己一个头的弟弟,似乎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没有真正长大过,能有这样一个弟弟,真是件不错的事情!为什么他从前竟然还曾经想过要利用他来报复些什么人呢?能够被人这样的信赖与依靠,是他从前完全没有过的经历与感受。这样想来,自己的重生,好象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算失败,不是吗?
“荆梓,你该不会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如果有危险的话,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将满心满腹的激动收拾好,寒潮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荆梓提到的“冒险”上,他又不是傻瓜,当然很容易就想得到,明明之前陪在荆梓身边的弗雷德里克更有能力去更加完美的实现荆梓的目的,可荆梓却偏偏要避开弗雷德里克,这只能说明荆梓是故意的。再想想“冒险”这个词,寒潮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为什么要避开弗雷德里克?当然是因为弗雷德里克知道之后肯定不会允许,为什么会不允许?自然是对荆梓没什么好处。既然对荆梓没有好处,那当然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事了!但是,他又不愿意看到荆梓失望的表情,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解决办法。他一个人去,脱身也会比较容易,反正只要把事情办得漂亮,让荆梓高兴就好了!至于危险————哼,他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虽然不至于经历过什么枪林弹雨,可私闯民宅、顺手牵羊、浑水摸鱼、盯梢甩尾、秘密接头的事他也没少干,总比荆梓自己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要来得合适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荆梓轻轻敲敲寒潮的额头,故作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你忘了当初我也算是你半个师兄吗?虽然拳脚功夫我确实不如你,可你的伤大半都是靠我才好得快哟!没有力量,使用技巧也是一样的。再说,我可没说是要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啊!”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啊!荆梓皱了皱眉头,同时心里也禁不住有些嘀咕,没有弗雷德里克的势力给他提供情报,就这么冒冒然地地安奈疗养中心去找别人的麻烦,是不是也有些太冲动了?荆梓无意识地抚弄着寒潮的短发,不禁有些茫然…………
在安奈疗养中心主院区的办公楼里,之前被墨豹佐罗吓得屁滚尿流的白人男子一脸谨慎地望着办公桌后阴沉着脸的中年男人,完全看不出半分的惊魂未定。他微微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凑向那中年男人,“父亲,那些人真的来头不小,拿黑豹当宠物呢!你确定之前那个对那老头儿很感兴趣的病怏怏的少年就在那座小院吗?看起来那小院里的人很不好惹啊!”
“哼,我早说过那些独门独户的小院住的都是些人物,不要轻易去招惹,你还不信!现在尝到苦头了吧?”中年男人点燃一支雪茄,放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嗒嗒嗒嗒”极有节奏的轻响。“就会事后宣扬自己的明智,有个屁用!”白人男子极小声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没敢还嘴,只是继续问道,“那您能肯定他不但认识特护区里那个老头儿,而且很熟悉?”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他认不认识,哪怕只是觉得那个老头儿有些面熟,都不能让他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口!”中年男人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阴森森地望向窗外,“不过你也试过了,既然他们不太好惹,就还是从内部处理这些问题吧!只要让他确定那老头儿已经死了,也就死无对证了!”
“父亲,那老头儿现在可还不能死啊!他…………”白人男子被他父亲的提议惊得连脸色都变了,战战兢兢地连忙提出抗议。
“废话!这还用你提醒我吗?我又没说真的让那老头儿死掉!只要一点点儿小小的意外,让别人误以为他死了不就行了吗?你这白痴!”中年男人淡漠地挥挥手,露出微微的狞笑,“这种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做吧?需不需要我教你?”
“不不不,我已经明白了…………请您放心!”白人男子呵呵一笑,完全没有被斥责的不悦,反而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今天晚上,请您一定要待在屋里,千万别胡乱走动,万一被什么‘意外’波及,那可是整个安奈疗养中心的损失啊!”
“嗯…………”中年男人可有可无地发出一个鼻音,静静地继续品味他的雪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