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不是船长大人吗?”葛莱先生的语调有着古怪的起伏,打断了我的回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真的看见艾斯和一个长相柔美的女子并排走在街上。
艾斯?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啊,是艾斯。我的第二反应。
艾斯长大了!我的第□□应。
真的是艾斯?我的最终反应。
于是这几个反应就这么困惑地循环着。
“别傻了。”葛莱先生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思绪,“看。”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指了指艾斯。我得了暗示,继续看过去,所见到的让我瞳孔扩大,僵在了原地。
艾斯的眼睛平板无波,麻木不堪,一丝波动也没有。
我只觉得身后有一阵寒气顺着脊椎蔓延而上,手指僵冷。这是……怎么了?我把自己的目光牢牢锁在艾斯无神的黑瞳之上,眼睛眨也不眨,怎么也移不开。
鬼上身?被操纵了?被下药?
一个一个疯狂的念头地在脑海中涌出,不知如何是好。我心中的恐惧和担忧渐渐扩大,仿佛平静的湖面荡起涟漪,一波又一波,再也无法平复。
“哼,真是声势浩大。”船医冷静的声音响起,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移开眼匆匆环视周围,发现刚才还算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竟已空无一人。而周围,也开始诡异地弥漫起雾气,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所有店铺的门紧闭着,一片荒凉。
联想到之前恐怖的傀儡娃娃,我下意识地一把扯住旁边船医的袖子,牢牢地抓着,不放手。
他看着明显瑟缩害怕的我没有评价,鄙夷地摇摇头,只是看向画家先生,轻轻挑眉:“你怎么看?”画家先生依旧拎着大包小包,没有表情:“跟我的艺术比差远了。”
谁问你你的艺术了!我几乎想咆哮,却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我猛地惊出一身冷汗,等等,艾斯呢!
我急忙再次看向他刚才所在的地方,但只是这短短一瞬,他却恍若凭空消失。原处只是雾气弥漫,了无人迹。我瞳孔猛缩,船长……只瞻前不顾后,我太大意了!
“艾斯不见了呢。”船医不置可否,一如既往地玩味笑着,竖起了自己的拇指和食指,随着解释屈伸着,“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找船长。二,回船上。”
可这里并不冷……真的是鬼魂作祟吗?“回船上。”我脸色泛白,却说得毫不犹豫,“我们必须确认大家的安危。”如果不知道为之战斗的目的,战斗中的犹豫足以致命。
艾力克,剑客先生,维因都在船上……我们三个都是非主战斗力,船医和画家先生都是偏向辅佐型的,而我只会拉后腿。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和船上的几个主战斗力会合,再去帮助艾斯。我们这样呆在这里完全帮不上忙!我咬着唇,脸色惨白。
“既然操纵者让艾斯特意出现在我们面前,回船也没用。他之前不也是在船上吗?”船医撇撇嘴,满目之间全是鄙视,用空出来的手敲了敲我的脑袋,“你以为回去就安全了?我们的大将
都被人劫走了。”
我顾不得解释,因对鬼魂的恐惧小腿则在不着痕迹地发软。我抓着船医的袖子死活不撒手,死命摇头坚持:“回船,找艾力克和剑客先生他们。”
“你的意见呢?”船医大人似乎对我贪生怕死的程度咋舌,转向了一脸平静的画家先生。
画家先生连眼睛都没眨,声音平板无波,简单明了,我却觉出了隐着的熊熊烈火:“他在挑战我的艺术。”白痴尼洛,现在这不是热血攀比的时候,这是一种一定要改正劣习……
“真是可惜了。”船医大人对我摇摇头,笑得恶劣,“二对一,少数服从多数,你认命吧。”
我欲哭无泪,而船医大人看着我,做恍然大悟状笑道:“不想去也不用强迫自己,留下来等我
们吧。”于是我被民主地拖着向前,追随艾斯离去的方向。
我单手摸出自己在裤脚处别着的匕首,牢牢握住。同时摸了摸自己一直揣在兜里的小包粗盐,咬着牙,眼神变得犀利。如果是因我而起……船长,你千万不要有事……
“啊呀呀,你们果然来了呢。”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从高处响起,在这片死寂之中仿佛惊雷。我们抬头,看见一处屋顶上坐着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他仿佛一个孩子似地感兴趣地歪头打量着我们,带着种好像看到了新玩具的新奇感。然后他嘴角微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你们的船长在我的手里。”
他将白瓷般的双手随意拍了拍,我们四周阔绰雾气中立刻出现了人影。是之前的村民,只是此刻他们目光空洞,表情麻木,僵硬地停在原处形成包围圈,已不复刚才的活力生机。
我下意识地将匕首置于胸前,皱眉摆出防御的姿势。这不是一个平静的小镇吗?什么时候上演生化危机了!
“行尸走肉般,一律服从指令。”船医大人掩在平光镜之下的眼神出奇地犀利,却仍笑得文雅,“你是怎么做到的?”听上去他似乎对这种手法挺感兴趣的,医生的职业病吧……
“我的果实是傀傀果实,被我接触的人能够变成傀儡,无条件地听从我的命令。”少年偏头笑了笑,在这迷雾之中有如妖精般惑人,他轻巧打了个响指,“就像这样。”
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村民们开始朝我们缓缓走动,一步一步,姿势生硬至极,眼神空洞。我此刻却镇定了下来,既然没有涉及到鬼魂,既然还停留在人类的认知内,我就不会怕!
在四面八方围着我们的人群中,我用目光搜索着,扫过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心中有着一线希望,艾斯会在这些人里吗?
画家先生终于开了金口,平板的声音在这种场合中更是显得死气沉沉:“之前店里的傀儡也是人,对吧?”
“呀,被你看穿了。”成为了反派boss的少年尽管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没有丝毫惊讶,坐在楼顶上晃了晃腿,“但无所谓,你们很快就要加入他们了。”
“原来你的能力还可以调整大小。”面对逐渐逼近的傀儡们,船医大人仍不慌不忙,一派从容,似是事不关己地感慨道,“真是方便….的充气娃娃。”我惊讶地看了一眼船医,他在试图……激怒少年?
我看到坐在楼顶上的少年微笑似乎僵了僵,然后轻笑出声,尽管维持着嘴角的弧度,眼神却还是冷的:“你们倒是有趣。”
“葛莱先生,别说了……”我结束了自己环视寻找的动作,确认艾斯不在这群人里面,面无表情,“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自由。有些人就是更喜欢充气娃娃,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拒绝社交,没有朋友的人大多都这样,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白痴才用充气娃娃。”画家先生无波无澜的声音说出这种句子完全没有应有的鄙夷效果,平得可怕,倒是很好地达到了讥讽的目的。
少年脸上终于不再挂着那虚假有如面具般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浅紫色的眸子冰冷有如上好的宝石,语气也冷冷淡淡的:“你们也就趁着现在嘴硬,好好享受吧,最后的一幕……”他再次打了个响指,人群朝两边散去,而被两个村民一左一右陪伴着的,可不就是船长?我的目光霎时顿住,凝在人群中那个戴着橘色牛仔帽的黑发黑眸青年身上,声音由最初的干涩逐渐变得大,语气急切:“艾...斯...艾斯!”
葛莱先生和画家先生立刻顺着我的目光看到站在人群之间的艾斯,只见他对我们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仍表情木然,眼神呆滞。他只是站在那里,正对着我们,没有动弹。
“昔日的同伴如今成了敌人……”少年眼神森冷地俯视着我们,脸上又一次勾起了那种惑人的微笑,“你说,这出剧,该如何谢幕呢?”
“那么,就让我们拉开幕帘……”他仿佛神明般俯视着我们,紫罗兰色的眸子无悲无喜,轻轻拍了拍手,“开始这出闹剧吧。”
被做成傀儡的村民们开始向我们走近,艾斯也随着他们,一步步前进着。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周围的雾气越来越重。
画家先生已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狼毫笔,不知何时已蘸上浓浓的墨汁。他大刀阔斧地在青石板地上画出了凌乱的线条,收笔,声线平平:“起。”
仿佛活过来般,黑色的线条开始扭曲晃动,然后藤蔓疯狂地涌出滋长。那些坚韧而巨大的藤蔓铺天盖地地缚住了傀儡们,一层一层地缠绕着,无视激烈的挣扎动作,将它们固定到了地上。
尽管此刻控制着藤蔓动作,尼洛还是没有放下自己手里满满的货物食材,配着一张死人脸违和得让人想不合时宜地发笑。
只是随着腾起的火光,一切藤蔓烟消云散,化为蒸腾水汽,消失不见。画家先生的眼神暗得让人心慌。连船医大人的脸色也严肃起来,目光犀利地看向人群中的某一处。我不可能装作没有看见这招牌性的炎上纲,随着他们一同看向表情麻木的艾斯。
火克水,艾斯的能力与尼克的相克我们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站到对立面上。
“请不要抵抗……”少年优美的声音陈述着令人绝望的内容,他单手托腮,紫罗兰色的眸子一片冰冷,“请被感染,然后一起吧……”
在这危急之时,我心中一片凉意,伴随而生的却是疑惑。感染?
“顺便说一句,只要被他们伤到,就变成我的傀儡了哦。”傀儡店的少年悠然坐在高处看戏,毫不吝啬地给出了答案,重新挂起了森然笑意,打了响指,“然后你就归我咯……”
这是什么重口味的游戏啊混蛋!不只N P 还要S M吗?我觉得额角在突突地跳。
“丫头,你再这么拽着我连药都拿不出来了,会死的哦。”船医的声音忽然传来,我这才意识到我仍死死地拽着他的袖子呢。手指攥着布料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我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仍在恐惧。“拿不出来就拿不出来吧。”傀儡群步步逼近,我语气平静地反手持刀刃,表情漠然地继续死死拽着沃里的袖子,“要死一起死。”其实我那漠然的表情是看开了的面瘫
样……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死!”船医大人莫名地很不爽,冷哼一声,用左手从自己的里衣兜拿出了药剂,不满地嘟囔着,“太窝囊了……”
少年坐在楼顶上,眼被发丝遮掩着看不出情绪,尽管是灿烂阳光之下,那个美如墨兰的少年语气竟带着些许落寞:“请来陪我吧……”
我忽然注意到靠近我的傀儡浑身剧烈地抖了抖,空洞的眼直直地望着我,倒映着我苍白的脸色。那双空洞的眼中慢慢地腾升起一种乳白色的雾气,诡异而鲜活,翻腾着,带着与它的躯体不一样的生机。我挪不开自己的眼,只是持着刀愣愣地看着,呆若木鸡。
身体汗毛倒竖,但就是怎么也跑不了,动不了。有什么在接近,有什么在呼唤。
它是一个面容柔和的少妇,只是脸色僵硬得不像人类,就这样一步一步,好似重若千斤地挪到
我身前,花费的时间可能是一小时,也可能只是一秒,我彻底失去了概念,然后周身越来越冷,仿佛连呼吸也被冻结,无法动弹半分。它的指尖几乎碰上了我的脸颊时,船医大吼一声:“Rain!”
下一瞬我被谁猛地一拽,倒在了一旁的地上,而我刚才所在的地面则出了好大一个凹陷,还滋滋地冒着烟。少妇的身体古怪地歪倒在一边,再也没有爬起来。沃里手中的药瓶已被更换,手中也持着手术刀,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形成了包围圈的傀儡们。
过了很久很久,当我结结实实磕到了带着土腥味地面上才让这句话传达到了大脑,分辨出意思。我却无暇顾及,浑身痉挛似地抖起来,无法呼吸,无法呼喊,瞳孔扩大。身体里,大脑里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几欲立时死去。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张不开口,每一处细胞,每
一处神经都仿佛在被刀割开,被撕裂,一点一滴,汇聚成海。
我想张嘴呼吸,嘴却闭得死紧,根本不听从我大脑的指令,因缺氧而脸色逐渐变得青紫,窒息的痛苦让肺部猛地收缩,连同一旁的心脏也骤停,接着不规律地跳动,疼痛不堪。
不是身体,是体内的某一处,不是器官,不是感官,而是一种更微妙的东西,漫盈着每一处,从发梢到指尖,如今被生生挤压。
有什么叫嚣着,类似的,恶意的,带着森然冷意在压制我,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滚出去!
我睁大了眼,身体痛苦地蜷着,完成了背朝天的弓形,指甲抓在街道上已经全部折断,细细的
血流就这样染红了指尖,我却感觉不到,怒火几乎要将眼烧红,一片滚烫。
我在自己的脑海里冲那个外来者大喊:滚出去!
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传来,我哀鸣一声,身体神经质地颤抖,战栗着,死死咬紧牙关,有鲜血溢出嘴角,却不管不顾,死命集中了自己刚才几乎因折磨而涣散了的思想:滚出去!
我听不见沃里单膝跪在我旁边,想要帮助我的呼喊声,看不见坐在楼顶的少年神色意外,站了起来,看不见画家先生手中的袋子已全部滚落在地,双手持笔有如神助般飞速画着线条,腾升图画,用种种墨色的兽和藤蔓将我们与傀儡和滔天火势隔绝。
尖锐的疼痛没有消去,好像有人在一点点从我的骨髓里粗暴地扯走什么根植的东西,连着敏感的神经末梢,无法想象的寒冷,从体内向外冻结一切。
我捏起了拳,不顾残缺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驱着自己的意志,用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不
属于任何器官,任何感官的部分形成尖利的矛,狠狠刺向入侵者。
“滚出去…”我痛苦地咳嗽,嘴唇颤抖,终于用稀薄氧气发出来模糊的声音,双目通红,“滚
出去!”
猛地,眼前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感官也终于不再疼痛缭乱,留下的,只是身体上的疲惫和伤
痛。我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瘫在地上,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到眉皱得死紧的沃里,想冲他笑一笑,扯动嘴角却呛到,又咳出了一些血沫。
“Rain,我这里有应急的止痛药物。”沃里手心拿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片,表情严肃,“麻痹效果是麻药的十倍,但你会暂时失去知觉。你可以选择吃或不吃。”没有说出口,我们都心知肚名的是,如果那样,他们会尽其所能保护我。因为我们是同伴。
我躺着,隔着迅速腾升迅速消逝的墨色瞥到了外面的傀儡和火焰。
“沃里,尼洛。”我看着人群中的火焰起源,瞳孔仍不是正常大小,声音破碎沙哑,“我能…带回他…..”
刚才是被接近的灵魂侵占争夺着身体,我驱逐了那个灵魂,而现在的我能清晰看到每个傀儡眼底的白色魂魄死气沉沉的,不负鲜活,仿佛熟睡,被一根细细的丝线连到了楼顶的少年手中。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妇面容安详,脸色红润,身上没有了那根连接的线。
以前我偶然注意到了自己周围没有影子的人好像更浓,更充实一些。而离我远的那些魂就色泽更淡一些,轮廓模糊。然后我注意到四周行色匆匆的活人可以直接穿过死魂,不受影响。但我身旁就可以有物理性接触……
我联想到了自己最开始在小船上醒来时发现的伤痕。左手上,像是尖指甲挠出的血痕,右手小臂则是被鬼大力握住的痕迹。而当时双膝上可能是仓皇逃出时摔倒的伤。
这一切一切就像拼图般,一片一片地拼凑出整个图像。
之所以潜意识里知道不能和人交心靠近,是因为靠近我的人会被伤害吗?是因为会被夺去身体吗?
我撑着爬了起来,好似感觉不到自己周身的疼痛,眼神坚定,嘴边没有了笑,声音沙哑:“尼克,开路,我要到艾斯那里去!”我弯腰抓起来自己之前遗落下来的短刀,因错误地估计了距离而踉跄了一下。
理论上来讲,我靠近能唤醒那些沉睡的灵魂,引起他们的反抗。而我的靠近也能让他们实质化,从而被攻击。也许,我能斩断那些虚无的细线……
没有质疑,没有疑问,尼克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三秒后,通道开启,三,二,一。”
我从缺口中俯身蹿了出去,用超越了平时身体极限的速度在那隔绝了火焰的通道中奔跑着,跃
到了那个我们所熟悉的黑发青年面前。
我持刀奋力一劈,切中了那根细细的银丝。不只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听见了一声清脆的丝弦断裂声。
我看见我们的船长眼神由空洞转为迷惘,迷惘转为惊讶,惊讶变为敏锐,然后我笑了。突突的心跳声渐渐淡去,心中的恐惧,手指轻微的颤抖也被尽数压下,只留一片清明。
明明游离在生死边缘,却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生门,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艾斯,”我疲惫地笑着,狼狈不堪,“是他……”
艾斯化身为火焰腾升空中,浮在空中与少年平视。橘色劈啪作响的火焰倒映在他的黑眸中,手上凝成了巨大的火球。没有开场白,没有对话,只是这么狠狠地轰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情让人极其费解,一记巨大的爆炸声过后,屋子已被烧为轰然平地,那个形如墨兰的少年却不见踪影。而所有的傀儡们都倒下,脸色逐渐变得健康正常,我再也看不到那一根根细线。
只是在火光遮掩了一切之前,那个妖娆的少年紫发倒映着橘红,神色诡异地看着我,紫罗兰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波动。
看向艾斯,我欣慰地扯动嘴角,勉强带上一个笑。要知道,我可是做好了被夺舍的准备,那种感觉,穷尽一生也不想再体验到了……
但该给他们一个解释了……
是夜,我在众人体贴地离去后站在船长面前,面上带微笑:“船长,我能看见鬼。”
我看见他的瞳孔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