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称呼,久违的声音,久违的面孔。
为什么,我竟有怯意呢?但怎么也止不住上勾的嘴角。
拉起墨镜,雨水打在脸上,我连眉梢都染上了点点欢愉,面上是个温和的浅笑。我对那个身着黑色西服的金发青年招手,声音清朗:“山治,好久不见。”
灿金发色的高挑青年走到了我面前,眼中闪过惊喜。他勾起唇角,竟露出了与记忆中那个晚上相差无几的灿烂笑容,纯粹而明亮,只是再次说了我的名字,语气轻松:“Rain!”
说来也奇怪,见到这个笑容,心底隐隐压着的沉闷散去些许。
只很快山治就收敛了笑意,周身气派也变得严肃。他迅速上下看了我几眼,目光突然定在了我的右臂上,脸色很难看。
他刚要张嘴问什么,却被卓洛生生打断,魔兽先生声音低沉,带着些许不耐:“现在不是什么叙旧的时候,要说话,冲出去再说!”
山治咬牙,带着几分火气偏头瞪向站在我身后的卓洛,满脸愤怒地要爆发,上天却仿佛为了印证卓洛的话语,身着制服的海军赶到,井然有序地围住广场。
比我预计的还要快……
我跟着路飞,卓洛和山治在包围圈形成前挑薄弱处冲了出去,沿碎石街道快速奔跑。风越来越猛,雨丝迎面而来,密集得几乎整不开眼。我拉下墨镜,用力眨了眨眼。
借用小家伙力量的副作用开始了,眼中泛起淡淡的灼痛感……
眯眼看向瞬间变得阴沉的天空,就东海素日相当温和稳定的天气来说,这场暴雨太过反常。
路飞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穷追不舍的海军,一边继续往前跑着,一边兴致勃勃地问自家船员:“那帮家伙死缠烂打,要不停下来对付他们吧?”
我说,其实你和维因是一类人吧,语气里的那股子兴奋到底是哪里来的?
山治连头都没回,语气淡淡的,似乎是习惯了自家船长平时的脱线:“不要。这样一来没完没了,而且娜美小姐让我们早点回船。”穿着被打湿了大部分的黑色西装跑步的山治动作流畅,但他似乎看见了什么,步伐停顿了一瞬,身边立刻出现了违反物理学的小红心,尾音上扬:“哦~”
我脚下差点一滑,嘴角抽了抽。这个无比销魂的调子……我以为这个习惯长大后就会好了,不过从以前的经验来看,你是不是看到什么标致的妞儿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站在那里的竟是之前在刀具店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她站在道路的正中央,浑身气息压抑,低着头。雨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下垂,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冲我来的,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绿藻头,罗罗诺亚的面色瞬间明显阴沉了几分,似乎有些苦恼,却很快恢复平静。
啧,孽缘啊孽缘,我只能这么说。
“罗罗诺亚.卓洛!”达斯琪抬起了头,眼中有着怒火,大声说着,声音在这漫天大雨中清晰地传了过来,“你竟然就是那个罗罗诺亚.卓洛!你骗了我,不可饶恕!”
山治皱眉回头,脸色阴郁,开始大骂卓洛:“喂!你到底对那个女孩子做过什么!”这个男子自少年时期就无法忍受他人对女子一丝不敬,况且是女子万分委屈,亲口说出的这样不甚明了的话?
不过,罗罗诺亚你始乱终弃了?
“没有。”卓洛声音冷冷的,一如既往平静。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被说出口了,讪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放心,我相信你。”
山治对我相信卓洛简单至极的解释似乎有些惊讶,在我和卓洛之间看了几眼,最后别过头,声音较往常有点不自然:“看在Rain的份上,姑且相信你。”
我清楚地看见卓洛看着山治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我看着卓洛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不行了罗罗诺亚,为什么你跟船上每个男人都那么的奸情四溢……
我们离她的距离逐渐缩短,能听见身后追击的海军狂喜欢呼声:“曹长!是达斯琪曹长!”
达斯琪眼神坚定,声音铮铮有力,目光锁在罗罗诺亚身上:“我要收回那把和道一文字!”
卓洛声音中有着张狂,眼神如雄狮般自信而沉稳,嘴角微微上挑:“那就收给我看看吧!”瞬间加快了步伐,他迎了上去,单刀对单刀,冰冷的刀刃相交,迸溅出细碎的火花。
他伸手从腰间别着的刀鞘中抽出了另一把刀刃,将头转至这边,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先走!”戴着草帽的船长点了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停滞,满满的全是对伙伴的信任:“好的。”
我却减慢自己前行的脚步,皱起眉,“跟着卓洛”是物灵的话,虽然刚才没事,但万一……
山治似乎以为我跑不动了,紧张地伸手来拉我,小心避开我的右臂:“Rain,我背你。”
“你们先走。放心,一会儿一起汇合。”我拿定主意,站定,在雨中对山治笑着摆了摆手。
“这怎么行?你的手臂…”山治不赞同地皱眉,也停了下来,却被我微笑着,用轻描淡写的最后三个字拦住:“山治,相信我。”
他停下动作,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似是过了很久才郑重地点头,说得简单:“我们会等你。”
嗯,知道了,你这个尊重lady意愿,不折不扣的女权主义者。
我托起墨镜别于发际,双手握住袖中银刀,暗金色的眼瞳中央是狰狞墨色竖瞳。视野内色彩再次分外鲜明细腻,连血液在皮肤下行走的轨迹也看得一清二楚。类似凶兽的金瞳一时震慑得海军不敢靠近,只是持刀持枪在不远处形成半圆。
身旁卓洛的战斗几秒之内已经结束。达斯琪明显落了败势,被他逼至墙边。她的刀也终于被挑飞脱手,落地发出寂寞的咣当响声。而与此同时,卓洛一刀贴着她的耳侧深深没入石质的建筑之中。
他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我却能听见他声音中的认真和隐藏的威胁:“这把刀,无论如何,都不会交给你的。”说完,他拔出了闪着寒光的刀刃,利落地放入刀鞘中,动作娴熟。站在墙边的达丝琪呆若木鸡,垂着头。而卓洛声音淡淡的,表情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他只是在向一个朋友道别:“再见了,我还要赶路。”
雨水霖铃,宛若镇魂歌般壮烈而忧伤,冲洗着一切。
达丝琪抬头,眼中是实质化了的愤怒:“为什么不杀了我!”卓洛半转回头,看着她。而达丝琪捡起了自己的刀刃,咬着下唇,用劲之大留下了深深的牙印,神色悲戚:“是因为,我是女人吗?”
卓洛的呼吸节奏,乱了一拍。
而我也惊讶地偏头看向她。
已倔强站起的达斯琪眼里含着羞愤的泪,恨恨继续着:“尽管女人的臂力不如男人,但在一场认真的比试中不全力以赴,这简直是对女人的一种侮辱!虽然看来你不能体会我那种希望自己生而为男子的心情……”
那些在无人时候,在自己精疲力竭瘫在地上,在自己因是女子而被欺负羞辱时候闪过的想法被这她的几句话激了出来,我竟能透过她的愤愤看到过去的自己。
大概因为太过相似,所以我忍不住出声。
“那就比他们更强。”目光锁在达丝琪的身上,我说得斩钉截铁,“不甘心就赢,狠狠地赢。用绝对的实力让他们无法不全力以赴。”
达丝琪握着利刃,咬着牙,情绪激动:“说得那么容易,生为女人的不公平……”
“你……”她的自怨自艾让我皱眉。看这个背负正义,眼中愤怨不平的短发女子,我刚张嘴想说些什么,突然怔住。眯起眼,这是在干什么呀……真是胡闹,自己一个通缉犯想训斥海军?
瞬间平静些,嘴角上挑,带了讽意:“当然,要是你觉得自己做不到就想放弃,另当别论。”
“你!”她瞪着我,刀尖直指着我的方向,因我的言辞而气愤得全身颤抖,声音也有轻微的变调,“我不需要被一个海贼说教!”
手一动,银刀深深钉入在她耳边的墙中,闪烁着冷冷的光。她的右耳上逐渐渗出一丝暗红色的液体,很快被雨水打散。我说得斯条慢理,“同样作为女人,这次你想说的理由是?”
她愤怒地站起,紧握□□,深色眼瞳死死地锁着我:“这不公平!你偷袭!”
她是……认真的吗……
“公平?”这孩子气的话让我静默一瞬,有些想笑,“这……下次你要我喊一二三,再开始吗?”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我口吻之中的讽刺。
这两年独自一人在东海闯荡,我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在黑桃海贼团里被保护得多好。在外面的世界里没有人跟你讲公平,实力才是硬道理。
只是我以为一个海军会比我更早懂这一点。
“你!”她弯腰想向我冲过来,颈间却突然有粘稠暗红潺潺流下,生生停住脚步,“这,这是!”
握着收回银刀,我甩了甩刀身上的血,在地上溅出漂亮的一条红线,又被逐渐晕染开:“再过来,被割断了喉咙我可不管。”
达斯琪摆出攻守亦可的架势,惊疑不定,完全不明白之前是怎么中招的。
周围形成包围圈海军看到负伤流血的达斯琪骚动起来,但被轻易击败了她的罗罗诺亚震慑着,竟无人敢趁我在与达斯琪说话时偷袭乱入。倒是卓洛收回口中咬着的刀,皱眉冲我低低喊了一声:“喂!”
那边的达斯琪一咬牙,冲了过来,只是下一瞬被我用刀子压着脖颈,不敢再贸然动作。从微凉刀锋上传来了她动脉鲜活的起伏,昭示着她逐渐加速的心跳。
“至少,我没有因为我是女人而自怨自艾,止步不前。”我垂眼看着她微微发抖的握刀手臂,“公平…正义…什么的要是没有实力支撑都只是漂亮的空话。”
要不是忌惮之前自己莫名其妙中招,我毫不怀达斯琪会直接冲上来砍杀我。她两眼通红,之前输给罗罗诺亚的不甘,这几年积累的愤怒似是都找到了宣泄口:“不许你侮辱我们的正义!不许侮辱我们的正义!不许!”
难得我好心提点别人……好挫败……不过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人,多说无益。
我转身要走,却因她猛地拔高的声音顿住步子。
“不许走!海贼!有本事你在这里杀了我!”达斯琪死死盯着我,“我死也不会让你们走出罗格镇!这是我选择的正义!”
挑衅实力不对等的人……愚蠢……
“正义小姐……”我面向她,眼中一片冰冷,“你......”
下一瞬我的动作就顿在原处,因为卓洛单手放在了我的肩上,力道沉稳,声音不容置疑:“够了。”
我回头,看见卓洛抿着嘴,眼神坚定。
有些不悦地眯了眯眼,但还是将自己的银刀收回袖中。
算了,好人做到底。
我面对达斯琪嘴唇动了动,也不管她听见没有随即大步离开。
达丝琪眼神越发凶狠,但不敢贸然冲过来。她颈侧伤口失血越来越多,不得不单手捂着动脉缓滞流势。
卓洛皱着眉,跟上了我的步伐。
身后达丝琪不顾四周围上急救的海军,眼眶中渗出了屈辱的泪水,捏着刀的手更加用力,骨节泛白,青筋突出。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布满了她的整张脸。她死死咬紧牙关,眼中是刻骨的
恨意。不可饶恕,那个侮辱正义的女人不可饶恕!她竟,她竟对她说…….
达丝琪仰头发出了一声悲鸣,宛若垂死挣扎的困兽。
“丧家之犬没有资格谈论正义,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