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这两天,墨家的大门注定不得安生,昨天才遭受了儒家张良子房先生的猛烈攻击,今天就不得不承受来着天生神力的楚国项家少主少羽的用力一推。
嘎吱一声,在少羽如风一般的身影奔向里屋的时候,那身手重创的木门呻、吟了一声,靠着反作用力狠狠地扇了回去,却是无奈只扇得满身空气,无法为自己报仇。
少羽闹出来的声音,可以说比昨天张良的还要大。尽管张良有着远比少主高深的内力修为,但是少羽却是天生神力,特别是此刻少主心神不定,力气自然也不会像平时那样有意思的克制,那门不倒下已经算是最理想的状态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正站在窗户前,与其他人一起眺望大海观望着远方突然出现的蜃楼的班大师反射性想要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班大师?”
高渐离自然也是听到了那声声响,他的手已经按在了易水寒的剑柄上,双眼锐利地看着大门方向,但在看到了那并没有像其他人转过身,反倒是捂住自己的连试试暗自伤神的班大师,高渐离忍不住担忧地出声询问。
“无碍。”班大师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放下。不过是短短的两天,就已经发生了如此多的事端,是人也会觉得心累,但是班大师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心累,还有的是麻木。
他对于这种突然出现的一定是有大事件预兆的声响,已经麻木了,对,他已经麻木了!!!
不过此刻也不是任由班大师在心里闹脾气的时间,大门离众人所在的屋子并没有一段遥远的距离,更何况在场的人都是内力高深的高手,自然也感受到了那里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并不是敌人。
这样的认知,让在场本因为天明失踪的消息而闹得心慌的众人放松了下来。
也没等众人放松多久,少羽就已经冲到了门前,一把将大门撞开,将阳光送到了众人的面前,同时,也带来了众人此刻最想要知道的消息。
“各位!”少羽的气息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喘息,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平稳自己的呼吸,而是合着喘息,用力地将自己想要说出的话大声说出,“天明他……天明此刻在蜃楼之上!”
“你说什么?!”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心底还残留着悲伤的众人措手不及。但盖聂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抛却了以往的沉稳,一个健步便来到了少羽的面前,抓着少羽的肩膀,如若不是还残留着理智,他此刻可能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伤及少羽了。
“你说,天明他……在蜃楼!?”
这是一个始料不及的答案。
事实上,在得知天明失踪的那一刻,盖聂第一个猜想的是天明此刻被秦国的人带回秦国。毕竟,作为在场所有人之中,最了解天明的盖聂,怎么会没有看出那持续不断的追杀当中的奥秘?
在找到天明,并且与天明一起浪迹天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除去那些向他寻仇的杀手,那些由秦国派来的追兵们,哪一个身上不是肩负着特殊的使命的?
杀死盖聂,活捉天明。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同对待,让盖聂更加无法放心的同时,也更加警惕。如若追兵对待二人都是以杀为命,那他就没有太多的顾忌。但是偏偏是活捉天明……这样的反差,反而更多的时候早就了太多的意外太多的异变,让盖聂不得不提高警惕,以防任何的意外出现。
虽在秦国时候,他与作为秦国三皇子扶澈的天明并没有见过多少次面,却是因为有着身为嬴政身边的第一剑客的身份而隐约知晓秦始皇对三皇子的执着。所以,在听闻少年失踪的那一刻,盖聂的心中就已经认定,少年已被人抓住带往秦国去了。
但哪里知晓,少年此刻竟然是在蜃楼之上,是在阴阳家中?!
“蜃楼?!”对蜃楼的关注度明显比其他人要多的班大师第一个叫了出来,找在少羽说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转过身看向少羽了,“【集霸道机关术与阴阳术的巨大成就】,天明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少羽同样迷茫,谁能够知道当初亲眼看到坐在轿子上的天明的时候,他心中的震惊?那还是无法用语言言明的迷茫,同时有着无法平息的悲伤。
啪的一声,那是陶瓷破裂的声音,房间中几人锐利的目光刺向那被少羽关上的大门,高渐离一个拂袖,那大门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用力打开,那破碎的瓷片,以及那站在破裂瓷片后的少女,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月儿……”雪女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怎么也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高月。
此刻的高月双眼已经充满了晶莹的泪水,但小姑娘却是凭着自己坚毅的精神忍住了那汹涌的泪意,她跨过那被她搓手打碎的水壶,一步步地走入屋中。
“天明……他出事了?”
作为前燕国公主,更是上任巨子的女儿,高月在墨家本身受到了最好的待遇,昨天张良的破门而入,正巧选在了她陪着墨家弟子一同外出的时间,等她回来之后,早就已经被墨家统领下了禁口令的弟子们自然不敢对高月说出任何的消息,小姑娘在看完了仍旧在昏睡中的端木蓉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安然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高月起来的时候,张良早就已经离开了。听闻墨家众位同龄彻夜未眠商讨某件事的时候,乖巧的少女便自觉地去泡了一壶清茶,要提去给众人提提神。
而在高月烧好了水泡好了茶,提起水壶走了出来的时候,少羽猛地闯了进来。少羽弄出来的声音可是整个根据地都听得到,还未待高月反应过来,少羽就如一阵风一般快速消失在他的眼前。待高月反应过来,才看到了少羽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的屋子——那正是众人商讨事情的地方。
看到一样的目的地,高月也没有叫住那看起来十分慌张的少羽,而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走到了屋子外,就像推开那刚刚被少羽用力关上的大门。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站在门外的她,会听到有关天明的……消息。
高月远比同龄人聪慧得多,自然能够听出少羽的话语中的慌张、不安与悲伤。用着这样的语气说出来的消息,怎么可能是好消息?!
天明……天明他出事了吗!?
同时的,班大师的话也被高月听入耳中。阴阳家,高月自然也听说过,在江湖上,阴阳家作为神秘而又强大的门派,同时也深受嬴政的重视,自然无人不晓。以往听到阴阳家,高月只觉得它可望不可即,但是如今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了。
在所有人当中,与月神有接触的,除了天明,便是高月。在墨家机关城的时候,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阴阳术,但是高月却是见识到了来自月神的玄妙,那宛若幻影般的影像,是高月此生无法忘记的记忆。
月神给予高月的不仅仅是神秘的印象,更是无能为力的痛楚。高月的直觉告诉她,当初的月神的目标不仅仅是天明,还有自己。同时,当时的天明不正是因为要救下自己,才将自己抛给少羽,独自留下自己一人孤身面对那神秘的人物吗?
那一天的痛楚是如此的印象深刻,如同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入高月的心中。想要变得强大,想要变得不再依靠别人,想要强大到可以保护其他人,保护天明,不再让别人收到伤害。
今天,再次听到阴阳家的名谓,以及少羽的那一句话,高月就止不住内心的痛楚,掩不住双眼中的热泪。
天明,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不是总是在拖后腿?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在手上?蓉姐姐是这样,如今,就连你,也……
“雪女姐姐。”高月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肩膀上早已承担着重担的少女抬起头,坚定地回视着众人。
“请告诉我真相!我想要知道……天明,他到底怎么了!”
……
站立在苍翠的竹子前,荀子背手抬头,有微风刮起,带动了竹叶,竹叶间的摩挲发出了刷刷的声响,甚是悦耳。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荀子闭眼享受着这一方的宁静,头也不回,“何事?”
“师叔!”不请自来的张良与颜路朝着荀子行礼,在荀子的面前,纵然有着数不尽的焦虑,他们仍旧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平静地面对这位长者。
“废话少说。”荀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竹林,发出了不易察觉的一声叹息,“说吧,可是子明出事了?”
张良和颜路惊讶地对视一眼,随后颜路踏出一步,朝着荀子鞠躬,“敢问师叔为何知晓此事?”
荀子并没有立刻回答颜路的问题,他缓缓低下头,闭了闭眼,就好像要平息内心的波荡一般,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表情还是那般的平静,但或许只要仔细观察,便能够看到那双有神的双眼底下,那隐含的担忧之情。
“我知道,你们是为何事而来。”
早在写下那张信笺的时候,荀子就已经意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没有侥幸地希望天明逃过一劫,也没有悲观地认为天明难逃一劫,他不过用着平常之心,等待着到来的结果。
毕竟,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不会停止自己前进的步伐。
“进来吧。”
荀子一个甩袖,便踏入了屋子中,在矮桌前坐了下来。那放在矮桌上的棋盘上,有着散乱一片的黑白棋子,让随后踏入屋子中的颜路与张良二人都非常吃惊。荀子可是棋痴,怎么会容忍棋盘上的棋子这样散乱无章而且没有任何秩序地摆放?当也只有荀子自己一人明白,他不收拾这混乱的棋子,不过是因为自从天明拿着那装着信笺的竹筒从自己离开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动过这盘棋——这盘被那无声无息的出现与消失的画轴弄乱的棋局。
在心中自我安慰说要平静对待结果,但是荀子却是无法用绝对的理性压制自己的感性,而那盘没有被收拾也没有被回复的棋局,便是证据。
“坐。”
荀子施施然坐下,没有人可以从他的举止探出任何的不妥,张良和颜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看到了那混乱的棋子,或许他们会觉得,师叔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重视天明。
越重视,便越平淡。因为他们要用着理性的思维,却思量所有的解决办法。
“先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子明出事了?”
子房抬手行礼,“是子房在偶然机会下,捡到了装有信笺的竹筒,信笺上方的字迹,子房看出是出于师叔之手。”
荀子眉头一皱,“捡到的?”
张良点头,“是的。”
荀子顿了顿,随后叹了口气,摆了摆头,脸上竟是出现了几抹倦意,令坐在荀子面前的张良和颜路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两两对视,他们很少看到荀子感情外露得初次明显,更何况是这种偏向于负面的疲倦?
荀子狠狠地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的是两年前的那些画面,意外地发现重伤的天明,不顾少年的意愿将其困在小圣贤庄,收对方为自己的亲传弟子却被对方毫不留情拒绝,然后到后面的缓慢接受,少年别扭喊着自己为挂名师傅,以及……
【师傅。】
荀子猛地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两名与自己最合得来的后辈,缓缓开口,声音是含着不怒而威的迫力。
“是时候告诉你们,当初缘何我收子明为弟子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