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的突袭在意料之中,然而,此次出谋划策的却是张良。
张良之计,又怎么会被人给轻易识破了其中的策划与谋略呢?
之前与少年战斗遗留下的暗伤,并不能像面前这些承受了帝皇之威的叛逆分子一般,能够在短短的十天内用极端的方式痊愈。
那天晚上亲临于众人面前的嬴政,根本就没有将面前的所有人放在眼里。自然而然的,对于那些根本就没有用正眼看过的人,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去用所谓的力气来去搭理这些蝼蚁呢?
不过是抬手垂手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如同走在大街上那样一个不小心地将从石缝中露出个头的小虫子踩死碾压一般,便已踏过,而不留任何一丝痕迹。
然而正是这般的不费吹灰之力,更是让众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曾经自认为的暴君,曾经自以为的不过腿脚功夫的暴君,竟是一个如此强大的存在。少了那些包围咸阳宫前的重兵,少了那些隐没在帝皇身边的暗卫,少了那些保护在帝皇面前的剑客,曾经他们幻想中的不费吹灰之力,如泡沫一般消散于刺眼阳光之下。
不过是一面,便已傲然直立而让众人无力卧倒。
十天之内,要修养的何止是身体上的伤痕?更多的还是心理的重新构建。
但是星魂所遇却是截然不同。一次又一次地与少年碰面,早就打造了星魂那可强悍而唯对少年柔软的心,就算少年伤他百倍,他也不会轻易让心底那脆弱而软弱的心思占领心间。而又因为少年力道上的不受控制,星魂所受到的冲击力,自然要比墨家众人要强得多。
虽然十天之内,星魂有七天卧床修养,期间更是有云中君特地为其伤势而炼制的丹药、同样修习过魂术的少年以气息辅佐,不过这样的努力,也不过是让星魂得到了七八成的功力恢复。
如若不是因为如此,星魂又怎么会带领着大司命和少司命二人,一同在甲板上等待着叛逆分子的到来?
一记聚气成刃挡住了盖聂的一记突击,却是来不及挡住突然出现在身侧的卫庄的一记横劈,然因为身侧大司命及时的一记阴阳合手印及时握住了鲨齿,得以让星魂挑开盖聂的木剑而脱离包围。
一旁的少司命用万叶飞花流攻向被挑开了的盖聂,盖聂因星魂的力道而身体微微后仰,而此刻他则是顺着这个力道,脚尖滑低而身体后仰,躲过了少司命的攻击,然后腰部一个用力,手臂向后一拉,便是气势汹汹的百步飞剑。
视野宛若跌入了单调的黑白两色之中,唯有面前那由剑气灌输而形成的白龙成了唯一的活物。少司命猛地睁大了双眼,在沉重的压力之下,便是将那攻击盖聂未果的叶子回到自己手前,双手划过一道又一道玄妙的符号,有绿光在少司命的眼中闪烁。
此刻,大司命早就将卫庄远远抛开,但看着那白发间恶意的愉悦笑意,大司命心底划过一道不详的预感,转过头便是看向身后的少司命,却是惊恐地发现对方竟是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的阴阳字符——那是禁术的起势。
何为禁术?
被称为禁术而禁止被人修行的术法,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顾不得这么多,大司命知道,起势不能被打断,不然得到的是更加恐怖的反噬。此时此刻,大司命能做的,只是运起骷髅血印,想要止住那去势汹汹的木剑。
然而,在大司命震惊的目光下,她全力运气的攻击,却是在一个照面之下,便已灰飞烟灭。而那飞剑,速度与锐利丝毫不减。
战斗不容得一丝破绽,更何况是高手之间的战斗。
大司命的身后,勾着愉悦却满是恶意的弧度的卫庄,手肘微微抬起,而黑色的剑气已然萦绕在他手中的鲨齿之上。
……
眼前看来,盗跖仍旧是在与秦兵驾驶的机关鸟周旋着,一次又一次地引诱着他们相撞而坠落。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玩乐,已经失去了最一开始的优势。
这群秦兵再怎么说,也是被精挑细选而得以有资格驾驶,而被挑选上的也不会是什么庸才。开始时的混乱不过是因为数量过多,而随着数量的减少,井然有序再次回归了这一群冰冷而冷血的机关鸟群之间,随着指挥的指令,一步步地将那纵使在他们重重包围之下,仍旧闹腾不已的异类。
盗跖苦笑连连地又躲过一架机关鸟的冲击。对自己自信满满的盗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超额完成了张良给自己布置下来的任务。盗跖的任务,大部分都是在登上蜃楼前需要完成的前期工作。
观察机关鸟的轨迹,偷学机关鸟的驾驶技巧,偷取一架机关鸟。
而在行动开始后,盗跖的主要任务便是成了扰乱视线,为的就是让高渐离和雪女、盖聂与卫庄两个组合得以趁乱潜入蜃楼之中。
事实上,在两个队伍进入蜃楼之中的时候,盗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接下来也该是准备逃走路线了。然而盗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给自己脱手的机会,而是继续周旋着这些秦兵之中,冷静地清楚着面前的敌人。
这不过是一次冲动罢了。
能够直面秦军的战斗,可谓是为数不多。
不过,这终究还是极限了。在一次又一次地无视心底的示警而诱敌之时,便已注定了被重重包围的局面。
“呵,真是狼狈……”盗跖苦笑着看着那步步逼近的机关鸟,仿佛能够透过这些冰冷的金属,看到那坐在驾驶座上那些秦兵面上解恨的笑容。
“不过,真是可惜……”
苦笑依旧挂在脸上,然而唯有当事人知道,这些苦笑根本就不是为了此刻这个所谓的困境而牵扯嘴角。
一阵狂风刮过,那些虽然大部分依靠着机械力,却仍旧需要风力来维持的机关鸟在这突如其来的大风之中,瞬间失去了平衡,眼前一阵白光掠过,等众人反应过来而调整好手下的机关鸟的时候,他们又失去了几个同伴,而面前,少了那架异类机关鸟,多了白鸟。
那是违背常理而体型巨大的白鸟,但在场众人都认得出眼前这只白鸟是何物,更是认得出那站立在白鸟——白凤凰之上的飘逸人儿是何人。
纵使近段时间,桑海天空被公输家族的机关鸟占领,但天空,终究是鸟儿展翅飞翔的领地。
“哼,最后还是被你给救了。”毫不犹豫地把偷来的机关鸟给丢到海里与秦兵们作伴,盘膝坐在白凤凰宽大背上的盗跖脸上苦笑褪去,而咧牙嗤笑,揉了揉根本没有受伤的脸颊,盗跖却是觉得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脸庞上扇了一巴掌。
“知道就好。”双手环抱,顺着风笔直站立在白凤凰之上的白凤头也不回,嗤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出发前大言不愧。”
仿佛是被人给踩中了尾巴,盗跖立马挑起,手指指着白凤的背上就是要一阵痛骂,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收住了到了喉咙上的话头,顿了顿,又盘膝坐下,没了声音。
这下子,白凤到时被盗跖出乎意料的动作惊得转过了头看向身后的滑头,毕竟在白凤的印象,被这么说着的盗跖,可不可能会这么沉默地接受了他的嘲讽。
“是我大言不愧。”白凤那透着微微惊讶的眼神被盗跖接了个正着,但是他也没有用什么轻佻的话语来回应,而是侧过头,手指刮了刮脸颊,脸上苦笑而双眼光芒黯淡了些,“我不该如此冲动。”
“不过,不管怎么说……”盗跖嘴角□□了下,语气也有了点干巴巴,却是转过头看向白凤,脸上也似乎是因为害羞而多了几点红晕,“谢啦。”
今晚触动的人员,没有一个人是单独行动。而作为诱敌的盗跖,便是与白凤成了搭档。两人均是轻功绝顶的高手,就算失了机关鸟,二人也能够凭借轻功而逃脱围捕。出发前,看不惯白凤的盗跖早早言明自己不需要白凤的帮忙,而白凤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和盗跖凑在一起,自然便是隐在一处伺机而动。
盗跖在明而白凤在暗,盗跖有危便是白凤出动之时,而此刻盗跖所言,便是为白凤及时出手而道下的谢意。
也没有回应盗跖的谢意,白凤回过头,驱使着脚下的白凤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底却是多了这么一个声音。
倒是成长了不少……
双眼微微闪烁,白凤忽略了心底的声音,也无视身后那难得真诚却落了空而恼羞成怒的盗跖,冷静地让白凤凰一个煽翅把周遭围上的机关鸟给扇到一边去,然后带着身后之人,在秦军愤恨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
接过由阴阳傀儡带来的云中君的丹药,在对方的注视下张口服下。承下傀儡的行礼后,东皇影将面前的门关上,垂眸运气,脑海中构建的是周围的环境,手指微微一勾而将那些恼人的视线引开之后,少年睁开了双眼,转过身看先身后那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后被捆了个正着的二人,双眼微微一动,便直接开口。
“你们,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