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不想想起来,是什么意思?”晚上休息的不错,莫容有精神就自己的记忆问题和那个伪心理学家探讨一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方毅整理着酒柜,把一些快要见底的酒瓶拿到吧台底下,同时填上新酒,根本没有在意莫容的困扰。
“麻烦你说清楚一点!”莫容干脆跳到方毅的面前,抢过一大瓶朗姆酒,放在他的肩膀上,“我为什么会不想想起来?记忆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抱着手,方毅似笑非笑地看着莫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有时候我们不是恨不得忘记一些事情吗?偏偏记忆力好的不象话,想忘也忘不掉。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会比较愉快吧?”
颓然地放下酒瓶,“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想不起来吗?”
方毅耸耸肩膀,“也不能说是你故意的,应该只是潜意识里,不自觉的倾向吧。毕竟是车祸引起的受伤在先,你可能是排斥某些记忆,因此在恢复的时候,有些抗拒的反应。”
看见莫容眉毛都拧成麻花了,方毅笑出声来,拍了拍她的头,“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啊?就当作是给自己放一个假吧,过去的事情什么也不用想,做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人,也是一个很棒的体验吧!”
“我过去是什么样的?”莫容的声音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不愿意想起来?似乎,我不是很快乐?”
方毅习惯性地又摸了摸下巴,“不快乐吗?好像是有一点。我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算很长,在店里的时候你好象总是笑眯眯的,脾气很好的样子,可是,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你的笑容只是一种习惯,一个面具。”这也是他之所以喜欢和她胡搅蛮缠的原因,只有把她惹毛了,那个完美的面具才会裂开一条小缝,透露出一点属于活人的气息。
“不要想了,一切顺其自然吧,反正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的。你现在的样子多好啊,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想蹲到地上就蹲到地上。”这在过去可是很少见的,莫容的行为举止简直可以当标本,说得好听点叫优雅,说的形象点就跟个假人蜡像似的。踢了踢又蹲到地上的莫容,方毅不客气地说,“发呆也不要影响别人工作啊。去,把客人的账单收回来。”
切,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指使我了?莫容撇撇嘴,但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绕出吧台,打算开始今天的忙碌。还没走远,突然又被方毅叫住,回头一看,他竖起大拇指,摆出一幅自以为很帅的架式,“好好享受这个难得的假期吧,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幸运地忘记过去的。”真是的,难道这是什么好事吗?说得像她中了大奖似的。莫容摇摇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个家伙,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和他这么一聊,好像真的放松了很多,不愧是“等爱吧”的头号红牌,酒吧街著名的“知心帅哥”。
好不容易摆脱了两个男客人,三个女客人的无理取闹和纠缠,莫容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真的需要重新学习一下调酒技术,留在吧台里的话,似乎受到纠缠的可能性要小一些,起码不用一直跑来跑去的。
吧台的角落,金曼正在翻着一本杂志,是今天才送来的。这个杂志的主编一直是酒吧的常客,老是和金曼说要为“等爱吧”做个专题,可是金曼嫌麻烦,迟迟没有答应,酒吧的生意一向过得去,在客人中的口碑也很好,她觉得没有必要大肆宣传,生意过于火爆也不是她的希望,那样的话,她这个老板就太辛苦了,钱嘛,慢慢挣就好了。可是这个主编不死心,还亲自为酒吧照过几张照片,前段时间又和金曼商量,他们杂志社要做一个酒吧的系列,希望可以一起介绍一下这间他本人非常喜欢的酒吧。金曼觉得再拒绝的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何必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况且这一次,是和很多间有特色的酒吧一起介绍的,小小的“等爱吧”不会显得特别扎眼。金曼笑了笑,其实自己并不是一个顶喜欢出风头的人,为什么大家都会误会呢?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外型吧。她用手指头绕着自己长长的卷发,有点无可奈何。
说实话,介绍的文章写的很好,好得都有点离谱了,什么“都市人的精神乐园”,“沉淀心灵的港湾”,真是太夸张了,金曼都不敢相信杂志上说得这间酒吧就是自己的,大概是编辑们迫于主编大人的压力,才昧着良心写下这么多的溢美之词。配文的图片大多是以前照的,照片上的驻唱歌手还是原来莫容暗恋的那个女孩,可惜伊人已随着个老外去了美立坚合众国,如今在那个小小的舞台上低唱爵士歌曲的是个脸上有着小雀斑的大男孩,乍一看有点像混血儿,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中国男生。还有一张吧台的特写,方毅夸张地在耍帅,抛起一支酒瓶,不起眼角落里,莫容侧着脸,带着她典型的微笑,似乎在和客人说着什么。
突然,整本杂志被人劈手夺去,方毅愤愤不平地控诉声响了起来,“老板,不可以这样哦,大家都忙得要命,你居然躲在这里纳凉。”
金曼叹了一口气,看看,这就是自己的雇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指责老板。“你都叫我老板了,就说明我是付你薪水的那一个,有权利休息的。”她平静地提醒着自己酒吧的造反分子。
“真是狡猾啊,我说怎么最近生意那么好,忙得我们要死。原来老板你偷偷做了软广告啊!哼,哼,哼,这样的话,你要加我们的薪水哦。”方毅看着照片,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唉,人帅就是没办法,怎么照都那么好看。”
金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那时你故意摆的POSE好不好!不过她聪明地没有说出来,否则这个水仙男就会唠叨个没完。
这边的喧闹也引起了莫容的注意,她快活地蹦了过来,打算偷个小懒,轻松一下。看见方毅正满脸放光,捧着本杂志傻笑,也凑过头去看了两眼,“是介绍咱们酒吧的啊?嘿,阿毅你这张照片看起来好挫啊。什么年代了还摆这种造型?”
方毅原本自我感觉极好,却被莫容狠狠打击了一下,气急败坏地把杂志塞到她的手里,“你这是什么眼神,什么审美观啊?好好看看,我的照片可是霹雳无敌,宇宙第一的帅哥形象。”
莫容暗笑,故意不接他的茬,指着书上另外一张照片问道,“这个女孩子很漂亮啊,好像有点眼熟呢!”
方毅瞟了一眼,“哦,那是Linda,你不记得她了吗?嗯,原来在我们酒吧驻唱的,很多客人都喜欢听她唱歌呢,后来你受伤住院的时候,她跟一个老外出国了。金曼,好像是美国吧?”
金曼有点紧张,她没有打算让莫容看见这本杂志的,就是因为那张Linda的照片,她不知道莫容看见照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突然刺激到她,还真不晓得该如何收场呢。可是莫容也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一会,摇摇头,“不记得了。”然后又开始和方毅就他的造型开始舌枪唇剑,金曼松了一口气,微笑地看着他们斗嘴,过去那个口齿伶俐的莫容好像又回来了一些,起码不会被方毅白白欺负了。但是,又好像和过去不太一样,现在的她,似乎更放松,也更加随意,比较起来,现在的她,似乎更有趣一些。
后来金曼一直在想,如果早知道那篇关于酒吧的报道会引起那么多麻烦,那么一开始就应该完全拒绝的。可是,人都是无法预知未来的,或许,她和莫容从一开始就是不应该玩这场爱情游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