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我刚才说的。”
安越被押走时说的话,一直在曹梦阳脑海里徘徊。
不过……他说的“将计就计”到底是指的什么啊?!曹梦阳简直快要抓狂了!根本什么都还没有说,只会叫自己记住记住!记住个鬼!
不行,得冷静一点!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了!想着,曹梦阳止住了自己不住踱着的步子,强迫自己坐了下来,“慢慢想,慢慢想,别着急。”这么想着,心里的急躁似乎因为心理暗示的作用而稍稍平息下来一点了。
不自觉地伸手去拿茶杯,想借喝茶进一步冷静下来,却在将茶杯送到嘴边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先往杯里倒茶!曹梦阳忍不住鼻子里直呼粗气,妈的!又去找茶壶。
待到他终于找到茶壶那因为护主,而光荣牺牲的尸体时,之前积累的怒火腾地就起来了:真他妈可恶!什么倒霉的事全让老子一个人遇到了!!气愤之下,他忍不住抬起脚就往那些碎片狠狠踩去,以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
谁知,甫一踩上,一阵尖锐的刺痛就从脚掌心上传了过来。他不由抱着自己可怜的小脚一阵惨嚎。
过了一阵,感觉好受些了,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脱了鞋袜,为自己“看诊”起来。脚掌心已经微微见血了。幸亏刚才一察觉到不对劲,自己就把脚势收住了,要不然怕不给这些碎片钉在地上?!再拿起小小的绣花鞋一看,果然底子已经破了老大一个洞了。曹梦阳不由一阵无语:自己真是白痴……居然穿着这种鞋子去踩陶瓷碎片!当穿的还是皮鞋?!
正想着,身后突然响起了刘公公那独特的人妖声音,“冰小姐。”语气里有着浓厚的担忧,
“我听说了安世子被抓的事,特来看望。”
曹梦阳一愣,你来看望我?我们又不认识!联想到萍儿的事,他不由心头一沉:该不会跟那死丫头一样,也是来算计我的吧?
刘公公长叹了一口气:“唉,安世子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的,平时对像咱家这样的可怜人又多诸孝敬,实属难得。可惜,他爹偏偏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连累他也被皇上看不顺眼了。”说着,他又叹了一声。
曹梦阳顿时大喜,从头一次看到这个刘公公对安越那么亲热,他就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了。原来,安越居然老早以前就把他给贿赂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助力?不过……他实在看不出这个人有哪点可怜了,收受了人家不少的贿赂还能算是可怜?
“咱家已经跟皇上求过情了,皇上也已经开了金口了。本来是打算要把小姐你一起惩办的,但念在你一介妇孺,根本不可能参与此事,故尔特别赦免了你的罪。”
曹梦阳一寒,原来自己也差点儿进班房了!忙不住向刘公公道谢,一边还暗自擦拭着冷汗:没想到有时候“女人”的身份也挺好用的。干脆考虑一下以后遇到困难就装女人好了?他很认真地考虑着。
刘公公听了曹梦阳的感谢之言,脸上并没有现出半分愉悦,反而长叹了一声,“可惜,咱家求了半天情,却一点也帮不到安世子。皇上还是要在明日午时三刻处斩他……”
“什么?!”曹梦阳惊得吼出声来,要处斩他?!搞错没有?!就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理由而处斩他?!这也未免太黑了一点吧?!
“你先别慌,现在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曹梦阳急切地问道。
“安世子一个人,当然没有任何反抗力。但如果你现在马上写信给安王,告诉他安世子遇到了险境,叫他在明天午时之前赶紧想办法救他,说不定还能保得住他!”刘公公附耳过去说道。
曹梦阳一愣,“写了信又如何,在这宫里又交不出去。”
“万事有我,你还怕什么?”刘公公兰花指一扬,嗔怪地道。
曹梦阳一听,不由喜从中来,连连答应:“是是是,我马上写!”
等到曹梦阳找到了文房四宝,新的问题出现了:他……不会写毛笔字……
看着那软膨膨的笔,他皱起眉头,伸手去戳了一下:这么软,能写得出来字?
“怎么了?还不快写?”刘公公不满道。
“好好好。”曹梦阳连连应道。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写了再说!想着,他挽起衣袖,学着电视里所看到的方法,磨起墨来!
刘公公看得脸部一阵抽搐:“你……磨墨都不放水的吗?”
放水?曹梦阳讷讷地看着他,接着猛然省悟到:没有水,固体怎么可能变成墨汁?!不由面子上一阵挂不住:我怎么知道磨墨要放水?!电视里一来就磨墨,根本就没看到那些人加水!
墨好不容易磨好了,曹梦阳正要醮墨下笔,突然发现站在一旁的刘公公正双眼放光地盯着信纸。他不由愣了一下,我还没写呢,你这么激动干嘛?怎么好像比我还紧张?不由狐疑起来。他试探性地将笔醮好墨往纸上一点,刘公公眼里放出的光更盛了。
哇!那是什么眼神儿?!怎么跟只看到老鼠的猫差不多?!曹梦阳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由于用的是上好的宣纸,在曹梦阳心念电转之际,那纸就拼命地吸起他笔上的墨汁来。只两三秒的功夫,那一点已经变跟盐大蒜一般大小了。
刘公公见状,不由又是可惜又是气恼地斥道:“你怎么搞的?!这点儿小事也做不好?!”
被刘公公这么一喝斥,曹梦阳灵光一现,立即佯哭起来:“呜呜呜——我不是故意做不好的……生得笨又不是我的错……呜呜——我真没用!我未来的相公都要被处斩了,可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他,就连现在,写个字都像放屁一样,半天放不出来一个!”越哭越大声,最后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左右开弓,使劲儿蹬了起来,“我真是太没用了!我对不起安越啊!我对不起安王啊!我对不起我爹啊!我对不起我娘啊……”那样子就跟浑人差不多!不,是浑妇!
刘公公被他这么一闹腾,不由直喊头疼,“你哭什么啊哭?!就这点小事也哭?!”
“我对不起天!我对不起地!我对不起朗朗乾坤……”对于刘公公的话,曹梦阳采取无视态度,继续在那里哭吼着他的一连串“对不起”,心里颇为得意:嘿嘿,我这招“浑妇撒赖”不错吧?这可是专门跟我小孃学的!她可是我们村儿里著名的“耍浑之母”咧!啊,不行不行,怎么想到小孃身上去了?得趁此机会,赶紧理清头绪才行!
原来,曹梦阳直觉感到刘公公八成也是像薛萍儿一样,专门跑来设计自己的人物。而现在他会这么紧张于让自己写信一事,一定是有所图谋——虽然曹梦阳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他本想婉拒对方的“一片好意”,但一想到这刘公公是皇帝身边的人,自己要是拒绝的话,说不定会令对方恼羞成怒。于是,只得假装悲痛万分的样子,再借这争取来的一点点时间理清思绪,好想出应对之计来!
由于嘴上念的跟心里想的,完全对应不起来,再加上这些词都是他信手拈来的,曹梦阳哭闹到后来,竟吼成:“我对不起这支笔啊!我对不起这身衣服!我对不起那边的马桶啊!我对不起我放的屁!”
刘公公听着那老长一串的“对不起”,早就脸部抽搐得像要中风一样了,一听到这里,不由又是恶心,又是不耐烦地道:“你这丫头,是在敷衍我呢?不过就是写个字,居然还说什么‘对不起放的屁’之类的鬼话!”
曹梦阳正琢磨着,要如何写一封既不会令皇帝跟刘公公起疑,又能令安王明白现在的实际情况的信,一听刘公公的话,一时还没转过弯来,“什么?”
刘公公见他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声音顿时拔高了好几度:“你还真对得起我!要不是可怜你年纪一大把了还嫁不出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娶你的,人家却要被斩了的份儿上,你这种人我还不屑帮!现在倒好,你居然还跟我拿乔!”
曹梦阳顿时满头黑线,不是说看在安越的份儿帮忙的吗?现在怎么又变成这个借口了?
见对方无动于衷,刘公公不由重重地冷哼一声,就往外走去。
靠!要装也不装得像一点!你不是要走吗?那就走快点啊!怎么走得这么慢?还等着我来追你?曹梦阳偏着脑袋,很是无语地望着那个越走越慢的人妖。心里想归想,但他还是不敢得罪刘公公的,于是他故意坏心地等着对方都走到院子里了,这才佯装惊慌失措地从厢房里追了出去。
“刘公公!刘公公!不要走啊!你走了,我家安越可怎么办啊?!他一死,我岂不是得守活寡了?”曹梦阳一边追,一边“伤心”地哭着。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劲,改口道,“他一死,我岂不是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哼!知道这一点就好!”刘公公大约刚才也担惊受怕了好一阵,曹梦阳一低头,他就马上转换了态度。
“公公,您老可千万别误会,现在都生死悠关了,我哪里敢敷衍公公您呢?只不过……只不过……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呜呜呜……”说到这里,曹梦阳一边哭,一边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暗自吐了几口唾沫在手上,再将之弄到自己脸上。
待他将袖子一放下,刘公公就被吓了一跳,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哭成这样了?脸上到处都是……
“公公,我太难过了,您老就在这里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进去写信。要不然……呜呜……要不然,我边写边流鼻涕,那种样子若被公公看到了,那该多难堪啊?”曹梦阳哀哀地说。
刘公公已经彻底领教过曹梦阳恶心的“本领”了,难怪嫁不出去!他恶毒地想着,嘴里不耐烦地道:“去去去,咱家等着就是。”
“谢公公,谢公公!”曹梦阳一阵大喜,终于争取到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