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宿醉的感觉还真是糟糕透了!双手抱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我弓着身体愁眉苦脸的瘫在床榻上哀嚎连连。
“陛下,您昨天晚上没用晚膳,又喝了那么多的酒,身体哪里撑得住,还是快些起身喝点儿粥吧!”用眼神示意刚从门外走进的侍人将添加了少许药材的瘦肉粥放于榻前的矮几上,绮罗坐上床头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我扶坐了起来。
因为浑身都十分的不舒服,所以我自下午醒来以后就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只勉勉强强的喝了一些汤汤水水。
“呣……”难受的哼出一声,我皱着眉头凭借着绮罗的臂力才总算摇摇晃晃地勉强坐直了身体,接着便将头倚靠在了绮罗的颈肩处,昏昏沉沉的感觉让我只能紧闭着双眼虚弱的喘息着。
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胃口,但是我那大唱空城计的胃早已经容不得我再继续“自虐”下去了。
坐于床头,绮罗一手揽着我,另一手则浅浅的舀起小半勺瘦肉粥,然后送至唇边细心的吹了吹,直到温度适中后才轻柔的将粥喂进了我的口中。
“陛下,喝酒伤身,您以后还是尽量别喝了吧!”见我精神不济又面无血色的,绮罗不由的眉头紧蹙。
硬是强迫自己机械化的重复着吞咽的动作,那香气四溢的瘦肉粥此刻在我的口中却是食之无味,如同嚼蜡一般。
“好,以后不喝了。”撑开眼皮僵硬的扯出一抹苦笑,我有气无力的应道。
静静地喝完粥后,我又躺回床榻上休息了将近一个时辰,在此期间绮罗一直不假手他人的在我房间里寸步不离的伺候着。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句话真不愧是千古名言。果然,自从那一碗瘦肉粥下肚之后,我的精神就恢复了不少,原本虚软无力的身体也逐渐的硬朗了起来。
“绮罗,夜呢?她上哪儿去了?”好像自我睁眼以来就一直都没有见到夜的踪影,我心中不禁疑惑,难道她也和我一样,因为喝过头而宿醉不起?
“回陛下,其实绮罗也不是太清楚,只听说好像是朝中来人了,而您现下又身在血月圣教,所以夜大人一早就赶了过去。”
凤天来人了,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虽然满腹疑惑,但我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我知道即使我问了,绮罗也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那我还不如敬候夜的归来。
侧首打量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只见光线已经逐渐的暗沉了下来,不由的感慨时间的易逝,不知不觉间竟已经那么晚了。
“下去休息吧绮罗,我已经没事了。你昨儿个照顾了我一宿,今天又守了我一整天,想必已经十分疲惫了吧!”瞅了瞅绮罗眼睛下那抹淡淡的暗色,我忽的觉得很过意不去。原本一双美美的清明透亮的眸子,此刻却因为我的原因而布上了一层阴影,我还真是罪过。
闻言绮罗微愣了须臾,但旋即便了然的微笑轻言道:“多谢陛下关心,绮罗一点儿也不累。”
“胡说!一天一夜没合眼还敢说不累?你这小子,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我佯装生气的板起了脸孔,“快点儿给我去睡觉,明早我要见到你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而且也只有休息好了,才能继续精力充沛的照顾你家陛下我啊!”
看我冷着个脸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绮罗终于忍俊不禁的抿唇轻笑了起来,“是,谨遵圣命!”
说完便脚下无声的退了出去,整个内室顿时便空寂了下来。我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自我催眠,但却始终无法入睡,辗转反侧了许久之后,我终于放弃了继续躺在床上装尸体的念头,起身披上件衣袍就向外走去。
谢绝了侍从的跟随,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慢慢穿行在夜色笼罩下的庭院里。一路上穿花扶木的,我不禁在心底喟叹,说实话,这血月圣教的景致还真不赖呢!入目的皆是珍贵的奇花异草,尤其是眼下这一大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繁茂的枫叶林,真不晓得它会不会一直蔓延到天边去?
由于我一直都是任着两条腿随心所欲的走到哪算哪,纯属漫无目的的瞎转悠,所以半个时辰过后,就连我自己也不晓得究竟逛到了哪里?
一阵寒风吹来,我缩着脖子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这鬼天气,还真是冷啊!
环视了四下一圈,从周围雕梁画栋的建筑风格来看,貌似我离我住的那个小院已经很是有一段距离了,但这又是哪里呢?我不禁纳闷地挠了挠头。
算了,反正现在夜黑风高的,大家都在睡觉,也不会突然蹦出一个人来给我指路,而且来趟血月圣教也挺不容易的,那我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的欣赏一番夜景算了。
心里如是想着,于是我兴致颇高的开始仔细打量起周围的一切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另外一个独立院落的外延。和我住的那个小院不同,这里的建筑物都很高大冷硬而且气势宏伟,色调更是以青白黑灰等冷色调为主,无形中给人以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怪了!按理说像这样的地方,即使不是守备森严,那至少也应该有一两个负责看守的侍卫吧?但为何我这一路行来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呢?难道说血月圣教的人自律性都奇高,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有所防卫?撇了撇嘴,我暗自在心里嘀咕。
虽然满腹疑问,但我这个人历来就是属于好奇心旺盛的那一类,所以既然没人看守,那我就权当免费旅游,直接把这里看作是公共场所好了。于是我大步一迈,就这么不请自入了。
进去以后,为了“礼貌”起见,我还特意小小声的叫唤了几声,但都无人应答。我当下心里一喜,立马就给自己不妥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开脱的借口——我可没有擅闯哦!我已经叫过了,只不过刚好没有人听到而已。
沿着雨花石铺就的小道一路走来,就跟如入无人之境似的畅通无阻。忽然间就想到了一句歌词儿——天大地大任我游。哈!这简直就是我此刻境遇的最佳写照嘛!
“哇塞!这里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这水准,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行宫嘛!”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我忍不住左顾右盼的四处打量起来,边走还边惊叹出声,讶异于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走着走着,不只不觉中就来到了一处人工湖的堤岸边,顺着水榭回廊而上,我好奇的停在了湖的正中央驻足观赏。
这水面上漂浮的都是些什么花啊?花瓣大而瑰丽,看上去相当的细腻有质感,但颜色却是深紫甚至有些发黑,在月光的照射下闪耀着蓝紫色惑人的光华。墨绿色的花叶上经脉分明,但只要细看就不难发现,在那宽大的枝叶上长满了细细密密的茸刺,而且不仅如此,这大片的花海还隐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幽香。如果不是早已见过的话,我几乎都快要以为此刻见到的是妖异的曼陀罗了。
虽然是寒冷的冬夜,但整个湖面上却依旧犹如温泉般怪异的升腾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使得眼前的景致看上去是那么的妖异而又诡秘,惑人心弦,让人不禁想为之沉沦。
不晓得是不是逛太久所以有点儿累了,我怎么感觉自己的神智似乎有一点儿混沌不清。忍不住的甩了甩脑袋,却反而让脑中的晕眩感越渐加深,我连忙伸出手抱住身旁的廊柱才得以稳住身形。
不对劲,而且是相当的不对劲!由于之前就只顾着玩儿了,所以我压根就没有多加思索过,但现在细细想来,却猛然发现今晚的游园似乎存在着许多显而易见的可疑之处。看来“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真的是相当经典吶!
想到这里,我自然不会再继续留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可刚想举步离开,脚下却忽的一痛,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打到了,一个踉跄便朝着湖面砸去。
“啊……呃……”一声惊呼刚喊出了一半儿,肩上却突的一痛。
妈的!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居然趁火打劫的偷袭我?这是我在失去意识前心里浮现的最后一个念头。
其实早在我的身体脱离水榭回廊即将吻上冰冷刺骨的水面的那一刻,在我的身后,一抹翩若惊鸿的艳影就恍如疾风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急速的朝着我的方向踏水而来。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在彻底陷入无边黑暗之后才不至于落得个被水淹死的惨淡下场。
“出来。”紧紧的环抱着怀中已经失去知觉的躯体,艳丽的身影微一侧眸,对着月色下一棵垂柳淡淡的说道。
闻言,原本看似静谧无人的树后却即刻闪出一个人来,足下一点便迅速的飞掠到了回廊之上,扑通一声便屈膝跪在了魅影的脚下。
“教主饶命!属……属下不知她是凤天女皇……所以才出手的,请教主饶属下一命!”断断续续的嗓音里充满了无限的惊恐与绝望,跪于地上的女人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抖得犹如筛糠似的。
“哦,是吗?”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温软嗓音淡淡的从两片红唇之间溢出,就好像只是在询问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似的。
艳丽的身影莲步轻移,将怀中那具软绵的躯体往长椅上轻轻一放,接着便轻盈的一个转体正对上了地上汗如雨下的女人,宽大的衣袖无风而飞。
“是……是的教主!属下真的不知道夜闯天一阁的竟然会是女皇陛下,所……所以才会……啊……”
求饶的话语还未说完,女人就已经被一只线条优美莹白如玉的手掌提着脖子,两腿悬空的吊挂在了半空中。在她瞬间瞪大的双目之中,聚满了浓烈得似乎就快要溢出似的恐惧,仿佛她此时看到的并不是她们那位美艳绝伦的教主,而是来自修罗地狱的嗜血阎罗。
“教……教主……饶……饶命啊!”艳丽的脸蛋涨得通红,女人两手拼命的拉扯着钳制在自己动脉处的那只冰冷得恍如死神之爪的手掌,企图吸入一丝维持生命的气息,但却完全是徒劳无功,丝毫也撼动不了那手掌分毫。
定睛凝视着那鲜活的生命正在自己的掌中一点点的流失,然而那抹隐在黑暗之中的艳丽身影唇边却始终如一的挂着一丝魅惑的浅笑,仿佛入目的并不是女人那张因为垂死而变得极度扭曲丑陋的脸孔,反而是一幅写意的山水画似的。
“我说过,她的命是我的,除了我之外,任何伤她的人……都得死!但是,你好像不记得了,所以……你已经不配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空灵的嗓音柔柔的响起,但听起来却是那么的令人绝望到寒彻心扉。
咔嚓一声,静谧的星空下突兀的掠过一丝脆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折断了。
殷红的血液自那死不瞑目的女人口中缓缓地流出,但在那红色的液体即将滴落到那抹莹白之上的前一秒,她破败的尸身便已被重重地抛出,丢弃在了那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哗啦啦的水声骤然响起,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瞬间变得波涛汹涌,上百条颜色艳丽的毒蛇以及食人鱼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的扭动着灵动的身躯拼命的撕咬着落水的猎物,短短数十秒之后,翻澜的湖面复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教主,我的手下只不过是稍稍替我教训了一下闯入者而已,恐怕还罪不至死吧?”一道清亮的女声带着淡淡的笑意凭空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名祭司打扮,容貌娇艳的年轻女子。
没有回头,艳丽的身影只自顾自的弯身将一旁昏迷不醒的身体重新揽入怀中。
“平日戒备森严的天一阁今夜竟然空无一人,你的用意还需要我多言吗?”冷冷的望向来人,没有一丝波澜的清冷嗓音犹如万年不化的寒冰,凛冽中弥散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意。
神色嫉恨的望了艳影怀中双眼紧闭的女人一眼,绫女转而别有深意的轻笑道:“难道教主已经不记得她以前是怎样伤害你的了吗?还是说……你已经忘了要报复她的誓言?”
“那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妖娆的凤目蓦地更冷上了几分,充斥其中的警告意味如利刃般激射而出,“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你再做出不该做的事,到时休怪我手下无情!”
言罢,冶艳的身形一闪,瞬间便已临空而去,只徒留下一声虚无缥缈的声音自夜风中传来,“你想怎么对付其他的人我不管,但你最好不要再去招惹她……”
少顷,飒飒的寒风中,两道人影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一间厢房的门前。衣袖轻挥,原本紧闭的门扉便在凌厉掌风的催动下无声的开启,身影一闪而入。
小心翼翼的将紧抱在怀中的身体轻柔的置放于床榻之上,立于榻前注视良久之后,艳色的身影终于如来时一般复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只徒留下一缕清幽的迷迭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