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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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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耽误了半日,策马驱车,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来到了扬州城外。

“干吗停车了?”蓝山不解的问道,前面就是高高的扬州城门,天阳却不知为何停下车来观望。

“别忘了我还身负罪名,别处或许还好,但这里大意不得。”天阳解释。

“这里大意不得,那在长安岂不更大意不得,”蓝山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你会在意这个?那要不我来驾车好了,你去车里藏着,反正我是打远远儿的地方来的,大家都不认识我。”

“不认识?”天阳挤了下眼睛,“是谁在群英宴上,当空一曲,天下尽知。”

那还不是因为你!蓝山心想,“这么说我们都是名人啦!”他仰着头,一脸的得意。

天阳微微一笑,啄了啄蓝山的唇,“我们走吧。”说罢驾车进了扬州城。

晨时的扬州,宁谧安详,金黄色的阳光斜打在青石路上,嗒嗒的马蹄声叩击着人们的心房,天阳变得沉默起来,蓝山调笑道:“你这就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吧。”那人弯了嘴角,但很快又严肃起来。蓝山也颇有感慨,初次来时正值梅子青雨,而今已是荷塘灼灼了。走了没多一会儿,进了街市,路面上也热闹起来。

又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刚刚街市的喧嚣似乎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环顾四周是灰白的高墙,偶有几支探出的浓绿枝杈点缀其上,青蓝色的苔藓曼爬舒展,似在生宣上晕染了水墨颜料,润泽灵动,一时安静极了。

站在一扇墨色大门前,天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缓缓道:“这里就是了。”

眼见着面前肃穆的大门,蓝山也紧张起来,他点了点头,上前就要敲门。

“等一下。”天阳急忙给他拦了下来,“这里……恐怕已荒废多日,我们还是先去别院落脚。”

“嗯。”蓝山没有多想,又跟着天阳转身循着另一条路走去。

不多时又见到一扇门,比刚刚那个稍小些,天阳上前推门,吱呀一声,门缓缓地打开了。

立时从门房里探出一个须白的老人,脸色苍白,布满皱纹,老人眯着眼定定地看了天阳。突然拿混沌的双眼里露出了惊喜神色,他哆嗦着嘴唇,难以置信地喏喏,“公,公子?是长公子?真的是长公子!您,您可回来了!”说着就要下跪,天阳忙上前一步搀起他,那千壑般的脸已是老泪纵横。

“鲁伯伯。”天阳恭敬的喊道,那样子让蓝山仿佛看到了天阳小的时候。

“嗳,嗳。”被称为鲁伯伯的老人欣喜地答应着,弯弯的腰一点一点。

“他是蓝山,”天阳揽着他,蓝山打了个招呼,天阳继续道:“今后他就是咱们狄家的另一个主人,我有的他就有,我没有的他也要有。”

“好,好。”鲁伯伯细细的端详眼前精致的少年,“好,好啊,这姑娘真漂亮。”

蓝山顿时头大,但看天阳开心的样子,他决定暂时忽略不计。

两人被老伯让进了院子,一路来到了天阳还在家时住的主屋,房间里十分洁净,想必老人每天都要打扫一番,盆栽还郁郁葱葱的生长着,浅缸里优游着几条红金鱼,笔洗中的水一看就是新换好的清水,天阳十分感激,又拜托老伯去准备些吃食。

见老人走了,蓝山自在起来,心里止不住的兴奋和好奇,摸摸这儿,碰碰那儿。“哇,这个砚台是不是很值钱?呀,那个瓶子有年头了吧!啧啧,这架床雕龙画凤的,真奢侈!”

“你满意这张床我就放心了。”天阳从身后环住蓝山,轻轻吻着他的脖子,坏意地低笑。

“我才不满意,”蓝山回过身也搂住天阳,“这床硬梆梆的,都没有席梦思,也没有羽绒枕头和被子。”蹭蹭那人的胸口,蓝山大叫道:“好热,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洗一下,我要洗澡!”

天阳啄了下蓝山的唇,也不说话,拉着他就往后院走。

转过了一道回廊,几座假山,在最大的一座山后豁然看到一池碧波荡漾,水心还汩汩地冒着清泉。

“这是……”蓝山吃惊的问,扬州趵突?

“这是活水,夏日沁凉,冬天温煦,洗澡最是舒服。”

“天啊!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蓝山一边夸张地大叫,也不管用词恰不恰当,一边扑通一声跳进了池水中。

天阳惊出一身冷汗,也溅上一身冷水。

看那人在水中嬉闹,一会儿潜下,一会儿浮上,乌发缀着水珠,随意地垂下,衣服浸了个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微微透明,似隐若现地韵味十足。

天阳见他无事,也放下心来,可看着看着就觉得口干,不禁咕噜吞咽了一下。

“你快下来,真的好凉快,爽啊!”蓝山在水中大叫,一个劲往天阳那里泼水,完全没发觉现在的自己正在引诱别人犯罪。

天阳扑通也跳进池中,深深潜游,就在蓝山奇怪他怎么半天不露出水面时,那人已经猛地把他扑入水中,绵长的吻掩在飘荡的青丝中,伴着一串串细碎的气泡,两人许久才浮了上来。

蓝山觉得自己差点窒息而死,他大口的喘着气,幽怨地看着天阳,那人却又欺上身来,倚在岸边,又是一个炙热的深吻。

结果,一个澡洗了一上午,某人被饕餮个干净。

天阳接过鲁伯扭着头递来的软布,将蓝山细细的裹好,抱回了自己的卧房,那孩子争着一双疲累的眼睛,勉强露个缝,用眼神诉说着他现在好饿。天阳开怀地大笑,将早已备好的食物,每样盛上一点,递到蓝山面前,执意一勺一勺地喂给他。蓝山倒也落得省事,只是觉得吃得太斯文,实在不过瘾。

喂饱了肚子,睡得正酣,忽觉得有人在叫自己,蓝山晃晃脑袋清醒一点,睁眼一看:“小鹰?”

“蓝公子!”狄鹰趴在蓝山的床边,高兴地看着他,久别重逢的快乐溢于言表,“蓝公子果然是你,鲁伯伯说长公子回来了,还带来个漂亮的姑娘,我就想再漂亮能有我家蓝公子漂亮,所以赶紧过来看,竟然是公子亲自来了。”

蓝山摸摸狄鹰的头发,“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呐,这小嘴叭叭的,甜死个人,跟谁学的。”

狄鹰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天天都盼着公子来,是真的。”

蓝山点点头要起身,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穿衣服,尴尬地被人堵了被窝。

“这是长公子交待的衣服,他说公子醒了就去前厅,好像有什么事情。小鹰服侍公子穿衣。”

“那个,不用了哈,你在门外等着我就行。”蓝山赶紧抢过衣服,把狄鹰‘请’到了门口。

唉,自己不是富贵命,还真不习惯别人伺候,尤其是光着屁股穿衣服。

收拾停当,推门而出,小鹰一跃而起拉着蓝山就往前厅跑。一边跑还一边说道:“长公子好有威仪,宫里的人都被他拦在外面,不让进来打扰公子休息。”

宫里的人?治蝗的事?这么快就回复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前厅,果然有一个小黄门坐在上首,左右几个御林军威武地站着,天阳静静坐在左侧,一口一口漫不经心地品着杯中的茶,而李钰李虎君竹也都来了,空空的别院一下子人气十足。

蓝山过去和众人打了招呼,被天阳拉到身边坐下。小黄门见正主到了,面上带笑:“恭喜蓝大人,恭喜狄大人。”说着从一旁御林军处端出一个明黄的布卷,展开清了清尖嗓,念道:“蓝山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淮河流域,虫豸之灾,今已大定。上仙蓝山,功不可没,然其手段欠妥,况潜人私逃,实为大罪,姑念其治灾有功,功过相抵,不予责罚,亦不嘉奖。’钦此。”

蓝山立时在心中竖起了中指,爷爷的,我跑到唐朝还是个廉价劳动力。

小黄门又拿起一封布卷,“狄府一干人等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狄国公乃我大唐开国元勋,功在社稷,然其子孙无视朝廷,辱我皇族,自食苦果。我大唐以宽德待人,念其祖上之功,不忍苛责后人,故削去爵禄,贬为庶人,免去国罪。’钦此”

“喂,武则天她什么意思,”蓝山揪着小黄门的领子,“我辛辛苦苦做的这些就算白干了?”

小黄门唯唯诺诺不敢吱声,身后的御林军刚要拉开架势,蓝山已经被天阳抱了开去。

一见脱身,宫里的几人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奶奶的!”蓝山犹自踢着空气。

“蓝公子,”蓝山寻声回头,竟是君竹深深一揖,“蓝公子重信重义,君某拜谢。狄家虽贬为平民,却再不用逃匿偷生。”又是一揖,“君某日前多有得罪,还忘公子海涵,今在这里代狄家所有老少叩谢公子。”说罢就往地上跪去。

天阳却先蓝山一步拦住了君竹,二话不说,撩起前襟扑通跪下。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样子就没意思了。”蓝山赶紧去拉。天阳起身就势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君竹岌岌地扭过头不看他们。

蓝山大窘,推开天阳,拼命的找话题,突然看到一旁的狄鹰,对天阳说道:“天阳,这是狄鹰,不知是你的哪个亲戚,快来认认哈。”

“天阳?”小鹰疑惑道:“蓝公子,你说他是狄天阳?”

“对啊,他是狄家的大公子,狄天阳,你之前说最卑鄙的那个人。”蓝山想起这个就想笑。

“不是吧,我认得狄天阳,他害得我们全家都遭难,虽然我被抱养在别人家,详细的情形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不是狄天阳,他是我从没见过的狄家长公子。”不过,看上去倒是眼熟。

“小鹰,”蓝山笑了下,“他不是天阳谁会是啊!”

“他真的不是。”

“不是?”

“不是。”

蓝山不解地看向天阳,那人却是满目的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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