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曼也是无比的惊讶,和莫容一起向钱夹里的照片看去,这真是一张漂亮的照片,穿着小礼服的莫容站在同样穿着正式燕尾服的楚非身旁,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看起来就像是金童玉女的组合,笑容也显得无比的默契。但是,在金曼的眼里看来,他们的笑容似乎有几分嘲弄,呼出一口气,她闭上眼睛,不想继续看这张刺眼的照片。眼眶有热乎乎的感觉,真要命,千万不能哭出来,强压住内心的刺痛,她努力把泪水缩了回去。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目瞪口呆的莫容,虽然和照片上是相同的一张脸,但是看起来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可是金曼知道,这只是她的奢望,莫容,的的确确就是这张订婚照片上的准新娘。
莫容很吃惊,虽然刚才她在头脑中设想了和楚非的各种关系,但是这个结果还是让她难以接受,然而,直觉和不多的记忆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楚非没有说谎,他们,真的是未婚夫妇,是得到双方家族认可和祝福的恋人关系。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莫容发现自己不能看清手中的照片,酒吧嘈杂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遥远,抬起头,是金曼担忧的表情,她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悲伤,不,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她难过,不管怎样,都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样子。伸出手,想要抹去金曼脸上的悲伤,莫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失去颜色,她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金曼有些雾气的双眼。不要哭,请你不要哭,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一定是。莫容想这样告诉金曼,但是,还没能等她开口,黑暗就主宰了她的全部意识,而最后她所听到的,不是自己的辩解,而是一片惊呼。
莫容没有倒在地上,她被一直就很警觉的方毅抱住,然后小心地放在了椅子上,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还是颇有些敌意地看着柜台外面的楚非。显然楚非也被莫容的突然昏迷吓了一跳,“看来她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些。或许我不应该这么直接的告诉她,用缓和一点的方式可能更好些。”他的眉毛也拧了起来,“莫容的身体从小就调养的很好,看来这次车祸对她的确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方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靠,等人晕倒了才说这种屁话,“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他的口气非常不善。
“当然是带她去看医生。”楚非理所当然地走进吧台,将莫容拦腰抱起,“我会请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然后,带她回家。”突然觉得被什么扯住,低头看去,刚才解释莫容失忆的那个女孩子死死拉住莫容的衣角,眼睛则盯着莫容的脸,噙满了泪水,偏偏又强忍着似的不肯滴落。楚非皱起了眉头,看来他美丽的未婚妻在这里惹下了不少麻烦。叹了一口气,他耐心地解释道,“小姐,你最好松开手,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莫容对她的家人和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亲人,我必须带她回去。”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莫容究竟是怎么出的车祸我就不追究了。”估计和这个女孩子脱不了关系,他又叹了一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莫容也不能幸免,但是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可如果你继续拦着我而耽误了治疗,我保证,那将是你们不能承担的责任。”看着金曼的手指慢慢滑落,他点点头,“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照顾莫容,日后我会亲自登门来感谢的,但现在我必须带她离开。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不用麻烦你们了。”随即抱着莫容,大步流星地离开吧台,向门口走去,早有人将门打开等候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门口有好几辆黑色的轿车,就像来时一样突然,这群人转瞬间就走的无影无踪,只是,他们带走了莫容。
再也无法忍受,金曼蹲到了地上,紧紧捂着嘴,压抑着哭声,但是,大串大串的泪水就像打开了阀门的水龙头,不停地流出眼眶,无法抑制。方毅显然也吓呆了,慌乱地递过一张面纸,前言不搭后语地安慰着平时看起来坚强无比的老板,“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早点让你们回去的,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摇着头,金曼知道,即使如此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这件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莫容,是她偷来的爱人,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分离准备。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刻会来的如此之早,而她,竟会陷得如此之深。或许,这就是上苍对她说谎的惩罚吧。穆光说的没错,爱情,是不可以游戏的。
酒吧依然喧闹着,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或许有人会注意到突然少了一个总是淡淡微笑的可爱侍者,漂亮火辣的老板娘也不见了踪迹,而那个平素总是油腔滑调和客人闲聊的帅哥调酒师今天晚上也显得心事重重,格外的安静。但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生活总是在变化的,明天?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听着传来的略有些悲伤的萨克斯风,蜷缩在办公室沙发上的金曼却知道,明天,她将无法看到莫容温柔的笑脸了。
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楚非并没有急昏头,他迅速带着莫容赶到附近最好的医院,然而检查的结果令他十分费解,虽然莫容的确在不久前受过一次脑部震荡,但是她恢复得很好,应该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才对,起码CT是这样显示的,既没有留下外伤,也没有任何脑部受损的迹象。那么,她的失忆应该做何解释呢?
被一大群黑西装虎视眈眈地盯着,即使是见惯了场面的脑科主任也有点发怵,刚才的值班医生几乎是哭着打电话把他喊来的,因为有一群可怕的家伙带着一个昏迷的“病人”来医院急诊,而检查的结果是,一切指标都很正常,所以他既无法对她的昏迷做出解释,更无法回答为什么她会失忆,那群人里最年轻的家伙虽然看起来笑眯眯的,说话也很客气,但是眼神好像会杀人,要求立刻“请”医院的脑科专家来为病人检查,而根本不管现在是深夜时分。可是,即使是从事了20年的脑科,主任本人也不能完全解释清楚复杂的脑部活动,又仔细看了一遍片子,他小心翼翼地回答,“病人的脑部看不出有任何损伤,我想,她的失忆应该不是由于受伤方面的原因。你们也知道,人类的脑部是非常复杂的,很多大脑活动即使是现代医学也不能解释清楚,另外,还可能是由于心理方面的原因造成一些暂时性的或选择性的失忆,对这种病人,纯医学估计是无能为力的,更加需要的是时间和家人的照顾。我想,这位小姐并没有住院的需要,回家静养就可以了。”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很舍得花钱的主,但是万一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最好还是赶紧请这些瘟神走人为妙,趁人不注意,主任抹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真是的,居然被一个年轻人盯得有些腿软,让其他的主任知道了,还不笑话死他,以后还怎么混啊。
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躺在病床上的莫容身上,楚非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主任的小动作,他紧紧皱着眉头,似乎不知道该拿这个不负责任的“病人”怎么办才好。莫容能出来散心是他们两人极力争取来的,而他也做了担保,相信以莫容的聪明和能力,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偏偏现在出了这么严重的状况,该怎么和两边的长辈解释呢。楚非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这比任何生意上和政治上的麻烦都难解决,起码在莫容恢复以前,所有的责任和训斥都将由他一个人承担,想到这里,他就很想把那个一睡了之的家伙抓起来打一顿屁股。
莫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楚非有几分怒意但更多的是担心的脸,一时觉得很想笑,这样的楚非,这样的表情,似乎是她很熟悉的呢。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终于被对方抓住了,虽然有些失望和难过,但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该来的终于来了,再也不用担心,反正游戏已经结束了。可突然又想到了金曼,心里也随之一沉,她现在大概是担心的不得了呢,要抽空和她联系一下才好。看见莫容的表情一瞬间变来变去,一下想笑,一下无奈,一下发愁,楚非的火也发不下去,走过来溺宠地揉揉她的脑袋,“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回家吧,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你很快就能恢复的。”
点点头,虽然心里并不乐意,但莫容本能的知道,这是她眼下唯一的选择,“能不能让我再见见金曼她们,起码也要说一声再见。”她的眼神有些黯然,看来分别是不可避免的了,但她会努力搞清楚出了什么状况,然后,回来和她在一起。虽然知道楚非的确是她的未婚夫,也是非常亲近的家人,但是,心却告诉她,金曼才是她爱的那个人,一辈子想在一起度过的那个人,无论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这是莫容此刻非常确定的。
“亲爱的,恐怕不行。”楚非把手抱在胸前,“你知道吗?你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和家人联系了,我接到的指示是,见到你以后,带你回家,立刻,马上!”
“难道不能……”莫容虚弱地挣扎,希望能有一丝转机。
“不能!”走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楚非没有被莫容的可怜样打动,“我已经安排好了,五个小时以后的飞机。你现在是信用彻底破产的人,而如果不马上按照他们的指示带你回去,下一个倒霉的人就该是我了。”
看见莫容失望的表情,楚非终究有些不忍,递上手机,“现在是凌晨3点,我不认为和你的新朋友们见面道别是个好主意,或者你可以打个电话,留个言什么的。”这是他能做的唯一妥协。
叹了一口气,莫容乖乖接过电话,识时务者为俊杰,目前的情况是她不能掌控的。可是几个电话打下来,她有些绝望,不在酒吧,也不在家,更不在穆光和冷月那里,最糟糕的是,手机也是关机的。莫容开始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但是,看着那个目光炯炯的楚非,她知道,这是奢望。无奈地给金曼家里的电话录音留了言,莫容蜷身坐在病床上,不知如何是好。拿走手机,楚非没有太多的表情,“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疲惫地打开房门,金曼的脚已经没有感觉了,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了好几个小时,似乎只有不停的走,她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会崩溃,不会毫无尊严地痛哭流涕。习惯性地打开电话留言,是几通普通的电话,穆光邀请她和莫容去打保龄,银行通知她去缴费,妈妈打电话抱怨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跟她联系,……,然后,她听到了莫容的声音,“金曼,我联系不到你,电话没人接,手机也是关机的,出了什么事吗?我没事了,但恐怕必须立刻回家一趟,可能没时间和你当面说清楚,但是,我保证,我会尽快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回来找你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的,知道吗?不要担心,我会再和你联系的。”
抱住沙发上的抱枕,金曼把头埋入其中,莫容最喜欢抱着这个大抱枕看书看电视,上面也有了她的味道,嗅着莫容独特的香味,泪水又开始流个不停。她不是没事了吗?她不是保证会尽快回来的吗?为什么,心中还会如此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