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结束晚餐后,我踏着微凉的风来到了老地方。
“嗨,克莱姆!”刚没走几分钟,我就看到草坪上一个坐着的人影。我快步小跑着上前,欢快地朝他打了一声招呼。
“嗨,简!”克莱姆欣喜地转过身,翠绿色的双瞳在黑夜中闪着幽光,“我还以为你得过会儿才会来呢!”
“呃呣,是的。一般来说,是的。”我蹲下身,坐在了他的身边,“那么一般我还没来的时候,你就会一直坐在这里等我吗?”
“呵呵,”克莱姆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着我,然后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你这个家伙真是!”我抬起手想要捶一下他的肩膀却发现我没有办法对他“下手”!没办法,我只好改用肩膀狠狠地磕了他一下以表达我对他此行为的无语。
克莱姆乐呵呵地接受了我的抱怨,然后跟我肩并肩坐着,一起抬头看星星。
“嘿,简,你喜欢那颗星星吗?”不一会儿,克莱姆抬手指着天上的某颗星星问道。
“嗯?喜欢星星还要分颗来的吗?”我扭头疑惑地望着他,可他却一直盯着天空,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这对他来说可是很不寻常的反应。
“以前克利斯常骗我说星星是天使的眼泪。他说天使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因为在天上看到世人太辛苦,所以她们就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只要人们的痛苦没有结束,那么天使就会一直哭泣,天上的星星也就会一直多下去……”
“这些话……是克利斯说的?”我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完全无法想像克利斯在说这番话时脸上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简,你别笑了。克利斯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克莱姆蜷起膝盖,抱住了双腿。
“哦,好吧。”我快速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抱歉,克莱姆。”
“还有克利斯。”不知怎的,在沉默几秒后,我又补上了这么一句话,不过幸好,克莱姆的幽默感并没有因为我而受到影响。
克莱姆明朗地笑着,双手放空,仰面倒在了草坪上。他无所顾忌地笑着,视线却一直没从这满天的星星上移开。
“简,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很感谢你。”克莱姆淡淡地说着,明明是对我说的,却没有给我回答的时间,“感谢你能让克利斯重新绽放笑容,就像今天一样。你或许认为他是一个混蛋,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真心笑过了。以前他总是让着我,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亏欠了我,以为是他夺走了我正常的生活,但是,我从来没有怪他!”
莫名的,克莱姆的身边染上了一层浓重的悲伤。
“你知道吗?为了避免种族之间愈演愈烈的斗争,吸血鬼们不允许双生子的出现,但因为某些个体的特性,很难得的会出现能容纳两个灵魂的身体——也就是像我和克利斯共有的这幅躯体一样。
“不幸的是,身为弟弟的克利斯,魔力并不强大。就在他即将逝去的时候,族里的长老将他的灵魂嫁接在了我的身体里,从那时起,我跟他就共享了命运。我将我生命里的白天给了他,因为他灵魂较弱几乎不会受阳光的影响,也能吃人类的食物。尽管如此,他身体里流淌的还是吸血鬼的血液,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他还是会选择攻击其他的生物,所以,他当初在禁林里才会攻击你。”
说到这里,克莱姆顿了一下,幽绿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我的脸,而我却不忍心打断他。
“这么久了,你也看得出来我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或说是吸血鬼——,我没有办法只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去掠夺其他的生命!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克利斯擅自将这样的我定义成了‘白’,同时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变成了‘黑’。他努力地学习攻击的魔咒,为了捕食,也为了保护我。他是个很傻的家伙,可大部分时间却傻得让人想哭。”
克莱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里是深深的担忧。
“克莱姆……”我尝试地唤着他的名字,却连自己也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
“呵呵,简,不用担心。我说的,都是在遇到你之前的我和他!现在的我很开心,巴不得每天都能象今天一样!我想,虽然克利斯本人没有亲口对你说过,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也是喜欢着这样的生活的——生活在有你的世界里。”
“从今往后,我和他不再是对立的黑与白。他也不用再严格地遵守自己划出的界限!他可以跟我一样随心所欲地哭和笑,可以跟我一样成为你的朋友,可以跟我一样正视自己的命运,也可以跟我一样偶尔放纵自己!简,我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成为了我的朋友,也谢谢你——愿意成为克利斯的朋友……”说着,克莱姆突然翻了个身,抓起我撑在草坪上的手,轻轻地在嘴边贴了一下。
我无故倒吸了一口冷气,快速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看到我这样,克莱姆有些惊讶,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他疑惑地问道:“简,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略有些心神不定,在慌张的同时却也知道只有我自己才明白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已经快一年了,不管是克利斯还是克莱姆,他们都是我视为极为重要的朋友,就像我的家人一样。你知道吗?同家人一般重要,而不是恋人!而刚刚,很明显的是,我真的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那一刹那,电流透过皮肤,穿过心脏,最后只留下一种痒痒的,让人心跳加速的感觉!
天啊,我的“克利斯&克莱姆魅力免疫机制”出故障了吗?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现在!
“嘿,简,你还好吗?”忽的,克莱姆又恢复了自己的天真。他偏头望着我,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我尴尬地笑了,并不打算在这里深究我的心理问题,“没事儿,只是有点冷。”
克莱姆坐起身,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缓缓地将自己的手都收进了袖子里。
要是平常的我看到他这样肯定是会安慰两句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乱了,我麻木了。我和他两个人就这么跟木头人似的呆呆地坐在草坪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气温越来越低。
当……当……当……当……
天文塔的钟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克莱姆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我说道:“简,虽然我也舍不得你走,但是你明天还有计划,不是吗?”
“哦,也对。”我干巴巴地接上克莱姆的话,却恍然想起今天早上跟珍妮定下的约定。
“呣,克莱姆,等等!”
克莱姆站住脚步,回身疑惑地望着我。
我深呼吸,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我只是……突然有些脑子不清楚!或许是克利斯版昏迷咒太强大了……”我耸了耸肩,假装自己不在乎,可心里却恨不得给自己狠狠地扇上几个巴掌:我到底是在说什么啊!现在是拿克利斯当笑话的时候吗!
“呃呵,呃呵……”无语地干笑两声,我尴尬地低下了头,假装自己是鸵鸟,而且我发现这比假装自己是个谈话高手要简单得多!
“好吧,简。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都知道你不善于转移话题。”
被克莱姆一针见血地点破这还是第一回,一般都是克利斯负担调侃我的角色。哦,我又想起克利斯了!
“呃……”支吾了一阵,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声地说着,“明天晚上我要带珍妮到禁林里去,到时候能拜托你当我们的骑士吗?”我偷偷地抬眼打量着他的脸色,却发现他自始至终都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表露出非常开心,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高兴。
“真是没办法,”就在我的心越沉越低,脑袋也越沉越低的时候,克莱姆突然伸出手为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笑道,“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只是你一个人的骑士,但既然这是王的要求,那我也只好遵从了。明天晚上7:00,霍格沃兹湖,我会去那边接你们的。”
看到克莱姆重新绽放的笑容,我也大大咧咧地笑了,“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走吧!最起码,今天就让我当绅士当到底好了!”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克莱姆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虽然不能把你送到寝室门口,但至少,请让我亲自把你送到地下室。”
“哦,克莱姆,”愣了一会儿,我上前几步挽住了他的手,紧紧靠在他的身边,一同走向了回城堡的路上,叹道,“你这个家伙不也总是傻乎乎的么……怎么还好意思说克利斯?”
“呵呵……”
微醺的夜,渐凉的风。克莱姆无言,只以笑声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