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我在雨中两手空空地大步前进,抬头直视前方,任雨水打到面颊上,落到眼睛里,声音平静,“艾力克,可以帮忙吧。”航海士先生的抽签结果是看守船只。
“他会帮忙的。”艾斯给出了一个很简单的答案,却让我安下心来。我的步伐明明比来的时候已经快了很多,却还是恨不得生出对翅膀直接飞回船上。雨水打湿了脚下的苔藓,路明显难行起来,我却毫不在乎,到后半段几乎是狂奔。靴子踩到了水坑里,差点失去平衡跌倒,却被一旁的艾斯及时扶住:“小心。”
“谢谢。”我抹了把自己脸上的雨水,继续急行。终于跑回了船上,我顾不得自己气喘吁吁,冲进了船舱里,大喊:“艾力克!”
“Rain?”刚才还直直坐着的艾力克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面上的些许疑惑因注意到了我反常而被冲淡,脸色也认真起来,“怎么了?”
“艾力克,你有没有办法…呼…”我大步走过去,用湿漉漉的手用力捏住了他的肩,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终于完整地说完这句话,语气急切,“让这雨停止?”
艾力克的战斗方法很独特,因为他了解气候,所以能够借着自己调制的特殊的粉末和一些机械影响身旁的湿度,温度等条件,制造出各种致命的气候。在敌人对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后,你能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被卷进狂暴的超级龙卷风里了吗?
如果了解气候,那么这场长达十年的雨形成的原因,怎么阻止,可以找出的吧?那可是这家伙的本行啊!
“船长,你们也注意到了吗?”艾力克的表情变得严肃,脸上依旧笑着,但是眼神不再轻松,同时不像平时般称艾斯为艾斯,而选择了这个代表着责任和权力的头衔,“这里气候的不正
常?”
“简单来说,自然降雨分为三种。对流雨,地形雨和锋面雨。”艾力克伸出了三根手指,跟我们解释道,眼中难得没有了笑意,“海上最常见的是对流雨,由冷空气和热空气互相冲击,形成的水滴落下而致,常伴有落雷,狂风,冰雹。但是这里的气温达不到对流雨的标准。这座岛屿没有崇山,所以绝对不是地形雨。锋面雨则是螺旋式的冷热气流上升所致,雨期长,但是移动速度快,以这里的风速判断,不可能像这里的降雨云一样一直维持在原处。”
我怔怔地继续单手搭在艾力克肩上,听着他的解释。
“你的意思是…”艾斯眼神平静地看着航海士,“这不是自然降雨。”
“没错。”艾力克回答得很爽快,掏出了自己裤兜里的一个小笔记本,翻到了中间一页,给我们看。上面字迹凌乱地记载着一些杂乱无章的数据,角度,大小,温度,百分比等等,墨迹有些渲染开的痕迹,看得出沾过水。艾力克难得地正经继续着,“我在船上的时候无聊做了一些观测,正常的乌云绝对不可能是这样。即使这里是伟大航道也不合理。”
“我相信我的观测结果。”艾力克合上了自己的小笔记本,重新揣到了兜里,眼神沉静,“这场雨是人为的。虽然不知道是跳舞粉,还是类似的替代品,但这点勿容置疑。”
我眼前闪过了小杰克对雨水的谴责,从未见过太阳而画出的画,闪过了店主大叔背对着孩子抹泪戴上眼镜,然后微笑的画面,闪过了店主大叔说这里是我们的埋骨之处的表情……这些痛苦,都是人为造成的吗?为什么有人能这么自私……
“这么说起来……”刚刚进城,顶着大雨回来,刚好听到了大半解释的狙击手先生搞清楚状况,放下了自己的斗篷,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之前我在酒吧喝酒的时候,有海军来一本正经地收“驱雨税”,价格可是相当高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了海军这个词后,艾力克的眼中闪过了莫名的波动,但很快便被掩在了平静的表面之下。
“海军啊……”一直靠着舱壁站着的杉冷冷垂眼,声音平静,“这种行为倒也不出奇。”他轻轻抚着自己身侧的太刀,眼神犀利得可怕。
我怔了怔,牵扯到海军,这件事情就复杂了……我们都听懂了他的意思,看向艾斯。这样的话,如果要弄清楚雨的起源,阻止这场雨,黑桃海贼团势必要与海军交锋。
这可是不必要的麻烦啊……
“海军,久违了呢。”艾斯似是感慨,没有丝毫畏惧退缩,下了命令,嘴角轻勾,语气狂傲,“大闹一场吧。”
我的瞳孔微微扩大,想要出声阻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样,找上海军吗?明明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不是我多管闲事……
“最近日子太无聊了。”剑客先生的眼神仿佛出鞘的利刃,嘴角勾起了一个残忍的弧度,透着愉悦,“终于又有事干了。”
“好麻烦。”素日酷爱耍宝的维因尽管嘴上抱怨着,却如同白痴船长一样,两眼放光,已经摸上了自己的枪,“呵呵,直接袭击海军在这个岛上的总部吗?”狙击手有着一头利落的浅蓝色短发,总是随身别着几个枪支,把子弹火药装在自己的衣兜口袋里。他的大衣有着数量众多的口袋,也难为他能记住哪是哪。
艾力克忽然笑得阳光灿烂,在这狭窄的船舱内显得极其突兀,手指着一个方向,语气玩味:“嘛,根据我的观测,乌云的起始方位在那边。”我们顺着看了过去,男人们脸上的笑容都有了轻微的扩大,蠢蠢欲动,因为,那就是岛上海军总部的位置。
“Rain,你和沃里留下来看船。”艾斯看了我一眼,以船长的身份下达了命令,不可拒绝,不可违抗。
“是。”答应后我懊恼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咬紧牙关。如果我可以强一点,如果我可以不这么弱,我就可以不牵扯到大家,自己解决这件事情,自己完成那个约定…….
这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如果我自己做不到为什么会跟那个孩子约定…….
如果约定要以朋友,以同伴的伤痛甚至死亡换来,那有什么意义!我猛地抬头,看向艾斯:
“船长,算了吧!请让我自己去!”也许不可能像他们那样大闹一场,但是明哲保身探探情况还是可以做到的。
“Rain,你是黑桃海贼团的一员。”艾斯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认真。我看到那双黑色眼眸清亮至极,没有任何糊弄的意思,他薄唇一张一合,说出了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话,“我们可是同伴。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况且,我不喜欢这种雨。”艾斯压低了自己的橘色牛仔帽,“雨带来的,不应该是痛苦。”
“所以,”船长下了命令,率先走出船舱,进入舱外雨幕之中,“走吧。”
“Rain,你在瞎想什么呀…”艾力克凑上来揉了揉我的头,笑容灿烂,“况且我们是海贼,当然要和海军作对,你还信不过我们吗?”
杉周身隐隐透着兴奋,如同一头被放出笼的兽,蠢蠢欲动地展示着自己的爪牙,一如既往地言
简意赅:“会很快。”
维因第一次主动和我搭话,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说得有点结结巴巴的,但是意思很好理解:“Rain,交给我们,放心。”
“就是……”船医大人终于开了金口,嘴角带着调侃的笑意,平光眼镜折着诡异的光,“你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我从刚才的感动中一下子清醒过来,表情僵硬,有种想哭的冲动。我…我还是跟他们一起去海军基地吧……船医大人,折磨我就这么好玩吗……你是因为不能折磨我的□□,所以选择虐待我的精神了,对吧……
平心而论,船医大人是个怪人。他明明年轻得很,视力良好,却喜欢戴平光眼镜,说:“这样才有气质。”同时不良船医喜欢在船员的身上试药,然后看着他们倒地,接着慢吞吞地说:“抱歉,我拿错药了。”只是眼中闪烁着的恶趣味太过明显,语气没有丝毫诚意而已……
他有很多药,让人全身痒得要命的药,让人动弹不得的药,让男人某个部位失去作用的药……他每次试药在有人不经意间得罪他后,所以大家基本上都谈之色变,避着他走,包括疑似神经大条的船长。更不要提他精准的手术刀和足以迷昏一头巨型海王类的麻醉剂。
不过似乎因为我的厨娘身份,他没有对我用过药,从来没有。在海上得罪了厨子,只有死路一条。我最近深刻意识到祸从口出,而一切噩梦从那次开始……
我在船医大人那里蹭书看时随口问道:“船医大人,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
他推了推自己的平光眼镜,给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数字:“21克。”
“哈?”我困惑地看着葛莱先生,面色诚恳地求解答。
“二十三年前,侩子手Dr.麦克格做了一个实验。”葛莱先生的白色医师袍一如既往地一尘不染,坐在椅子上,手指灵活地转着一个银白色的手术刀,语气淡淡的,“他将濒死的人搁在了精准的称上,记录他们死前和死后的体重。然后他惊奇地发现了一个细小的差值……”
船医大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反应,手中的银刀折射着光线,时不时会晃到眼中,我不得不眯起眼,他则轻轻继续道:“21克,死前与死后的差值,他称之为“灵魂”的重量。”
“就是说,学术界有理论支持灵魂存在。”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想继续深入探讨,不由问道,“他为什么被称为侩子手呢?”医生不是应该扶伤救死的存在吗?
船医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语气轻柔,恍若情人的低喃,传达的信息却让我浑身泛凉:“你以为濒死的人很好找吗?他的实验对象,都是他亲自动手致伤的……”
我的面容扭曲了几分,这完全是个杀人无障碍的变态啊!
“为了保证结论的准确性,一个实验怎么够呢……”船医大人不知何时已停止转动自己的手术刀,干净明亮的刀身忠诚地映出了他儒雅面孔上的微笑,恍若来自地狱的催命符,“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婴儿,青年,少女,恶人,乞丐,贵族,基督教徒,鱼人……”
我的笑容变得很勉强,船医则似乎觉得差不多,才轻轻挑眉,语气轻描淡写:“十三年前被政府抓捕处死,研究成果和十年来的笔记被尽数毁去。”
“那你是怎么……”我狐疑地看着船医,严重怀疑这是他随口编出来骗我的。硬要比较的话,航海士先生变成素食者的可信度比他的诚信度更高一些。
“哦呀,Rain知道缓冲地带的存在吗?”船医大人笑得文雅,仿佛在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说海军和政府是白,海贼和强盗是黑,那么亦正亦邪的,就是中间模糊不清的过渡
色。”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只是看着眼神闪烁的船医,听着他的解释。
“模糊了善恶,模糊了道德边界底线,因人而异,随心所欲。”船医莫名笑得邪恶,让人背后寒气森森,“侩子手,镰刀,赤爪,画将,婆婆,恶魔之子,背叛者,保管者……这些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称号。政府只能毁去明面上的东西,但在黑市中,在我们之中流传的,他们当然无能为力。”我面对自称灰色地带一员的船医大人,听着那些让人心底发寒的外号,果断决定撤退退散,点头微笑:“船医大人,我不多打扰你了,先走了。”然后我一溜烟就跑了……
船医大人那段时间看到我时都保持着让人毛骨悚然,他整人时候才会有的微笑。从那天起,他有机会就会如讲睡前故事般随意提到这群人,他们一些惊世骇俗的行为。
听得我在内心默默内牛满面,面对气场全开的船医却不敢落跑,因为跑了的结果会更加凄惨。抱着枕头倾听,真的是缓冲吗?明明是一群又一群两边都管不了的彪悍变态和疯子啊!
目送大家离去,我无视船医大人走到了厨房里,开始专注地将生姜掐头去尾,切成薄片。
“要煮姜汤啊。”船医靠在厨房门框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娴熟的动作,“姜汤可以发汗,消炎,控制血压。”你要是不在我的身边,我的血压就会自动降下去了……多谢……
远处似乎传来了闷闷的爆炸声。我将姜片扔到了大锅里开始煮,抬头看玻璃窗,毫不意外地看到不远处的冲天火光,听见风隐约带来的鬼哭狼嚎声。
“很热闹呢……”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船医的声音似乎有点幽怨?我眼睛抽搐地抬头,正好对上了他阴柔的笑容,“我本来想去实验自己的药品的呢……”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大哥,我不应该太没用拖后腿连看船都必须派一个人帮我的……而且
派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你留下了……我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很识趣地低眉顺眼认真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而且我只是一个小女子。
“这样吧。”船医挑眉,愉悦地看着我,“我给你讲一个故……”
“啊——!”我以一声尖叫打断了船医大人的话头,冲到了炉子旁边,掀开锅盖,“我都没注意到水开了!”然后我用铁勺大力搅拌着汤水,弄出哗哗的水声。
“那么…”船医继续看着我的反应,嘴角带着玩味的弧度。
“糟了啊——!”我带上手套,弯腰打开烤箱,将烤千层面拿了出来,中途撞到了烤箱壁,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差点就糊了呀!”
“有一天…”船医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因被打断而产生的恼怒,眼中反而闪着趣味的光,只是被吓怕了的我无从顾及。
“妈妈咪呀!”我调了大火,浇下油,扔进含有水分的蔬菜噼里啪啦作响,几乎遮住了所有的声音,我大吼道,“差点忘了做菜了!”
我终于精疲力竭地在船医大人的“关照”下将所有的食物顺利摆上了桌子,而甲板上也传来那几个家伙的声音和脚步声。他们走了进来,坐下,开始进餐。
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似乎有些狼狈,但是满脸的满足和得意。我松了口气。
维因边吃饭,边灿若莲花,满面红光地对船医大人和我描述自己和大家光辉的身影,手舞足蹈:“我们进去后,杉在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乌云制造机,源源不断地制造着乌云,借着这座岛屿本来就充沛的雨水,提供降雨的条件。长官听到动静进来,但是一个只会收钱的败类,一看到我们就吓破了胆。所以艾斯就打了一拳,差点把那台机器毁掉。”
“差点?”我刚开始还做着一个好听众,静静地吃着自己的晚餐,听着不对,挑眉提出疑问,有些好奇。
“咳咳。”艾力克一如既往做得笔直,只是笑得像一个犯花痴的大男孩,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我是研究气候的,看到这种机器就有点眼馋,想研究,所以……”简而言之,就是你冲上去挡下了艾斯的一击是吗……我看着他身上隐约有种焦黑痕迹的衣服,嘴角抽了抽,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个笑容。这个笨蛋……
“但我研究完以后已经毁了哦。图纸也是。”艾力克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笑着,“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我默然转头看向一脸与我无关表情,淡然吃着晚饭的杉,没有开口询问。这家伙切铁跟切豆腐似的,我真的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这样就好了吧。”艾力克嚼着自己嘴里的肉,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过个两三周,这雨就能散了。”我低头扒饭,错过了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复杂思绪。
第二日,雨仍没散,透过厚厚的云层仍无法辨出太阳的轮廓。
站在这座岛屿的一个山头,我俯视着底下的城镇,和被雨水侵占,成了一片汪洋的低地,摇头:“这是血雨。”眼前闪过小店老板作为一个父亲的痛苦和他对家乡的执念。
家乡,是那么值得坚持,值得捍卫守护的存在吗?如果我有了自己的记忆,那么我的家乡,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的家人,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在斗篷之下将右手覆上了自己的左胸口,一下一下的律动顺着掌心传来,放大了数倍心声。眼神苦涩地俯视城市,表情却是反常的平静,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是那么地希望得知自己的过去……
我侧头看着站在我旁边的船长,看到他眼神明朗地抬头看这一片阴霾,想起昨夜他亲口说的话:“我们是同伴,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可以信任,对吗?这种微弱的希翼竟与那种莫名其妙本能的退缩相抗衡,让我矛盾无比。
“雨水不是带给人们痛苦的东西,而代表着希望。”我同样仰望着灰色压抑的天空,即使冰冷的雨点落到了眼中也没有低头,嘴角轻勾,“此刻雨水应该退让,让天空放晴了。”
站在我身旁,披着黑色斗篷的艾斯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正了正自己的牛仔帽,十足十地绅士:“乐意效劳。”他将自己的拳元素化,迅速燃起的滔天火势毫不输于不断落下的雨水。雨因过高的温度而在空中气化,变成了阵阵迷蒙白雾。他冲天打出一拳,巨大的火球冲破了云层,将厚厚的阴霾尽归于虚无,露出了正中央,散发着暖暖光辉的太阳。阴云,随之慢慢散去。
“这才差不多。”远处站在甲板上看天的剑客先生双手环于胸前,嘀咕着,“我都要发霉了。”
“不错吧。”艾斯拉了拉自己头上的牛仔帽,笑得灿烂,直指天空,“太阳。”
我们下山,穿过城市想要回到海贼船上。途中,看到了无数的人出了家门,站在街上仰视着明晃晃的太阳。成年人的眼中有泪,孩童的眼中有着好奇和惊讶,没有区别的,是他们满足的神色和不可置疑的快乐。我被这欢喜的情绪所感染,嘴角逐渐勾起,眼神也放得柔和了几分。
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有着几分尖利:“就是他!把我打晕,带人毁了我们的海军基地!”是哪一个极品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宣布了自己的战败……我在心里感慨着,抬眼看向艾斯,有些担心地挑眉示意:没事吧?
市民们听到了海军的话语,有的看向艾斯,大多数只是神色诡异地看着海军,一时接受不了如此具有冲击性的消息。海军基地被毁了?
艾斯没有理会那个人的话语,眼中带着与平素一般的笑意,压低了帽檐,同样加快了脚步,与我并行。没事就好。我没有犹豫地加快了脚步,装作不认识艾斯的样子,在心中碎碎念:不要跟过来,不要跟过来,不要跟过来......
听得出那人声音恼怒,却不敢亲自上前来逮捕艾斯,声色俱厉:“快抓住他!”
喂喂,不要跟在我旁边!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幽怨地传递着自己的不满。我可没有你那么彪悍的自保能力,不要把我卷进奇怪的事情里……我是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啊……船长我看好你,不要把我牵扯进去,嗯。
“站住!”海军外强中干地大吼,“不然我们就要开枪了。”
对自然系能力者,开枪真的会有用吗?笨蛋。连我都知道用海楼石网……
艾斯停下脚步,回头,不着痕迹地往我身前迈了一步,看着形成半圆形包围着长官的持枪海军们。不顾瞄准他的枪口,艾斯面上勾起了一个轻快的笑容,一如既往地阳光:“我看了预算,当初建那个乌云制造机花了很多钱吧,啧啧,心疼吗?”
“当然!那可花了本大爷半生的积蓄,要不是看在这些傻子的身上能赚回来,我才…….”暴跳如雷的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挑拨,当他终于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前因后果,只要有脑子的人稍加联想就可以明白。
我想,艾斯的笑在他的眼中一定已经转为了某种含义不祥的阴惨笑容。
我眼角抽搐地看到得知了真相,恍然大悟的民众们愤怒地手持各种物品,例如砧板,擀面棒,扫把走了过去。天……我似乎看到了臭袜子……
而原本护着他的海军也是神色大变:“阿尔巴中尉,真的是这样吗?”
“不,不是……”他垂死挣扎着,声音尖利,“是那个海贼,那个海贼诬陷我!”
那个海军将枪口下垂,正气凛然,站得笔直:“作为这个基地的上士,我有权将你软禁,将此事禀报给海军本部,由他们来调查定夺。”而周围的海军也一致转向了昔日的长官,脸上的有怀疑和不赞同,唯独没有愤愤不平的。看来他可是相当不得人心啊。
“证据呢!”面对着海军们的反目,他忽然发狂地大笑,“乌云制造机已经被这些海贼毁了,图纸也是,资料也是!即使是本部的调查员亲至也找不出任何证据的!我无罪!”
“咳咳,上士先生!”他听到了自己的头衔被称呼,条件反射地转头,刚好接到了我掷过去的物体。他定睛一看,疑惑道:“电话虫?”
“请摁一下它侧面的‘0’号键。”中士先生这才意识到这个小巧电话虫与普通的区别,它只有两个键,‘1’和‘0’。于是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在看到我诚恳的眼神之后犹豫了一下,顺从地摁下了‘0’号键。
电话虫立刻活灵活现地醒来,神似某人地说着,而每次声音变了它的神态也变了,转变之迅速简直可以得奥斯卡奖:“我看了预算……乌云制造机……本大爷……赚回来……你们没有证据!……无罪!”
那边的中尉已经脸色灰白,而拿着电话虫的中士则神色复杂地看向我。
船医大人出品,无聊之余用药物在电话虫上实验,发生了异变拥有留声机功能的电话虫,独一无二。做人要学会防患于未然,无论何时都要留一手,后半句是船医大人说的。
“‘1’号键录音,‘0’号键播放。”我挑眉,上前一步站到了艾斯旁边,“你们的证据。”
有两个人押着中尉,而剩下的海军没立刻哗哗地拿起枪,瞄准了艾斯。中士表情严肃:“海贼,请不要伤害那位小姐。”他没有把目光转向我,如临大敌地看着艾斯:“小姐,请快点过来,我们会保护你。”
我立刻意识到他们误会了什么,嘴角抽了抽,声音弱弱的:“那个,其实他是我船长。”
“你也是……海贼?”中士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我,我额角暴起几根青筋,在心里冷笑。是啊,长得瘦弱无害,不拿武器,太过路人化让你无法把我和海贼联系到一起真是我的错,真是抱歉了呢。然后我淡定了,做良民不是很好嘛。
“放下枪!”中士大声命令着,以身作则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枪,神色复杂,“海军们,这是命令!”周围穿着雪白制服的士兵们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遵循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即使后果是死亡。
“谢谢你们。”中士板着脸道谢,语气严肃,“记录指针也应该没问题了,请你们现在就走吧,我们不会阻止。”我若有所思地看着海军们,一般当地的海军要塞成员都会有当地的民众在里面……这是他们表示感谢的方式吗?
“喂!海军!”一个市民愤愤不平地开口,“是他们阻止了这场雨,拆穿了阴谋吧!你们怎么赶他们走啊!”
“因为我们是海军。”中士一脸肃然地看着我和艾斯,表情没有松动,“请你们立刻离开!”
市民们开始埋怨起来:“你们怎么这样!我们还没招待他们,表示感谢呢!”
“走吧。”艾斯拍了拍我的肩,笑得平静,丝毫不引以为忏。海军有海军的规则,他们不能与海贼共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极限了。
“嗨嗨。”我对中士笑了笑,转身,“希望再也不见!”下次再见的话,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我们就这样顺利地离开了这个城市,再次启程。
但所有的故事都有不为人知的后续。
“之前的那个火拳……”中士若有所思地看着艾斯的背影,“也是他的能力,对吧?”
“是的。”一个二级兵敬礼报告道,“昨天我亲眼看到他使火,毁了半边要塞。”
“自然系能力者啊……”中士神色复杂,示意海军们将昔日的中尉,今日的罪人押回去,“旁边那个女海贼呢?”
“不知道……”海军脸色茫然,“昨天晚上并没有见到她……”
一阵稚嫩的童言童语在这片灿烂阳光之下不知怎的,清晰地传到了中士耳中。
“爸爸,Rain真的走了!就像跟我约好的那样!”小杰克拽着自己父亲的手,仰头看向旁边的母亲,“妈妈,妈妈,你看到了吗?姐姐走了!”
称呼雨为姐姐……中士看到了孩子的父亲低头捂住了孩子的嘴,不赞同地摇头,瞬间明了了什么。那个女子的名字叫Rain是吗?
“一事归一事。”中士叹了口气,“本部来调查的时候,他们势必也要被汇报给本部了。”
黑桃海贼团要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