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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唐门暗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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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后,由于火器的普及,各大武家开始极看中自家秘法。因此各个武馆都不再教真东西以防被他家偷学。

以至于后来反而武道式微。除非像武当少林那样,仗着一方山水薅羊毛,把自己发展成国家5A级旅游景区随大势而变外,很多曾经的名门大户都沦落到窘困的地步。隐姓埋名的有,改行的也有。大多数大门派的后人们甚至纷纷出走,更不消说传承。

“一饭之恩”四个字,真是包含了学武之人的太多心酸。

但也有些门派,因着天时地利,改行后反而拥有力量庇护家族崛起成为新的领头人。如今四大家族里,“九江八蔓”的何家和“西北风蔓”的冷家,便是两例。

简天祁看着眼前身着夜行衣的男人。

这男人身形矮小,虽脸上包得严实,但听声音年纪不大,可化他掌的那三招却是十足十的老辣,尤其是那招摊手——守中线,转手270度,借力打力。

古武各大家论“以柔克刚”,普通人都以为是太极,实则不然。

大众眼中的其实是养生太极。

在古武对战上,太极的武式叫做形意拳,讲究“直行直进”,即走亦打,打亦走,如黄河之决堤,招式凶猛。

真正“以柔克刚”的打法,古武中以咏春拳为最。身材娇小的人也更能发挥咏春的威力。

刚刚眼前人做的,说起来其实是咏春最简单的格挡招式。可简家,即使是叔伯一辈,恐怕都无人能在半秒内如此轻松地化解他刚刚开七成力瞬发的杀招。

此人是高手!

简天祁不动声色,正要再试对方,只觉一股直刺脊背的杀意。

下一秒,窗户尽数碎裂,数十枚铁蒺藜劈风而来——

丁艾高声喝道:“小心!”

丁家的咏春拳教的是最简单的三板斧——“摊、膀、伏”。剩下那些圈手、割手,老东西们非说是学精不学杂没稀罕教。

但即使是摊膀伏,也有很多变化。

丁艾左脚迈出一步,侧身出手,手走游蛇,一个蛇形短手,便将对二人有威胁的铁蒺藜全数打掉。

她双手守回中路,眉头拧了起来。

“简三哥,好像是唐门暗器。”

唐门生于宋,发于唐,盛于明。后来随着“反清复明”的失败湮灭在历史中。其实清之后,唐门分裂为无数分支。如今最为壮大的一支在川渝地区以唐家拳出名;使用暗器的,则使唐门弟子们在黑市成为了一种职业的大把揽——

杀手。

丁艾神思游移,全然不知简天祁心中错愕。

刚刚那招,咏春听桥?

拳理中有个很神秘的词:听劲。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皮肤感知,而不是视觉去判断对方动作。真正的高手练到极致,隔着空气和衣服便能感知。这一点上,八极和咏春拳理相通。

可铁蒺藜是死物,不像活人身体的移动遵循某种整体肌肉的走向供人预判。

可这人!

不仅摘了铁蒺藜,而且只摘“需要”摘的。这在听劲功夫上可以说是已经登峰造极。即使是拳法鼎盛时期,也会是江湖上最顶尖的。

这让简天祁联想到一个人来——如今江湖上使咏春使到出神入化,统领南方九幡十四路,以苛狠著称的现任“大掌柜”。

此人虽然已经避世七年,可七年来九幡十四路那群妖魔鬼怪却丝毫不敢放肆,可见其积威。

简天祁沉默着,眼底在黑暗中精光熠熠,一闪而随即湮灭。

那头,劈空又飞来数十铁蒺藜,只不过这次,十几人跟着铁蒺藜一起闯进了屋里。

功夫都是杂家子,皆拿了武器,一股脑就往他两身上招呼。

丁艾收了掌改用腿法。上路守中,下路击敌。

转眼间,好几人已经翻身倒地,哇哇直叫,剩下几个即使能动也被卸了武器。

丁艾蓄势推掌,一手劈两。谁知突然听到身边一声闷哼——

简天祁身形突然萎顿,呕出口血来。

丁艾来不及细想,几个摊手拨开突围,一手抓过简天祁将其手臂绕过自己肩膀,另一手虚托住男人劲瘦的腰,以内功将敌人震开数米,“简三哥,没事吧!”

男人垂眸,仿佛受了严重内伤,长睫微颤,眸底精光尽数敛在了丁艾看不到的暗处。

他压抑着声线道:“没事。”

丁艾蹙眉。

此地不宜久留,这些杀手虽然草包,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增援。

丁艾原本怕伤人性命还收着点劲,如今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却让她突然被磨没了耐性。

膀手落肘,再回带之势,为伏手,由横再变直。伸手摊出,直击命门。

一瞬间,形态变化竟无法以肉眼追踪,更甚于形意的五行拳。

她一边单手迎敌,一边稳稳托住男人后腰,气息稳健还能抽空问他句“简三哥,你家酒店窗外好不好下?”

习武之人的内力身法让他们可以完成一些普通人看来匪夷所思的动作。江湖传言有“轻功”一说。但跳楼爬墙,脚下也是需要借力的。凭空飞起来,那是魔法。

“好下。”

“成,那我们撤——”

“三,二——”

“走!”

丁艾一个钻翻将人打离数米远,趁着空档拉起简天祁就往窗外跳下去。

君行九天的后一侧是粗糙的大理石,两人从11楼借力下去,耳畔是呼啸的风,眼见着就离那个白胶布贴出来的人形图案越来越近。

他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道:“地上有东西。”

丁艾其实也看到了,唐门的这些宵小防着他们这手,在地上埋了暗器。

只是她原本心无旁骛,如今男人咬着她耳朵说话,她耳朵又天生敏感。

低醇声线带着热气扫过她耳廓,猝不及防的酥痒令她身体一僵,着地时险些崴着。

作孽!

简天祁也察觉到她落地时明显的下盘不稳,眼底惊讶一闪而过,语气却很淡:“你也受伤了?”

习武之人,讲究“固本盘根”。从小习武的孩童都很难找到7岁后还下盘不稳的。在习武之人看来,25岁下盘不稳和25岁还在尿床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丁艾欲哭无泪,只好顺着台阶下,模糊“嗯”了声。

不想一向寡言的简天祁今晚却罕见得话多,贴着她耳边又是低沉一句:“要紧么?”

要紧!内伤!

丁艾深吸口气,慢条斯理憋出一句:“不打紧,就是家中家训,男男授受不亲。简三哥你……你离在下远些。”

“……”

丁艾想的不错,这些人果然有援兵。

两人刚一落地,就又遭到了攻击。

这些援兵虽然刻意与二人保持距离周旋,手中淬了毒的暗器却没有停过。

幸好咏春讲究上路一个“定”字,这让她虽肩上半扛着个大男人,打起来也没受到什么阻滞。

可这样没完没了,也不知道他伤得如何。

思及此处,丁艾心中已有了计较。

“简三哥,”她边退敌边开口:“你介不介意跟我跳个崖?包你不殉情对你负责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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