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客栈因为庖丁高超的手艺以及其物价廉美,不仅吸引了众多权贵,就连桑海的老百姓们也是有间客栈的常客。
面对身份不一的顾客,打开大门做生意的有间客栈自然是来者不拒,不过对于不同身份的顾客,自然也有不同的待遇,例如厢房。
天明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根竹签搅动着茶杯中的茶水,撑着下巴看着杯中旋转的茶叶,如若荀子此刻在场,定当恨铁不成钢地将某个从不知茶为何物的丢人现眼的少年给打包带走。
但可惜,虽坐在天明对面的男子与荀子一样懂茶,但是他却不同于荀子对天明此刻行为的恨铁不成钢,此刻他看着天明的眼神,可是万分宠溺。
由天明主动开口,由张良领路,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却又沉默不语地来到了有间客栈,庖丁刚好外出,不过张良与天明,特别是天明是有间客栈的熟客,自然被小二领着到了一处安静的厢房之中。
事实上,有间客栈算不上是什么交谈的好地方,再加上此刻正处旺季,客流量较多,难免会隔墙有耳,但是缘于天明主动提议,张良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毕竟在天明的手上,而是有太多太多他为知晓的谜题。
察觉到杯中的茶水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天明总算结束了那傻乎乎的动作,端起茶杯一个牛饮,这般牛饮茶水,真是令人扼腕暴殄天物。
令人恨不得胖揍一顿的天明则是面色无常地干掉一杯茶水,将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抬眼看着虽面前也有一杯茶水,却是分毫未动,而是一直都紧盯着自己的张良。
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天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除去远在天边的嬴政,令他觉得苦恼难缠的人,除了盖聂与荀子,就非张良莫属。这三人……不,不逃避来说就是这四人都是不同的风格,却都是令他无法反驳的风格。
就好比张良这样的笑面虎。
自然,天底下无奇不有。自然也有许多与张良想死的人,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放在了心上,天明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人的纠缠而苦恼无奈?
“子明。”
心中自知天明的在意,也些许明白天明的心思,之前因为猜测出天明的惊人身份而有些忐忑的心,也在一路上的沉默之中得到了舒缓,所以张良不再像刚刚那样的紧追不舍下隐藏的不安,而是恢复了以往的淡然,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
“可想好了要怎么和师兄解释了?”
比起荆天明这个名字,张良更喜欢叫天明这个由荀子所起的属于儒家的字,毕竟对于同样身为儒家子弟的张良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个名字更能凸显出他们之间的亲密了。
那是墨家众人也无法超越的亲密,但唯有盖聂……可以压制此点。
看到张良脸上那熟悉的笑脸,天明莫名背脊一寒。对于天明来说,他对付他人从来都是物理压制,而不像是其他儒家弟子那样,尝试以文评理。
而在天明看来,张良他绝对是儒家里面的变异份子。张良同样是以文评理,但是他所用的手段可是比天明严重的那些只会读圣贤书的儒家弟子要高端的多,更何况在成为儒家弟子之前,张良更是一名让卫庄平等相待的剑客与朋友,他手上那把名剑谱上排名第十的凌霄,并非凡物。
张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天明需要浪费力气的事端,而张良又总喜欢把这一套放在天明身上。
因为天明和张良都知道,脑袋懒得转动的天明最讨厌最烦但是也最忌惮的,就是这些。
天明垂眼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茶杯,那里面的碧绿茶水已被他牛饮完毕,他抬手想要给自己再装上一杯,但对面的张良的速度比他更快,在天明还没把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抬至桌面以上的时候,张良就已身体前倾,一手拢袖,路出另一只精瘦的手腕,修长手指伸向一旁的木勺,握住并缓缓勺起里面的碧绿茶水。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由谦谦君子做出,却是赏心悦目。
天明无奈将僵在膝盖上的手抬起,握住那因茶水的注入而温热的杯壁,一手掌心朝上托着杯底,稍用力,便将温热的茶水送入口中。但这次天明却不像是之前那一次那般牛饮,反而是微微抿了一口,润湿了双唇,也留下了淡淡的的茶香。
“完全没有。”
天明将并有喝多少的茶水再次放到桌面上,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答案告诉对方,他抬眼看着张良那不见任何恼怒的双眼,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有种感觉,你是个难缠的人。”
各种意义上的难缠——而事实也证明如此。
被毫不客气糊了一脸“难缠”的张良也不见有任何的羞愤或者是恼怒,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天明。
张良当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本来他对于天明便是出于兴趣,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有意无意地接触这位新来的还入了荀子之眼的小师弟,而等他明了自己的感情后,才名正言顺地整天寻找天明的身影。
所以,天明对于张良的评价,不可谓不精确。
“但是我并没有想过,这样的话,我竟然会是在你的口中得出。”
不用说明二人便知天明所说的所谓的这样的话,是何话。
之前张良就已经说明,他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源于荀子的话。对于荀子,天明从来都不否认对方那令人琢磨,却又是博大精深的学识与心思,更何况,荀子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也是将他带到小圣贤庄的恩人,加之之前在竹屋中发生的那可以说是导火线的画卷事件,如果荀子说不出什么,天明也该改名叫对方老糊涂了。
秦国皇室,第三皇子,扶澈公子。
这些称谓,他多久没有听到了?四年,还是五年?
桑海,果然是是非之地。
想起那日意外相遇的扶苏,想起那日惊鸿一睹的星魂,想起那日拜访小圣贤庄的李斯,想到不久前那张关乎他身世的画卷,想到前几日此处的险情,想到当日东皇殿中所见的一切。
赢扶澈、荆天明,以及,东皇影。
赢扶澈来自嬴政的亲自赐名。
荆天明是丽姬与荆轲的结晶。
而东皇影……
则是他前世之名,这个在他于这个战国时代中待了十几年,却是被遗忘得一干二净的,属于前世的自己的名字。
很久之前,天明就在疑惑为何自己无法想起前世之名,直到那日误打误撞夺回了部分的记忆,方才明白一切的真相。
不过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沉重,被寄予过多的期望,同时被设下了禁制罢了。
——他重生在这个时代,绝非意外,但也并非是嬴政一人的手笔。
——一切,都是必然。
……
“我们回来了!”
盗跖和大铁锤潇洒回到墨家隐居地,完美完成任务的盗跖免不了一阵自夸,不过在听到身旁大铁锤的喷气后,自然就好言相待哄好对方。
废话,大铁锤找这家伙关键时候还好说,但是先下这种情况,肯定是身体比脑子转的还快,不小心惹到他,就算他有神行术,雷神锤他也是吃不消的啊!
围坐在小桌旁的众人看着二人耍宝,也没有出言阻止,而作为前秦国第一剑客,前嬴政身边的大红人,对秦国了解最多的盖聂向众人解释这个由盗跖与大铁锤二人从马车上截获的物件是何物。
黑龙卷轴——代表着帝国最高级别的机密卷宗,由嬴政亲自签发,知道机密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
坐在侧边的高渐离看着已经激动地抬手击掌的二人,开口问道,“你们看过里面的文件吗?”
高渐离的话让二人顺便沉默了下来——因为心虚。他们两人都是曾经升起要打开这个东西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的异心,盗跖可不就是贼心大发,直接把大铁锤给甩到后面去吗。不过好歹理智把冲动给压下去了,盗跖到时没有付出行动。
“这种好事,我们当然是要和大家一起分享的!”在大铁锤还在支吾的时候,油嘴滑舌的盗跖早就想好了说辞,信誓旦旦地说出,赢得了大铁锤的点头赞同。
“黑龙卷轴是由特制的机关锁保护,必须破解密码才能取出,如果强行打开,里面有强酸腐液,会将密件瞬间销毁。”
盖聂的话放在其他人的耳中,也就是平平淡淡的解释而已,不过落到盗跖与大铁锤二人耳中,不亚于一记闷响,盗跖勉强还能维持自己的表情,但是大铁锤已经在那里低声呢喃庆幸的话语。
接下来讨论的话题,自然便是关于如何破解机关锁了。在得知机关锁是由公输家族的霸道机关术制成后,班大师激动地直接站起,直道要瓦解这一个机关锁。
……
“我是你看到的最后一张面孔,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红色的内息在周身环绕,一身黑红色调的华袍,雍容中的危险气质,这边是阴阳家五大护法之一,大司命。
松手,握在手中的温热便滑落至地面,大司命看着倒在地上的身躯,双眼中没有多少表情,有的不过是看待蝼蚁般的轻蔑。
大司命与少司命二人时常跟随在星魂身后。不过在之前阴阳家的圣子,更是阴阳家的少主回归阴阳家,需要在咸阳宫接受洗礼便立刻动身赶赴桑海的时候,她们二人反倒被星魂挥手首先派去桑海。
对于二人此次的行动,星魂只有一条命令——剿灭墨家。
虽然说墨家作为反贼之一,但是星魂这般的针对却是让二人非常疑惑,但无论如何,作为下属的她们,可不能因为好奇而随便多话,毕竟好奇杀死猫,她们还不会傻傻地去碰星魂的底线
。
前方传来了一声呼唤声,大司命抬眼,运气,抢在那人大声叫喊之前,便擒住那人的脖颈,红色气息涌动,六魂恐咒打出,大司命无情的双眼映着那人狰狞的面孔,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阴阳家的人不需要任何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