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快来找妈妈。”奶般浓白的雾色中,温柔的声音在回荡。
“蓝山,爸爸妈妈在这里……”浑厚的男中音,锐耳安宁。
蓝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一道道尖利的嘶喊在头顶上回旋,灰白色的景色若隐若现,却又不时地露出狰狞的黑暗。女人轻柔的歌声似有似无地笼罩在周身,湿气氤氲,任蓝山拼命地划动手脚也无法触摸到什么,抓住些什么。
“爸!妈!你们在哪里?”他焦急的大喊,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恐慌立即袭来,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了稠雾,两个灰黑色的身影远远地明灭着。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蓝山,爸爸妈妈在这里,快来,快来……”
蓝山拨开身边的雾,使劲地向那个方向奔去,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却丝毫未曾移动半步,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蓝山害怕极了,“不要,不要离开我!”声音依然是哑的,喉咙已经腥甜。
忽而他觉得困住的双脚可以迈动了,他大力地奔跑,一点点接近,再接近。
男人与女人的影子就在一臂之际,却怎么也够不到。正心焦却忽觉脚下一软,整个身子便开始失重的下坠,那影子却变得格外庞大,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尖笑,“哈哈哈哈……你这个妖怪!去死吧!可怕的蓝光!统统去死吧!”
不是,那不是爸妈的声音,那不可能是。
下坠,不断地下坠,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谁来救我,我不能死,我还要……还要……
蓝山惊恐的看着天空,越来越高的天空,一阵温暖袭来,空中有一只隐约可见的手向自己伸过来。
“救我!”终于喊出了声音。
蓝山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手被天阳牢牢地握着,那人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蓝山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讪笑道:“竟然会做噩梦。”他把头靠在天阳的肩上,那人一下下轻抚着他的背脊,驱走了他周身的寒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不其然呢。”
“蓝山!你怎么了?”车厢里的宁静被突然撩帘出现的家伙打破,“啊,那个,我……”李钰尴尬地不知所措。
“我没事。”蓝山从天阳怀中坐起身,整了整衣服,下车,舒展下身体,“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拍拍那个有点发呆的家伙,“我这里任何的情绪变化,你都能同时感受到?”
李钰点点头。
“那我的隐私岂不都被你窥了去,连我那日……”那日山洞中的旖旎……蓝山没好意思说出口,脸上微微红了起来,李钰自然明白,也红了脸。
一旁的李虎看了不爽,而天阳却好笑的看热闹。
“啊,对了,是不是快到扬州了?”蓝山赶紧岔开话题。
“已经到了,但离扬州城还有两天的路程。”由于没有地方投宿,他们这一晚是在马车里度过的。
“还差两天,”蓝山眼珠子一转对李钰道:“扬州城里的狄家老宅遭了变故,可能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理了,拜托你先去看看吧。”
“是这样吗?狄公子。”李钰单纯的问道。
“哎呀!”不等天阳回答,蓝山又跃到李虎那里,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李虎点点头,只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说什么,拉了李钰上车就走,任凭那人疑惑询问。
“你和他说了什么?”天阳好奇。
“我在想小钰和我心灵相通,我们在山洞里那次,他一定也有感觉,刚才一问,果然那时他也被李虎吃掉了,嘿嘿。”蓝山幸灾乐祸道。
“干吗用‘也’字?还有谁那时候被吃掉了?”天阳坏笑。
“去,哪天我要吃回来!”
“好了,”天阳将他抱上车,“为什么只开他们?”
“有些话当着别人的面总是不好说的。”蓝山格外兴奋的笑道,“我来驾车,带你去个地方。”
马车在扬州郊外的树林里绕来绕去,可怜的胖马走得很辛苦,不远处的河流水汤汤,时而传来渔翁的歌子,“觉没觉得很熟悉?”蓝山问道。
“的确,那时我们和王勃兄一起,就是走在这条路上。”
“只过了几个月,好像都不大一样了。”蓝山不经意地说道,“看,就是这里了!”他吁地停下车,几跳蹦到一棵树下,“就是这棵树,没错,虽然所有的树都长得差不多。”
天阳不明所以地跟过来,看着他细细的端详着高大粗壮的乔木,还用手摸摸拍拍。
“这是……”天阳奇怪。
“你自然不记得,”蓝山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坐下,“你那时昏迷不醒,就躺在这棵树下。”
“我们第一次相遇……”天阳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难为你能认出来。”
“当然,我是神仙嘛!快躺好。”蓝山硬拽着把天阳摁到地上,“不是第一次见面啊,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在十年前。”
让天阳躺在树下,蓝山捋顺了他的头发,又抓了拔草撒在他身上,“浑身都是血!”
“把眼睛闭上。”蓝山命令,天阳听话的合上眼睛。
默了许久,却听到他的叹气,“就是这个样子,那次你就是这样闭着眼睛,”蓝山跪坐在天阳的身边,“我当时就想,这个人怕是没救了。”
天阳倏地睁开眼,“好啊,敢这样咒我。”说笑着就要起身。
“别动,”蓝山急忙按下他,“躺好,闭上眼。”
天阳无法,只得顺从地听他小爱人的话,夏日微风徐徐,卷着花草的清香,熏人欲醉,阳光烤得眼皮红艳艳的,让人眼睛发花。
半晌都没有听到那个孩子的聒噪,天阳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放大了的脸,下一秒双唇已经相连。
蓝山悬在天阳上方,细细的品味着,许久,悠长的吻才结束,他满足地抹抹嘴,伸个大大的懒腰,猫一样躺在天阳身侧晒太阳。
天阳侧过身看着他,慢慢的把他揽进了怀里,然后手上就不老实了。
蓝山也不睁眼,只懒懒的抱怨,“做什么……嗯……”口却被封上了。
调皮的阳光穿过密密叠叠的树叶,斑驳的倾泻在少年细致的肌肤上,让本就白皙的肤色变得愈发透明,微微泛着金色的光芒。尽管热浪滚滚,但在这郊外,这树下,却让人体味着一片明媚春光,缱绻不知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