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荆梓哪里会猜不出来,前两天夜里假传指令调走四方卫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了?不过,他倒是有绝对的自信,只要不是胖胖军团里那些变态的同伴们出手,他留下的漏洞应该不至于暴露他现在的方位与身份,所以,这应该只是亢为了对他们负责而做出的要求,并不是真的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擅自行动才对。既然如此,反正已经知道了手术中究竟会是哪一方的家伙暗中动手脚,倒也没有必要整天在外面闲逛引来无端的是非,神情自然地皱了皱眉,荆梓拉了拉寒潮的衣角,“那就回去吧,只是一点儿小小的误会而已,虽然先动手的是他们,不过反正我也没有真的被打到,还是算了吧!他们…………总不至于一直追到门口的。”
听到荆梓的劝说,寒潮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颇有点儿没能打尽兴的遗憾,讪讪地望了那个能够与自己打成平手的家伙,乖乖退到了荆梓身后。
退下场来的赛洛,在第一时间关切地望向心爱的幼弟,仔细看过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才放缓了脸上的表情,小声问道,“怎么了?刚才突然叫得那么吓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啦,只是我和依琳正在聊天,那个人突然从草丛那边站起来,吓了我一大跳,身边又没有保全人员,所以才失态了,真对不起,哥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赛西尔露出很是困窘的羞怯表情,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赛洛的衣袖,“对不起啦,我,我下次一定不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该死!那些家伙又躲到什么地方去偷懒了吧?家族最近的变故让某些人的流言传得越来越离谱,恐怕也影响到了这些三心二意的家伙,哼!”赛洛一听说本该陪在弟弟身边的保全人员竟然又开了小差,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不过对着幼弟的时候,还是带上了温柔的笑意,“没事,这也怨不得你,本来就是那些家伙的疏忽,再说,那个人既然可能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就不该那么突然地冒出来,他难道不知道你坐在轮椅上,一定是体质虚弱、经不起吓的吗?这是他的错,你不用向我道歉!”
站在赛西尔身后的依琳,听到赛洛这样歪曲事实来安慰这个表里不一的弟弟,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蔑笑,不过,她显然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干脆也懒得说些什么,一径地保持着沉默,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的那两个少年。似乎同样也是兄弟关系,可那两个人之间的眼神、表情,却比赛洛与赛西尔之间更加亲密,怎么说呢?应该是更加纯粹吧?至少赛西尔在赛洛面前,可永远做不到像赛洛对他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但那两个人却可以。
“抱歉,我想,刚才应该是我的不是,吓到了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小兄弟吧?真对不起!我非常诚心地向几位道歉。不过,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刚刚好被你们惊醒而已,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地大打出手,应该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行为吧?如果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也请这位先生对我和我弟弟说一声‘抱歉’吧!”荆梓相当平静地上前两步,先是微微躬身,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然后话题一转,将目光放在了险些伤了自己的赛洛身上。
这是一种隐含的挑衅,莫名其妙差点儿死在这个人手里,实在有些让他不好想,反正接下来应该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不趁现在这个机会出口恶气,他一定会睡不好觉的。虽然听那个小鬼的意思,还要继续打手术的主意,但弗雷德里克留下的四方卫,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将手术的具体病患泄漏出去,而且该如何在半个多月后的手术时间来一场合情合理的调包计,也需要他仔细计划————外公的事情他也没有忘记,可若是平白无故丢了性命,外公的事情他就更加插不上手了!
原以为会被毫不留情的斥责或是嘲笑,荆梓也做好了再次被羞辱的准备,但出乎意料,那个与寒潮堪堪打成平手的金发青年,竟然只是神情惊愕地望着他,那种表情,就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怪兽、或是大白天见到了鬼似的!荆梓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而对他这种反应相当敏感的寒潮立刻跨前一步,又挡在了荆梓身前,恶声恶气地用英语大声喝道,“喂!金毛鬼,你用那种见了鬼似的眼神看谁呢!”
荆梓扯了扯寒潮的衣角,对他这种无礼到极点的实在是既头疼又欣慰,头疼当然是因为这很容易得罪人,欣慰则是寒潮对自己的维护从来没有变过,“算了算了,我们走吧!再不离开的话,亢大概会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八成又要派四方卫的人过来了,弗雷德里克会担心的。”
“哦。”寒潮侧了侧身,不再理会赛洛一行人,跟在荆梓的身后离开了这里。
对赛洛的异样神情,赛西尔也感到有些困惑,担心哥哥对自己的宠爱会受到影响,他立刻望向令赛洛产生那种神情的荆梓,不过他的反应稍慢了一步,那时荆梓已经退到了寒潮身后,这令一直没有将荆梓的出现放在眼里的赛西尔颇有些懊恼,除了从声音了解到这人与自己年龄相仿,同时是个东方人之外,他完全没有看清那个偷听自己与依琳谈话的家伙!
而依琳也注意到了赛洛的异样,她很好奇地又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少年,尤其是说话的那个瘦弱少年,这一看,就连依琳也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不过她站在赛西尔的身后,所以赛西兆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见荆梓和寒潮走远,不知站在原地正陷入什么记忆的赛洛突然回过了神,他陡然叫了一声“等一下!”并迅速追了上去。赛西尔看到兄长这样的反应,蓦然收紧了十指,望向荆梓两人的目光也变得阴沉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叫依琳马上跟上去,反而冰冷的说道,“送我回去!”
依琳冷笑着,顺从了他的意志,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又看了那个比较瘦弱的少年一眼,唇边的笑容变得更加迷人,这使她原本就出色的容貌与荆梓伪装之后更加相似,当然,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此刻在她脑海中浮现的唯一念头,竟然是期待!“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只是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呢?”
“金毛鬼!你又追上来干什么?”虽然对于能和自己打成平手的金毛鬼有着一定的好感,但这金毛鬼看荆梓的眼神着实让人不爽,所以寒潮对追上来的赛洛表现得相当不客气,不仅把荆梓护在身后,更是摆出了一副防备的架式,似乎有随时出手的可能。
“对不起,刚才的确是我不好,因为我弟弟的小题大作,所以才不由分说地直接攻击你,实在是很抱歉,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我叫赛洛,赛洛•蓝斯•摩根,可以请教一下两位的姓名吗?”追上荆梓和寒潮之后,赛洛先是带着贵族特有的绅士气质,很慎重地躬身向两人道了歉,颇为诚恳地望着两人。
“这关你什么事?”虽然听到了道歉,可寒潮的口气还是很冲,荆梓也觉得这个叫赛洛的人前后反应判若两人,显得很可疑,于是保持了沉默,继续躲在寒潮身后,对寒潮粗鲁无礼的语气也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
“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和你们交个朋友,你们不愿意说我也能理解,那么,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愿意忘记今天的不愉快。再见!”不能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赛洛有些失望,不过今天的事情的确理亏在他,换了是自己遇上弟弟那样不讲道理又喜欢小题大做的人,恐怕…………幸好他并没有真的打中那个少年!否则的话,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赛洛带着遗憾与落没的眼神,黯然地转身离开,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不计代价地宠爱赛西尔生出一丝怀疑与悔恨,他并不像赛西尔以为的那样,对赛西尔的阴毒凶狠全无了解,相反,赛西尔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之所以对这样飞扬跋扈的弟弟表现出毫无道理的宠溺与纵容,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母亲临死前的托付,可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转移别人对自己过多的注意————有这样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弱点,任何一个想对付他的人当然不会花大力气把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从某方面来说,赛西尔的安全感缺失,几乎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因为所有的阴谋、暗杀、绑架,毫无例外地都会直接针对赛洛“最宠爱的弟弟”,而不是赛洛本人,这也是转嫁危险的一种方式,不是赛洛心机深沉,只不过在那样的家族里长大,没有一些城府,根本就不可能活着长大,更何况是坐上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宝座?
除去赛西尔之外,赛洛并非真的毫无弱点,至少对依琳,赛洛就是真心的疼爱,只不过他的疼爱表现得比较另类————刻意用冰冷绝情的态度将她隔绝在他们兄弟之外,以免让她产生可以被利用的价值,从而让她远离那些危险,这也算是真心的疼爱吧?而那个真正会令赛洛动容、会让他失去一贯平稳优雅做派的人…………赛洛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双手的十指突然收得死紧:太像了,太像了!如果不是性别有所差异,他几乎会以为那就是他念念不忘寻找了十多年的那个人!
这世上绝对不会有毫无关系而长相那么相似的人!赛洛呆呆地望着那个转过拐角迅速消失不见的身影,再一次确定自己的判断,他知道,在那个少年的身上,绝对有着他这十多年来一直寻找着的那个人的线索,所以,他绝对不会让那个少年轻易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沮丧地回到临时住所,赛洛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失态,一般来说,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自讨没趣充当出气筒,不过,只有一个人例外。
“哥哥,你回来了?追上那两个人了吗?怎么?你认识他们啊?又没有真的打到他们,为什么你的反应那么大啊?”懒洋洋的语调说明了主人的昏昏欲睡,一脸蛮不在乎的赛西尔悠闲地打着呵欠,从柔软的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一向跟在他身后的依琳,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没什么,我并不认识他们。只不过…………赛西尔,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要知道,能够在这个疗养中心里出入的人,可都是些非富则贵、多少有些身份与背景的,我们家族想要再有发展的空间,总是要往东方去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上这些人,东方有句俗话,‘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就算没必要讨好别人,至少也不要给那些人留下什么坏印象。既然今天的事只是个误会,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赛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疲惫地坐在了赛西尔身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抚摸赛西尔的头发。
赛西尔顺从地低下了头,却在赛洛看不见的地方挑起了眉,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粉嫩的嘴唇也被洁白的牙齿狠狠□□着,他就知道!从刚才哥哥莫名其妙的失态神情,到他后来不顾危险地抛下自己,径自去追那两个人的事实,赛西尔就看得出来,哥哥绝对有事情瞒着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哥哥从来都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
果然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古怪?赛西尔磨着牙,片刻之后却又恢复到一脸阳□□质的幼稚表情,没办法,事情总得一件一件地做,该布置下去的事情他已经都布置好了,等这次的手术过后,再找时间来处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吧!总之,他绝对不会让哥哥把除自己之外的人放在心上的!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