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羽有些后悔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因为被那莫名的不祥预感给闹得完全静不下心来看书,加上不太喜欢儒家子弟的那些休闲娱乐,于是,表面身份为儒家弟子,真实身份为楚国项氏一族少主的少羽,就这么挥别门口某位想要叫住自己的儒家子弟,自己一个人跑到山下逛街去了。
尽管现在还未到黄昏时刻,但是因为最近几天越发严格的宵禁规定,街上的摊贩们早早就收摊了,白天热闹的桑海在黄昏时刻变得安静下来。不过往常这个时候,路上行走的人都是往者自家方向走去的,今天确实有所不同。
“老伯,发生了什么事了?”
郁闷的少羽在看到路上的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走去后,好奇地拉住了一位同样是快步向前走去的老人,询问了起来。
“哎哟,你不知道啊!海上了出了一座仙山!”
老人给少羽解释了一句后,就匆匆向前走去。仙山这东西可都是神话里面的东西,哪有人可以一睹它的真容?那都是仙人的地方啊!但是如今海上出了一座仙山,此等大事当然要前去一睹为快!
“仙山?”
少羽摸了摸下巴,想也没想就跟上了老伯的步伐。他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出来凑凑热闹,缓解一下心情的,当然不会错过这事。当然,如果可以偶然碰见已经两天不见的天明的话,那更是锦上添花的事了。
不过无奈,锦上添花不是常有,仙山是看到了,不过在看仙山的时候,少羽因为和一位路人搭了话,说出了自己自小听说过的另一个关于仙山,又或者是是关于蜃的传说后,被周遭父老乡亲都骂了一通。
“哪里来的小孩啊!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怎么有人把好好的仙山说成是吃人的怪物呢!”
少羽当然不会顶撞回去,只能尴尬地笑了几声。不过被周围人说了几句,看仙山的兴致也就锐减了不少,不过想到仙山这等奇事,天明或许刚好路过,并且留在这里一同观望后,少羽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个清冷的身影。
这么一个环顾四周,没找到天明,倒是看到了有间客栈的石兰。因为之前一次偶然机会,少羽遇到了被子慕几人围攻的少羽,一气之下将子慕一群人教训了一顿,同时也救下了石兰。
少羽当然还没有天明那等眼力,看出石兰是女扮男装。不过这么一个意外的来往之后,倒是让少羽对石兰多了几分新。倒也不是因为强者对弱者的关注,而是他的直觉告诉了他,这个从来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开过口的,就连被救下后,也没有出声向他道谢的石兰,很不简单。
这不,少羽凭着自己野性般的直觉敏锐地锁定了同样站在第一排,却是巧妙地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人群中的石兰,也正好看到了石兰拭去眼角泪水的动作。
似乎是感觉到了在注视自己,石兰抬眼看了过去,发现一脸惊讶的少羽后,用力地擦去流落的一滴泪,然后转身离开原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少羽惊讶地张大了口,也没有叫住离去的石兰。一来他与石兰并不熟悉,二来他还沉浸在惊讶之中。不过就是这么一下,海上的那座幻影般的仙山就已经消失不见,聚集在这里的老百姓们都扫兴地唏嘘着。不过他们也没有唏嘘多久,就互相告别离开了这里,毕竟宵禁即将到临,他们这些普通人还不敢去触犯帝国法律而被人捉去。
聚集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住在附近的桑海原著居民,自然熟悉着桑海这里的道路,很快就离开了原地,不过眨眼间,刚刚吵杂的人群,一下子就只剩下少羽一人呆愣愣地看着仙山消失了的大海。
少羽摇了摇头,他惊讶不仅仅是因为石兰哭了,他更多是在疑惑,石兰刚刚那一瞬间的动作,总觉得有股难言的违和感……总觉得这该死的属于女子的温柔动作!!!
无意识中知道了真相,但有意识地知道石兰是男儿身的少羽扶额,努力遗忘脑海中诡异的画面——就像他和石兰不熟,也不代表他可以随意侮辱身为七尺男儿的石兰!
将脑海中的画面给甩掉后,少羽连忙掉头离去。宵禁他还是记得的,虽然到山上还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不过只要到了山脚,那就安全了。
不过,海边的时间较之其他地方都要晚些时候。离开了大海附近,走到了通往小圣贤庄的官道的时候,看着已经缓缓下沉的夕阳,少羽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才想起了这件事。
不过为时已晚,他一步步离开大海,远方那火球般的夕阳就下沉地更快,他加快速度,却比不上夕阳下沉的速度,很快,地面上,掠过一道宛如巨型蝙蝠般的黑影。
——夜幕降临。
……
从竹筒中取出来的简短信件被放置在矮桌的中央,众人围坐着矮桌,一脸严肃,就连平日喜欢搞怪嬉笑的盗跖,也失了往日的笑容。
“张三先生。”打破这场压抑的沉默的是盖聂,本就难得笑容,此刻更是如高渐离一般散发着迫人的寒气与压力的盖聂强忍着内心翻腾的汹涌感情,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看向坐在他的对面,同样是失了往日温和的笑容,一脸严肃的张良,“你是在何处捡得此物?”
张良深呼吸一口气,淡淡突出了个地理位置。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地名,再加上那里地处偏僻,往日也没有多少的闲人会到那里,自然那里就成了张良与卫庄会面的固定场所。
却没有想到,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竟然找到了这样东西。
桌面上放置的那张纸条,可不是那日荀子交托给天明,要求天明一定要亲自送到班大师手上的信件?那个装着信条的竹筒,张良并没有丢弃,而是放在了怀中。尽管他已经反复检查里面有没有玄机,但是无奈,没有。
而且,与荀子关系要比伏念好上不少的张良也认得出,那个竹筒,可不就是他那位师叔隐居之处所种植的竹子?何况,他也认得出纸条上的字体,正是出自荀子之手。
那张被众人围在中央的纸条,本身并没有多少的价值,真正令所有人露出这般难看的表情,不是纸条本身,而是纸条上的字——出自荀子之手所写的字。
【班大师,竭尽所能将子明留在墨家。】
短短的一行字,短短的一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令在座所有人窒息无比——如果送来这张纸条的人是信上所提的那名少年的话,众人到不至于如此,但是无奈命运的玩笑,送来这张纸条的人不是天明,而是张良。
甚至于这张纸条,并非张良从少年的手中接过。
这样的结果,无不透露着一个令人胆颤的信息。
被墨家众位统领认可的墨家新一任巨子、儒家荀子之徒、盖聂放弃过往拼死保护的少年——天明,出事了,更有可能是被人抓走了。
“现场我已看过,并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张良紧接着开口,尽管当时他在看到竹筒中的纸条后,就匆匆拜别卫庄来到了墨家的隐藏根据地中,但是如若当初在看到那里有任何的打斗痕迹,站在那里那么久的张良早就发觉了。尽管他与卫庄的关系虽未世人皆知,但是有心人仍能够获得蛛丝马迹,但是眼前帝国紧张的局势,容不得张良与卫庄任性,如若有任何不妥,就算许久未见,二人也不会选择在那里重聚。
既然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那么就代表天明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天明的身体状况经由端木蓉之手,大概的情况也早被这位镜湖医仙知晓,而当初同在镜湖医庄中接受医治的盖聂以及班大师,自然从端木蓉口中得知天明的状况,就算不知道天明曾身具惊人内力以及那股内力被控魂制住,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是亲眼目睹了天明的实力——那个只身一人站在最前方,孤身一人挑战卫庄并与其大为平手的少年,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真正实力。
如若真的遇到偷袭,天明是不可能那么平静地任由宰割。那么此刻又是为何?难道天明的离去,是自愿离去?
“可恶!”脑袋没有多少弯,更加喜欢直来直去的大铁锤狠狠地两手握拳对碰,刚毅的脸庞上是满满的愤怒,“到底是谁掳走了天明啊!”
大铁锤不会天真地以为天明是调皮想要玩弄大家,和大家玩起捉迷藏来。虽然性格太过耿直,应付不来那些阴谋诡计,但是大铁锤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虽然一开始误会了天明,但是大铁锤也看得出,天明不是这般幼稚的人,他更加相信天明是遭遇到什么不测了。
“就是。”矮桌可坐不了这么多人,身躯庞大的大铁锤选择站在外边,盗跖也陪着大铁锤一起站起,不过贼骨头是不变的,大铁锤是笔直站立,他就是靠着墙壁上。此刻他摸着下巴,脸上是勉强挤出的一点笑容,企图缓和一下这个凝重的氛围,“那人也不怕天明这小子反咬,要知道天明可是很厉害的,那家伙铁钉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无奈,盗跖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少的作用,反而他轻佻的语调被班大师给瞪了一眼。
“咳咳。”瞪了一眼那个不看气氛的贼骨头后,班大师咳嗽几声,红润的脸上严肃无比,“或许,我们应该先弄清,为何荀夫子要写这么一张信笺给我这个老头子。”
“的确。”高渐离接过话头,他的担心不比盖聂。毕竟天明可是大哥的儿子,更是他认可的巨子。他转头看向张良,“张三先生,你可知荀夫子的用意?”
“不知。”张良无奈摇头,自从隐居之后,他的这位师叔虽然十年不曾外出,但是却养出了一个喜欢给人出其不意的习惯,或许是老人的通病,他们都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总喜欢一脸高深隐下所有的秘密,“不过今早我碰见二师兄的时候,二师兄对我说,他要带天明去见师叔。”
张良外出的时间也不算太早,所以正好遇见了奉荀子之命前去叫醒天明的颜路,也是那个时候,一番寒暄下,颜路知道了张良有事又要外出,张良知道了颜路又要去叫醒天明。
无能为力。张良此刻的心情万分沉重,纵然他有多少的才智,却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无法猜出此刻天明所在何处。
线索由此中断,事情陷入了僵局之中。如若想要明白荀子此举之意,要不就是请出荀子,要不就是找来颜路,但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前往小圣贤庄。但是既然这里被墨家众人定位根据地,自然是因为它不仅是因为它的偏僻与易守难攻,这一来一往,早就到了宵禁时间,实在无法冒这样的险,更何况此时此刻,离宵禁时间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荀子必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作出此举,那么此刻,便有一个疑问了。
“理应说,小圣贤庄比起这里要安全得多。”徐夫子顺了顺胡子,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尽管这里隐秘偏僻,但是却远不及小圣贤庄。更何况天明还是荀子之徒,是小圣贤庄的四当家,帝国也没有张贴天明的通缉头像,怎么说来,也不至于让天明到这里,更是让班大师竭尽所能留住天明。”
这番话并非是贬低墨家现在的处境,而是理智的实话实说,有理有据。
“的确。”虽未一介女子,但身为墨家统领的雪女看得更多,而且因为女子本身的柔性,更是让她看事情看得更清楚些,“荀夫子此举,实在令人困惑。偏偏要呆在墨家,为什么小圣贤庄……喝!”
突然,雪女倒吸了一口冷气,睁大了玉眸,纤纤玉手忍不住抬起,掩住了张大的口,神情惊恐而又慌张。
“阿雪?!”雪女这般动作加深高渐离不安的同时,更是升起了更浓的担忧。
“小圣贤庄内并不安全。”回答在座所有人的并非是雪女,而是虽没一颗感性的女子心,但因才智看得更细更全更多的张良,“或者是,小圣贤庄内,有帝国的奸细。”
一听此言,众人惊讶的同时也微微恍然大悟,墨家与儒家作为当事两大门派,自然深受帝国瞩目。墨家因为兼爱非攻而被帝国看做异己,被帝国通缉,而儒家因为其三纲五常、伦理关系,特别是君臣关系的缘故,虽未如墨家那般被帝国顾忌,却同样逃不过帝国的重视,前一阵李斯的突然造访便是很好的证明。
小圣贤庄虽未读书人的圣地,却终究逃不过帝国的忌惮,里面出现奸细,于情于理。
但是荀子又是如何发现这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