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脚下的泥沼。
……
在众目睽睽之下爬过一个流氓的□□，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少羽怔怔地看着前方那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尘的男子，完全无法说出任何的话来。
旁边的人在为这个竟然不奋起，反而是懦弱地接受了流氓的侮辱的男子摇头叹息扼腕，但是少羽却是知道，男子拥有着自己的骄傲。他的双眼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有垂下，他的头一直都没有低下。
昂首挺胸，眼神坚定，少羽感慨这人的气魄，却是无法理解为何这人要这么做。
“一个人要忍耐如此大的羞辱，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
张良同样是被这人的气魄给敬佩。他没有被表象所迷惑，所以他看到了其中的本质。
“当一个人的心中，有跟更高的山峰想去攀登时，他就不会在意脚下的泥沼。”张良面色肃容，话语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尊敬，“才可能用最平静的方式去面对一般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犹如醍醐灌顶，少羽猛地睁大了双眼，他侧头看向张良，此刻张良脸上笑容全无，严肃无比。
少羽重新将视线看向那个男子，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张良刚刚的话语，弥漫在心底的乌云，在缓缓消散。
“才能用，最平静的方式……面对痛苦。”
张良同样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刚刚的那一席话，说给的到底是少羽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二人纷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纷纷没有看到站在他们旁边的天明神色莫名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
小人得势不依不饶，这流氓看到韩信如此轻易钻过了他的□□，自然是更加不屑。他垂涎韩信那把剑已经很久了。一年前被一个小鬼把机会给搅浑了，今天可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喂！”气焰嚣张的流氓叉着腰呼喝着渐渐离去的男子，“这样你就想走？大爷我还没玩够呢，韩信！”
“把你的剑留下，大爷我就放你走！”
韩信根本就不会理会流氓的叫唤，周围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二人，却是没有人发现，渐渐离去的韩信的那不紧不慢的步伐，有那么一瞬间顿了一下。
看着迎面朝着人群走来的韩信，少年勾起一抹轻笑，朝着对方挥了挥手，比划了个手势。
韩信的不理不睬，犹如一记灯油直接浇灌在火焰上，流氓气得浑身颤抖，最后气愤地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剑。
“我没允许你，您怎么敢走！”
周围的群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女子更是直接捂住了脸，不忍去看那残酷的画面。
“我叫你站住，听见没有！”
“要闹出人命了！”
周围的群众纷纷大喊，却是没人敢出手相救，只能说着流氓在当地也是极为出名，欺凌弱小气焰嚣张已是常事。
流氓缓缓逼近韩信，刚刚那个受到羞辱的男子在其他人的眼中是必死无疑。但是在张良看来，却是那流氓必死无疑。
因为随着流氓的逼近，韩信身上那猛然迸发的强大杀气，惊得周围树上的鸟儿都飞向了天际。
但是，未等场上二人有任何的动作，从人群中突然飞来的一个鞋子，狠狠地砸在了流氓的背上，在这股大力之下，男子竟是滑稽地在原地转起圈来，无法自控。
“什么人出手！？”少羽惊讶地环顾四周，与周围的人一样想要找到那个出手相助的神秘人。
没有理会后面的闹剧，在一瞬间便将自己的杀气收起的韩信继续着自己的路程，只是在经过那清冷少年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微微停顿，坚定的眼神忍不住瞥向少年的腰侧。
少年微微侧头，朝着韩信点了点头，就错开了视线，看向前方那个被自己的小弟拖走的已经昏过去的流氓。
而接收到少年冰冷的视线的两个小弟狠狠地打了个冷战，毫不留情地快速将他们的老大拖离原地，只想避过那熟悉的冰冷的笑容。
哎哟我的妈呀！这个恶魔怎么回来了？！
闹剧结束了，围在桥上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看着刚刚的事发中心，少羽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也不知道刚刚是哪位高手出手相助。”
张良微微一笑，“跟我来。”
此次出行的最终目标人物，终究是遇到了。
走到一边，张良朝着那人行礼，“前辈，在下儒家张良有礼了。”
依靠着桥的楚南公微微一笑，“子房，你好啊。”
一旁的少羽也连忙朝着这位贤人行礼。
一阵寒暄下来，料事如神的楚南公好好地调侃了一番被许多姑娘追求的张良，闹得少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少羽终于说出了自己疑问，“敢问前辈，刚刚那一下，是前辈出手救了那个叫韩信的年轻人吧，”
哪知楚南公却是抬了抬头，故作神秘，“非也非也。”
一旁的张良解释，“前辈出手，救的并不是韩信，而是那个挑衅的壮汉。”
少羽微微睁大了双眼，这时他才明白，他刚刚感觉到的那一股强烈的杀气，居然是来自韩信。
张良同样也是惊讶于韩信身上的变化。毫无征兆骤然发生的气势，在一瞬间又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这个叫做韩信的年轻人，心胸城府，深不可测。
楚南公感概，“韩信这个年轻人，你们要留意啊，千万不要惹他喔。”
少羽回话，“前辈了解他，所以出手？”
却没想到楚南公呵呵一笑，“我并没有出手，我只是出脚了。”
说着，他还示意了一下自己少了一只鞋的脚，“牺牲一只鞋，救了一条命，好像还是很划算的。”
“唉，那只鞋，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你们哪位能够帮老头子去找回来啊。”
不过，还未等张良与少羽二人开口，刚刚不知道去哪里晃荡的天明提着一只鞋子走了回来，怀抱里还有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狗。
“天明？”少羽惊讶地看着天明怀中的小狗，“这只小狗是？”
“刚刚路上突然蹦过来的。”天明也有些疑惑，他好端端地站在桥上，却不知这只小狗从哪里蹦出来，直接冲到了他的怀中，嘴上还叼着一只鞋子，他也是因为这只小狗才耽误了点时间，才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张良的脚步。
不过，刚刚楚南公最后一句话，天明倒是听到了。他直接将手上提着的鞋子递给了楚南公，他的眼力好，自然认出了这只鞋子是刚刚砸到流氓背后的罪魁祸首。
看到天明，楚南公埋藏在眉毛的双眼微微睁大，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异色，接过了鞋子，慢悠悠地穿好后，才朝着少年打招呼。
“天明小友，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你好。”天明点了点头，对于楚南公的印象，他也只有在小圣贤庄的那一会儿，谈不上熟稔。
楚南公顺了顺胡须，张良说他料事如神并无错误，但是料事如神的楚南公，却是无法推算出三个人的轨迹，一个是阴阳家的头领东皇太一，一个是秦国的皇帝嬴政，而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看上去并无特殊之处的少年荆天明。
“呵呵，为了感谢你帮老头子捡鞋，三天后凌晨，你在桥上等我，有神秘的小礼物送给你喔。”
深知天明性格的张良抢先一步，按住天明的肩膀，让他不要轻易说话。
他可是知道，如果真让天明说话，少年绝对是毫不留情地说“不要”两字。
页眉在意天明眼底的嫌弃，楚南公抚须离去，在走到少羽的身边时，他停下了脚步。
“你的名字里有一个羽字。”
没有想到楚南公会突然和自己说上话的少羽愣了愣，才开口，“额，是啊。”
“羽，可以乘风化云，翱翔九天。”
少羽行礼，“多谢前辈吉言。”
却不想，楚南公缓缓转过身，面对少羽，“羽，又是两个刃字合二为一，两把利刃，一把朝外，一把朝里。”
站在一旁的张良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似乎是知道楚南公要说些什么，少羽直视对方，“当今风云变幻，身在其中，犹如置身迷阵，方向未明。”
楚南公也是知道少羽的话中话，“老头子送你几句话，或许对你有帮助。”
少羽虚心低头，“前辈请指教。”
“土水而雄，火土而霸，木火而险，金水而危。”
少羽重复着楚南公的话，却是一时未能得其中之意，“这十六字高深莫测，寓意邃远，能否请前辈详解一二？”
“天地阴阳，五行生克，有生必有克，有克必有生，谨记谨记。”
说吧，楚南公便直接转身离去，却是在离去之时，留下了及其震撼的话语。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话给少羽留下多大的震撼，楚南公一句“老头子先告辞了。”，便洋洋洒洒地离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内心的忧愁荡然无存，留下的满心的信心与志气，少羽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头想要与少年分享自己的快乐，却只看到了那一只被留在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绕圈的小白狗。
“天……明？”
……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澈儿，你看我听到了些什么？】
“……”
【澈儿，你也听到了，那群人可是要来灭了你的国家啊，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表示？】
“……没有。”
【呵，澈儿，这可不行。这里可是你的家啊，父皇的天下，就是你的天下，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置你的臣民们不顾？】
“那不是我的。”
【澈儿，看来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让你去那里。】
天明猛地睁大双眼，他撑着墙壁想要站起，体内升起的一阵无力感却是让他单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别紧张，我的澈儿，别激动。】嬴政闪着金光的双眼仿佛看到那无力站起的身影，【你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阻止不了。不过，现在事情还没结束。】
【你说，我是不是该让你去把你的那个好朋友，给杀了？】
“住，住手！”天明握紧拳头，企图抵抗体内的无力感，“我，绝对不会听你的。”
嬴政微微睁大双眼，却是在下一瞬间，任危险的笑意充斥话语，【哦？父皇可是好久没有听到澈儿这么拒绝我了，还真是怀念啊。】
温柔的话语，带来的却是生不如此的惩罚。
天明咬住下唇，将所有痛苦咽下，但他额头上布满的冷汗，以及那惨白的脸色，却是预示着他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那是嬴政借由天明体内的控魂，让天明记起并体验从前他所承受过，来自炼狱之中的痛苦。
【看看，如果你没这么叛逆，就不用承受这么多痛苦了。】无法自控的右手被抬起，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倔强朦胧的双眼，配着嘴角邪魅的笑容，透着让人无法言明的违和与战栗感。
【我说过了，我给你时间，会让你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但是澈儿，你可不要忘记自己到底是谁的人。】
右手无力垂下，下唇再次被咬紧，少年扶着墙艰难地站起，脑海中回荡着嬴政清晰的话语。
【你永远都无法逃过我的手掌心。】
声音散去，同时离开的还有所剩的力气，瘦弱的身体忍不住向前倾倒，却是在即将砸向地面之前，被一双手接住。
被抱入他人怀中的天明艰难地抬起头，双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
随即，便是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