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殿下及各位殿下,还有诸位元老们,这就是暗杀国王的大罪犯,今天邀请各位前来,就是要召开审判会。”艾基尔议长站在大殿中央,高声宣布着我的罪行。
“乌鲁丝拉!”我被摔到坚硬冰冷的石板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耳边却隐隐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
我扬起头,甩了甩,将碍事的头发甩到边上去,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不远处,我看到卡修一脸惊讶担忧之色,似乎想向这边冲过来,却被他身边的奇克力死死拉住。
“王太子还没有来,到底怎么回事?”议长问向伊尔·邦尼。
“殿下因为事情太繁重,所以发烧了,目前正在休息中。他指名要我代替他出席。”伊尔·邦尼低着头,恭敬地答道。
发烧?好像昨天确实有听到奇克力说凯鲁王子生病了的事。但是……为什么我忽然有种违和感?
“那么,只能在王太子殿下缺席的情况下进行审判了。”艾基尔议长沉吟片刻,高声说道:“带皇宫守卫!”
我不安地看着有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正是当时的守卫之一和守卫之二。
“你们见过这个女人吗?”
“见、见过!”守卫之二看了我一眼,迅速地转回头面向议长,“这个女人在国王陛下被暗杀之前进的王宫……”
“没错就是她!”守卫之一仿佛玩着抢答游戏一般,急切地说,“她当时说要给战争女神送东西,我们也确实在战争女神身边看到过她,所以就放她进去了。”
答对了又没奖,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女人,你承认吗?”议长忽然转向我问道。
此时我已经挣扎着起身以一种不会太不舒服的姿势斜跪坐着,对于那两个守卫大哥的话也无法反驳,“是。”
“带女官!”
事已至此,我忽然平静下来,居然还很有兴致地转头,看看被带上来的是些什么人。不过,这两个女人,我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们见过这个女人吗?”
“是的,议长大人。”两个女官深深地匍匐在地,其中较年长的一个回答了议长的问题。“国王陛下被暗杀那天,她问我们国王陛下的起居间在哪里。她说要找战争女神,但当时她的神色很可疑。”
“我想起来了,原来你们就是告诉我方向的好心女官。”我终于记起了这两个人是谁。
“这么说来,你同样承认她们说的话了吗?”艾基尔议长适时地插入。
“没错,我确实问过路。”事实啊事实,这是没办法胡扯的。而且,我还真有些不信,就凭这两条,能定我的罪?
议长转头向某个方向望了一眼,在我好奇地看过去的时候,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那里有一个侍卫,正慢慢地向这边走来。但重要的不是这个侍卫,而是他手中的托盘,托盘上放着的一样东西。
“女人,你认得这样东西吗?”艾基尔议长示意那个侍卫把托盘举到我面前,让我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吞了它消灭证据的冲动。不过,暂时我还不想死。
没错,面前的托盘里放着的,正是一块散发着美丽光泽的小金子。
“是的……”我眼巴巴地望着眼前这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着的金锭,心里的悔意一点点堆积起来,就要冲破我人为制造的屏障。
在这个审判会上,如果只是一般的金锭,就算我再贪钱,也不会承认那是我的东西。可是这个不一样,这是我存了好久才存下的唯一一块金锭,所以那上面有我做的标记——一个笑脸。而悲催的是,王太子宫殿的很多人都看到过我无聊蹲地上时画的笑脸。
“谢谢议长大人把它还给我,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呢。”
“这是证物,怎么能还给你?”议长大人无法理解我的幽默,义正词严地呵斥道。
证物?不会是在……凶·案·现·场发现的吧?
我又瞧了我的金锭一眼,那上面居然真的有暗红色的凝固血迹!
肯定是那时跪下的时候掉出来的!
我想起我那时为了让二世不被藏在储物间的乌鲁西刺杀,编造神谕时不得不跪下。
“这是在陛下被杀时掉在现场的,刚刚这个女人也已经承认了这是她的东西,那么,现在我宣布,暗杀国王陛下的就是……”艾基尔议长面向各位殿下,高声宣布着。
“等一下!”
如果此时被审判的是女主,那么到这个时候必然会有个保护公主的骑士跳出来,仿佛神仙下凡一样阻止议长。可惜的是,我等了又等,却无人出现,只好自己出声,扮演自己的骑士。
虽然……这个结果我早已料到了。
“我确实到国王陛下的起居间去过,但当时战争女神和修达殿下都在,我们是一起出来的,出来的时候陛下还安好。我没有独自待在起居间,也没有进去过储物间。”我面无表情地望着议长,但内心的不安却让我对说出的话不抱太大的希望。
——但只要有一丝希望,谁又愿意放弃呢?
只是这样的话,大家都会知道了,在他们的夕梨小姐被怀疑的时候,我没有挺身而出,而是像个乌龟一样缩头躲了起来。
“什么?当时你也在?那么上次元老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议长有些惊讶地瞪着我,语气咄咄逼人。
“我那时害怕,什么都不敢说。”
“你说谎。”
我倏地回头,却见伊尔·邦尼对着议长鞠了个躬,我看到的是他那油黑发亮的长发所覆盖的后脑勺。
“议长大人,虽然修达殿下现在不方便出来作证,但夕梨小姐当时的证词大家都听到了,没有提到这个女人。而我曾经在私下里问过她,她否认自己当时与夕梨小姐一起在起居间里。”
呵!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吗?那时为了不被牵连到二世被暗杀的事件里,特地拜托夕梨不要提到我,结果现在居然成了我是凶手的佐证。
我死死瞪着伊尔·邦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女人,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议长问我。
我却只是恨恨地瞪着伊尔·邦尼,无话可说。
就算我当时说了谎,就算我没有帮助你家夕梨小姐,你用得着那么狠心,把我推上死路吗?
我忽然想起了不知道谁说过的一句话:来自背后你以为是同伴的一击,是你永远都无法防备的。
“那好,现在我宣布,暗杀国王陛下的就是乌鲁丝拉。”议长大概是见我没有理他,感到自尊心受挫,所以很快地就宣布了我的罪。
“等一下。”
我一怔,随即惊喜地看向声源,以为我的骑士终于出现了。但看清楚的瞬间我就垮下了脸,原来是王太后……对不起了王太后,我不是蕾丝,一点都不需要您做我的骑士,真的!
“我不认为一个女官能策划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你吧。”
“对了,这女人是王太子殿下的女官!”
“没错!”
听到周围士兵的窃窃私语,我知道王太后的目的暂时达成了。
想嫁祸给凯鲁王子呢。
可是,也只是暂时而已。
因为,下一刻我说的话,必将让王太后脸色大变。
“没错,确实有人在背后指使我。”我挺直身躯,内心突然有一种革命先烈英勇就义前的澎湃。
“那个人就是你,王太后殿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体会到了柯南每次说“凶手就是你,XX!”时的畅快感觉。
这下,不止是全场的士兵,元老们,就连原本王太后突然插入时神色开始慌张起来的伊尔·邦尼都惊讶地看着我。
小样,你以为我会报复说是你的凯鲁王子指使的吗?那样我可就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你不仁,我不能不义,好歹凯鲁王子宫殿里的人对我还不坏。
但最重要的是,事已至此,我不如现在咬王太后一口,还能让凯鲁王子这边的人感激我,说不定有人会想办法来救我。
我记得,卡修确实到牢里问过乌鲁丝拉,想让她和他私奔。只是那时乌鲁丝拉太过死心眼,所以就被吊死了。
但我不会,我绝对会同意的。
不管怎样,活着最重要。
“我以前曾经假冒过战争女神,命令我的人就是王太后殿下身边的忠仆乌鲁西!这件事,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的。不知道的也可以百……咳,可以去卡达巴问问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
“暗杀国王的是王太后?”
“那战争女神的嫌疑是怎么回事?”
“安静!大家请安静!”还是艾基尔议长有领导的风范,抬起双手压下全场的喧闹,“王太后,请回答刚刚的话!”
“我……我才不要参加这样愚蠢的审判!我要回去了!”面对所有人的质疑,王太后也支撑不住了,落荒而逃。
“审判暂时中止!”艾基尔议长大声宣布。“把这个女人带走!”
两个士兵粗鲁地把我从地上拽起来,这让坐久了血液流通不畅的我又是一阵踉跄,走了好几步,已经麻痹的双腿才稍微感觉好一点。
我慢慢地随着士兵的压制走着,下意识地看向卡修的方向。他正叫着我的名字,神情痛苦,但奇克力使劲地拦着他,他无法靠近我。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含着期望。
卡修啊卡修,我的小命,可全靠你了。
路过伊尔·邦尼的时候,我觉得我得说点什么。于是我停了下来。
“伊尔·邦尼大人,”我微微笑着叫了他一声,在看到他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后,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戒心,刚刚你也怕我会诬陷凯鲁王子吧?”
伊尔·邦尼沉默着,但我知道他确实是这么想过。
“可是,你不仁,我不能不义。”
这一刻,我那样柔和地笑了,仿佛圣母一般,那笑的光芒一定能滋润大地,让万物复苏了。
丢下这句话后,我不再看伊尔·邦尼的表情,果断地回过身,继续在士兵的推搡下走着,嘴角的笑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但那圣母笑早就换成了欢畅的笑。
哈哈,看伊尔·邦尼吃瘪,真是太爽了!
笑过一阵,我的心情又抑郁起来。
——卡修啊卡修,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